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宠你我是认真的 作者:木子晓风 文案 夏清清最后悔的一件事是十年前没能鼓起勇气说真话。 十年后再遇到林安,她甘心接受惩罚。 然而时间长了,她发现林安所谓的惩罚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啊…… 夏清清:林安,你混蛋。 林安:老婆乖,下次我轻点。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青梅竹马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安,夏清清 ┃ 配角:梁逸,齐蔚 ┃ 其它:何以翔,曲乐薇 ================== ☆、重逢     又到了夜里十二点了,送走了包厢里的最后一桌客人,夏清清拎着包,跟同事说了声就下班了。门口的保安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她虽然累极了,但还是勉强弯了弯嘴角。   踩了一天的高跟鞋,脚已经痛到麻木,她慢慢地走着,哒哒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来。平常二十分钟的路,她花了两倍的时间才到家。   打开门,亮了灯,屋里没有人,室友还没有回来。   她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卸妆,擦掉细长的眼线,浓黑的睫毛膏,玫红的唇彩,镜子里渐渐出现一个睫长眼大,皮肤白晰,清丽文秀的女子。   她很累,卸了妆就去洗澡,刷牙,洗脸,最后躺进被窝,闭上了眼睛要睡。然而睡不着,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回想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想到那个意外见到的人。   从没想到过自己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他,没想到他也在这个城市,他,现在好吗?   黑暗中,夏清清睁开了眼,夜很黑,她的眼睛却特别亮。   今天晚上包厢,大厅都满员了。服务员,传菜员都忙得脚不沾地。大厅里闹哄哄的,不时可以听到一些人在高谈阔论,行令劝酒。   夏清清刚刚找到了两套餐具,让服务员送去梅花阁,又嘱咐传菜员催一催兰花间的菜。虽然中央空调一直开着,但忙得像个陀螺的夏清清额头上一直热汗不断。   这不,还没等停下来就又被服务员叫去了樱花阁,干什么?处理突发事件,在客人面前装孙子呗。   樱花间的客人是经常来的熟客,这次带了朋友过来吃饭。服务员在上菜的时候,一个客人突然起身,服务员来不及闪躲,盆中的野山菌鸡汤溅到了客人身上。   白色的衬衫上立刻有了淡黄色的油渍,客人不干了,服务员赔礼道歉还不行,非要她陪这件据说要五位数的衬衫。   夏清清进去的时候,那个客人还在叫嚷。闯祸的服务员叫宋颂,是新来的,年龄小,没有遇到过这种事。这个时候眼泪汪汪的话也说不出,一听说赔钱更是六神无主。   见到夏清清像见到了救命稻草,恨不得躲到夏清清身后,但她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那委屈和害怕就又带上了几分怯怯的味道。   夏清清看了她一眼,又转向那个头发部分稀疏,大腹便便的客人,立马说了一通好话,代宋颂道歉。   几个相熟的客人也跟着劝,那个客人许是觉得这事让他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看清秀的夏清清赔着笑脸,他起了别的心思:“成,我就给你个面子。只要你跟我喝一杯交杯酒,这事就算了,几万块我还丢得起。”   他话音一落,夏清清脸色就变了,一桌子客人也没有人劝了,全在那里等着看好戏。在他们看来这不算什么,只不过变个花样喝个酒,助助兴。   有人端了酒过来,里面是白酒兑了啤酒的,夏清清明白这酒是非喝不可了,但是这个喝的方式,她十分厌恶。   她接过酒,勉力一笑:“老板,你说笑了。我替她向你赔罪,她不懂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杯酒我先干了。”   她不等那人说话就一口喝下那杯酒,辣辣的酒入喉,一点儿也没有广告上所说的醇厚绵柔。一桌子人都给她叫好,她笑了笑,忍着胃里的恶心,就想出去。   门被突然推开,进来一个人,穿着烟灰色的棉质衬衫,挺拔如松,宽阔的肩膀挡住了从他身后延伸过来的灯光。   夏清清一愣,她看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星辰般的眼睛、直挺的鼻梁和线条感很强的脸部轮廓。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她不敢相信,睁大了眼睛。那人的目光只停留在她脸上一瞬就移开了,笑着对屋子里的人说:“你们在干吗?”   有人上前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来晚了,可是要自罚三杯的。王老板正要跟小夏喝交杯酒呢。”那男人落了座,爽快利落地喝了三小杯白酒,一桌子人又叫好。   王老板又递了杯白酒给夏清清:“小夏是吧,不会不给面子吧。”   夏清清还能说什么呢?摆明了要刁难她,占她便宜,她偏偏还不能拒绝。   她觉得难堪,这样糟糕的一面被他看见,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或许会更厌恶她,又或许他根本毫不在意,他早已……忘了她。   她扯了扯嘴角,接过小杯子,杯中清酒倒映出她强颜欢笑的脸。双臂交叉,低头,她迅速喝了酒。旁边还有人鼓掌,有人在说一些荤话,她恶心得胃里直难受,带着宋颂退出了包厢。   自始至终,那人都没有再看她一眼,可她却觉得今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让她觉得屈辱和难堪。   跑到洗手间,她手抠喉咙,将刚刚喝下的酒悉数吐尽。由于工作上的应酬,她经常会喝下很多酒,有经验的同事告诉过她,喝了酒要用这个方法吐掉,不然胃会坏。   所以,洗手间里经常可以看到她的身影。宋颂在门口敲门,担心地问她有没有事。夏清清经常胃一抽一抽地难受,还是告诉她不用担心。   她双手无力地撑在台子上,看着镜子中有些狼狈的自己,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补了一下妆,她又精神抖擞地出去了。   宋颂在门口等她,给她送了一杯热水,夏清清笑着说谢谢,又告诫她以后不能再这么大意,宋颂忙不迭地点头,并指了指远处,夏清清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熟悉的身影。   她喝了口热水,胃里舒服多了。整个晚上她再没踏进樱花间一步,但心却没有离开过。   第二天起来,眼睛果然没让她失望,黑得快成烟熏妆了,她用薄粉轻轻盖住,又扫了点腮红,整个人气色就变了。   刚进了休息间,夏清清就被经理叫进了办公室。原来是昨天服务员在樱花间捡到了客人落下的外套和公文包,用包里的手机打过去才知道,原来手机的主人是宇兴科技公司的经理。   他表达了谢意,并表示要在酒店预订,希望酒店能派人商谈一下相关事宜。   因为是夏清清负责的包厢,所以经理让她去一趟。现在还不是就餐高峰期,夏清清拿了份折叠菜单和文件本,提了装着外套和公文包的手提袋,拦了辆出租就去了。   宇兴科技是近几年发展起来的一个公司,在这一代已经是相当有名气,夏清清也曾几次从它门口路过,看过上面漆黑如墨的楷体大字。   今天,夏清清还是第一次进来。前台小姐问过她后,打了电话直接请她上去七楼。她谢过,按了电梯进去,幸好不是透明的玻璃电梯。   她有恐高症,从高处望下去只会觉得心跳加速,头晕目眩。   经理室的门半掩着,她敲了敲门。里面的人说了两个字:“进来。”她敲门的手不禁握成了拳,这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   她推门走了进去,红色的木桌上有个男人衬衫半挽正低头批改文件,见有人进来,头也没抬,随口问道:“什么事?”   夏清清深吸了口气,然后说道:“你好,我是凯瑟酒店的主管,请问这是你的外套和公文包吗?”   男人手中的笔一顿,字立马有些晕开。他随手一划,抬起头,看看夏清清手提袋中露出的外套点点头,“没错是我的。”   夏清清将手提袋打开,努力让自已声音正常,“你要不要检查一下,看落下了什么东西吗?”   他当真从座位上走过来,站到了夏清清的身边,没有记忆中的干净温暖,只有淡淡烟草味和薄荷般的冷冽清爽。   原来,他也变了。   他拿出袋子里的衣服,看了看说道:“东西都在,你可以走了。”   夏清清想起经理的话问道:“你不是要……”   “要预订?”他打断她,慢慢回到位子上坐下来,“本来是的,可是看到你又不想了。”   夏清清听了,心里发苦,嗫嚅这想说些什么,但到底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他似乎笑了一下,那笑声听在夏清清的耳中更觉得难过。他重新拿起笔:“你走吧。”夏清清转过身,走到门口,停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林安听到门响,抬起头,手中的笔不停地旋转,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打了出去。   夏清清并没有走多远就接到了经理的电话,问她怎么还没到地方,客人都打电话过来催了。她觉得有些奇怪,经理却不耐烦听她的解释。   她只好又再一次回到了宇兴科技,再一次站到了林安的面前。   “你……”“奇怪我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林安整个身子都陷在柔软的真皮沙发座椅里,双手放在两边,左手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叩着椅子的扶手。   “因为我觉得似乎不应该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打乱我的计划,你说对不对?”   他每一句话都好似漫不经心,但夏清清听得出那是冲着自己而来。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能干涩地附和一声:“对。”   言毕,夏清清像对待一般客人一样开始询问他预订情况,林安也很配合,夏清清记录着,最后在注意事项那里加了一条:虾过敏,注意。   她知道自己不该问的,但是还是忍不住问出来口:“是你对虾过敏?”林安没有说话,眼神却冷了起来。   夏清清合起了记录本,极快地说了声抱歉。   原以为他不会回答,但是夏清清打开门的那一刹那还是听清了他的话:“以前是不会,不过自从被人强迫填下一斤活虾就会过敏了。”   夏清清打开门的手僵住了,房里的温度明明适宜,她却觉得这空调里吹出的冷气慢慢的,一层层的由皮渗入骨,最后将心也冻住,结成了冰。   她回头望着林安,他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房间明明很大,但是她觉得十分压抑,呼吸不顺,快要窒息。 ☆、医院   回到了酒店,她还是会想起林安的话,以至于何以翔叫了她几遍,她都没听到。   “怎么了呢?是不是太累了?”何以翔关切地问她,并把餐盘中的鸡腿夹给她。   夏清清笑了笑说没事,见她不像说谎,何以翔也就放了心。   下班的时候,何以翔送她,一路上两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家。室友又没回来,何以翔进去,夏清清从冰箱里拿出了冰镇可乐,请他喝。   时间一点点过去,夏清清开始催何以翔回去。何以翔腻在她身边,双手环着她的腰:“今晚让我留在这里吧,清清。”   他声音暗哑低沉,深夜里听来有着浓浓的诱惑。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夏清清的心跳得很快,被何以翔在耳边轻轻一吹,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战。   何以翔是她的男朋友,两个人交往了半年多,这个要求他提了几次,每次她都毫不犹豫地拒绝,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她转过身,在他脸上轻啄了下,“不是说好了要等到新婚之夜的吗?”   何以翔抱着她的双手更加用力,“给我好不好,就一次。”说着,他已经寻到她的唇,急切地吻了下去,手也开始不老实地在夏清清身上不断游走。   夏清清紧紧抓住他的手,语气不容商量,“不行。”何以翔的动作停了下来,眼里的□□在看到夏清清的不满时渐渐褪去,恢复理智。   他为刚刚的冲动向夏清清道歉,而夏清清也觉得自己态度太强硬了些,因此也没有再生气,两个人又好了起来。   夏清清将何以翔送到小区门口,何以翔温柔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一辆黑色的奥迪突然亮起了远光灯,直直地打在他们身上。   夏清清被这强光刺激得睁不开眼睛,那车箭一样“嗖”地一下紧挨着他们开了过去。   何以翔护着夏清清,气恼地骂了一句。夏清清偏过头,只模糊地看到了车牌号的最后一个数字8。   林安订到了26号,那是个星期六,来吃饭的人比平常多了一倍。   还是樱花间,林安和他要请的客人陆陆续续的都到了。厨房里开始走菜,餐单是早就下到厨房里的,是以菜上的很快。   今天夏清清很忙,一个叫齐蔚的同事请假了,她同时要做齐蔚的工作,这个量就是平时的两倍。水都没喝上一口,她忙得如火如荼。   正吩咐着蔷薇阁的长寿面不加荷包蛋,那边宋颂就跑过来着急地跟她是说出事了。   她忙跟过去,宋颂说明了情况。原来今天太忙,传菜员送错了菜,将其他房间的孔雀肚汤送进了樱花间。   有一位客人吃了剧烈呕吐,面色潮红,脖子冒出了红红的小疙瘩。夏清清越听越不安,她记得这道菜,以前厨师阿光告诉过她,这道菜里加了虾粉用来提鲜的。   虾粉,虾粉!她推门进去,果不其然,这个客人就是林安。他的手臂上开始冒出了一小片一下片的疙瘩,看起来很吓人。   经理也过来了,给他们赔礼道歉,饭菜全免,还许诺下次来一定优惠。林安被送进了医院,经理派夏清清过去。   夏清清在同事们各种各样的目光里一起去了医院,到了医院,做了一下检查,医生开了药,要输液。   林安躺在病床上,显得十分虚弱。看样子刚刚的过敏反应把他折腾的不轻。来扎针的小护士眼冒红心地出去了,夏清清看着冰冷的药水一滴一滴地流进他的身体。   他面色的潮红渐渐退去,红疙瘩也没有再蔓延,他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迷蒙中,好像有人放了什么东西在他手腕处。   他没有睁开眼,直到感觉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时,才去看。是一个输液瓶,里面灌了热水,他想起来,以前有人告诉过他,输液的时候抱着热热的瓶子身体就不会冷了。   夏清清走了出去,她肚子饿了,从中午到现在,她还没有吃东西,只是在喘气的功夫吃过一两块饼干,现在早消化没了。   她算了算时间,决定去买些吃的。她不敢走远,幸好医院外面就有小商店,她买了牛奶和面包,就急匆匆地回去了。   林安还在睡着,夏清清坐在门外的长凳上吃着面包,面包并不新鲜,干干的,里面的奶油也吃得她发腻。   她正准备吃完最后一口,病房里突然一声脆响,是物件坠地的声音。她忙推开门,看到一个玻璃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林安正起身要去按铃,看到夏清清嘴里塞满了面包,手里拿着还没来得及扔的包装纸和刚开了口的牛奶。   “怎么了?”夏清清吞下嘴里一大口面包,噎得胸口发疼还是不忘问道。林安看了看输液瓶,夏清清立马转身,“我去叫护士。”   护士站离病房很近,夏清清很快就把护士叫了进来。在护士换药的时候,她又拿了扫把和拖斗,把房里的玻璃整理干净。   做完这一切,她才想起来牛奶,几口喝下去舒服了不少。“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牛奶?”夏清清给林安递过去,林安闭了眼睛,没有说话。   夏清清将牛奶放到床头的桌子上,手机响了,她出去接了电话。是经理打来的,叫她替酒店慰问照顾一下客人,她有点儿诧异,往常没有这样的例子啊。   经理却说是酒店责任,客人来头不小,不能得罪,酒店会放她几天带薪假,她可以放心。夏清清只得答应了。   等到林安终于输完了液,已经到了凌晨一点钟。夏清清实在是很累,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她今天也化了妆,眼线已经有些晕染,唇膏也不均匀了。   灯下的她身体一起一伏,可见睡得很熟。病房里开着空调,睡熟的夏清清蜷缩成一团,看样子冷极了。   林安皱着眉头,放在床上的外套几次拿在手上,犹豫不决。   夏清清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还是那个扎着马尾辫,穿着肥大不合身的花棉袄,坐在教室里早读的小姑娘。   冬日的六点半的早晨,天还有些黑,教室里的灯早坏了 。同学们都带了一小截蜡烛,点着了,放在课桌上,烛光下念书背诗。   夏清清觉得很冷,窗户坏了,关不严实,寒风从那里吹进来,冻得她牙关打架,身体直哆嗦。   蜡烛被风吹灭了,她从其他同学那里又把蜡烛点着,惊奇地发现窗户进风的地方放了一块硬纸板。   是谁呢?她想。纸板太轻,只一会儿已经被风顶开了几次。最后一次,夏清清看到林安战了起来,用身体压住了纸板,阻挡了肆虐的寒风。   冷风吹不进,夏清清顿时暖和了不少,她向林安笑笑,刚巧林安也看到她,也笑了一下。昏黄的烛光里,他的面容更加清秀,温暖。   夏清清忽然觉得林安像极了聊斋里的俊俏书生,好看得连妖精都想去认识她,都不舍得伤害他。   夏清清醒来的时候,林安正在洗脸。她睡得腰酸背痛,还有点热,抬头发现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   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臂,决定先去楼下买点东西。走了一段路,有家粥店生意很是火爆。她进去买了小米粥,又买了两屉小笼包,就回去医院了。   打开房门,林安正躺在床上,拿着一本床头不知道谁放的书随意地翻着。看到夏清清他开口说道:“怎么,还没走?”   夏清清把东西放在床头桌子上,端出来还在冒着热气的小米粥说:“昨天吐得厉害,现在先喝点粥吧。”   粒粒小米金黄诱人,米粥特有的香气扑鼻而来,看着让人食欲大动。   林安看着还没说什么,“学长!”一个响亮的女声直击两人的耳膜,伴随着这让人不容忽视的声音而来的是一个穿着米色连衣裙,却背了个双肩包的女生。   她扑到林安床前,激动的问:“学长,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我才几天没见你,你都瘦成这个样子了,医院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   她急着寻求盟友,好证明自己的观点,看到夏清清,拉着她的手说:“你说,是不是,医院根本就不能住人,对不对?”   夏清清还没回答,她一个大力扯下来,小米粥一下子泼洒到夏清清的手上,夏清清烫得一惊,碗就掉在了地上,“嘡啷”一声响,碎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连衣裙女孩忙道歉,她从包里拿出纸巾,“你快点擦擦吧。”   夏清清说着没事,但是手上已经红了一大片,火辣辣地疼。   “别愣着,快去找医生和护士。”林安皱着眉头说道,没有人看到刚刚他已经要起身。   夏清清捂着手去了洗手间,水龙头的水直接冲刷着手臂,感觉好了一些。电话响了,她拧上了水龙头,接了。   原来何以翔打来的,他已经到了医院,但是不知道她在哪里。夏清清跟他说了地方,何以翔很快过来了。看到夏清清被烫着的手,心疼地责怪她,对着伤处吹了又吹。   作者有话要说:  林安……(木子花痴中) ☆、嫌隙   从医生那里出来,夏清清抹了药膏,因为不是特别严重,所以不用纱布包扎。   进到房间,看到连衣裙女孩正端着一碗汤要喂林安。   “学长,你看,这种人参鸡汤最补了,我专门让人去买的。你生病了,那什么小米粥怎么能补身体嘛。”她拿着汤匙,还像模像样地吹了吹。   林安本来是皱着眉头避开的,眼睛瞟到夏清清时,却又张口喝下了。女孩睁大了眼睛,一只手还捂住了嘴:“学长,你真的病了,要是以前,你肯定不会喝的。”   林安笑了笑,那女孩就像得到鼓励一样,又准备继续了。见夏清清回来,她笑着冲夏清清挤了挤眼睛:“这位姐姐,你男朋友对你好好哦,还给你吹手,你现在一定不痛了。”   夏清清尴尬地笑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点心虚的感觉,她偷偷看了一眼林安,却被那女孩站起来挡了视线。   何以翔伸出手揽着夏清清:“你们感情也很好啊。对了,清清,经理有没有说要你照顾这位先生多久?”   “经理说要到客人病好为止,所以……”夏清清欲言又止,何以翔看着她的手:“可是你现在自己都伤到了,怎么照顾别人?”   林安慢条斯理地喝着汤,刚刚还鲜美的汤或许是凉了,不然为什么味道会如此怪异,让人无法下咽?“你们可以走了,我没事,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林安喝下最后一口汤,淡淡地说道。   “可是……”“那太好了,林先生,您的身体素质不错,相信您的人一定也是心胸宽广,不会计较一些小事。”何以翔接口称赞说。   林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是怕我会因为这个要酒店为难夏清清?”被当面说穿的何以翔脸色微变,那女孩咯咯笑着说:“这个姐姐的男朋友,我学长才不会呢。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何以翔拉着夏清清道了声“再见”就离开了医院。路上,何以翔提着一小包药,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个林安,你们以前认识吗?”   夏清清被他问得一愣,她跟林安岂止是认识,他们以前是一个地方的,两个人是同学,是朋友,是……可是也许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嗯,他之前来这里吃饭,见过一次。”她含糊道。何以翔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像是看一个陌生人,难不成他也看上我们家清清了?”   “别乱说,怎么可能?”夏清清有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怎么不可能,你这么优秀,不知道多少人对你有想法,只要想一想我都恨不得把你绑在身边。”何以翔的语气有些酸。   “我不是有你了吗?”夏清清挽住他的手臂,何以翔亲昵地捏捏她的脸:“那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亲爱的夏清清小姐,你这个星期有空吗?能否跟我一起去拜访一下你未来的公公婆婆?”   夏清清的脸僵住了,何以翔察觉到,手放了下来。路过的一对高中生好奇地看着他们,却被何以翔的脸色吓得快速离开了。   夏清清已经到了C城一个礼拜了,这里是酒店老板筹开的一家等级相同的四星级酒店。她跟其他几个同事来这里帮忙,夏清清负责培训新人的礼仪。   今天她刚刚教了这群新人门口迎宾的站姿,手势,引导及问询等等。结束后是午餐时间,她没有去,而是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拿起了手机。   电话是打给何以翔的,上次的谈话不欢而散,何以翔对夏清清几次拒绝去见他爸妈感到十分不解,夏清清有苦说不出,何以翔问不出来原因,终于生气了,丢下夏清清一个人,自己走了。   这个话题他们讨论过几次,每次都以夏清清“下次再说吧”的敷衍而结束。   也许是夏清清的态度让何以翔不满了,所以这一个星期夏清清虽然一直给何以翔打电话,他却很少接,即使接了,语气也是不咸不淡。   就像现在,电话通了,没说几句,何以翔就以工作忙而挂了电话。   夏清清看着手机上两人的合照,那上面何以翔给她打着伞,她戴着一副快要遮了大半个脸的墨镜,头靠在何以翔的肩膀上,笑得很甜。   夏清清去吃饭了,心情抑郁,再诱人的饭菜吃到嘴里也味同嚼蜡。   她想起了之前通话时妈妈的话:“清清,嫁人就要嫁家里条件好的,最好不要找外地的,免得远了,你以后帮衬不了你弟弟。”   她对父母原本没有再抱什么希望,但听到这些话,心里还是一阵难受。这就是她的父母,结婚对象,不问相貌如何,人品怎样,一心只想着钱多就好,最重要的是要能帮到弟弟。   她有时候真得很想问一句:你们真得把我当女儿吗?你们做的任何事有为我想过吗?为何连我的婚姻都要以弟弟为主,你们的眼里当真只看得到夏承熠这个儿子吗?   她一向忍惯了,所以这些话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想到何以翔时更觉得头疼而已。   头疼,她揉了揉太阳穴,在包里翻出了药,是空的,原来药已经吃完了。这药还是何以翔给她买的,她将空药瓶又装回包里决定要去医院看看。   医院一向是吃人的地方,挂号费,检查费,资料费,诊疗费,药费各种费用加起来,去了她一半的工资。   她看着肉疼,还是安慰自己说:只要能治好病就行。   收费拿药在一楼,她拿着单子走到楼梯口,听到护士在叫人:“齐蔚,齐蔚。”   齐蔚?重名吗?   下一刻夏清清就知道了答案,因为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在。”“先在门口等着,马上就轮到你了。”   夏清清停住脚步看过去,恰好齐蔚也回头,二人皆有些意外。齐蔚眼底有些慌乱一闪而过,她身后手术室上几个鲜红的打字,夏清清忽视不了:人流手术室。   夏清清吃惊地半张着嘴,齐蔚面上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主动跟夏清清打招呼:“你来看病?”   “是,我……有点头疼,过来看看。”夏清清不去想她为什么不在A城,反倒请假来到了这里,也当刚刚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我要走了,你一个人……行吗?”   “我没事,也不过是肚子里多了不该有的东西,睡一觉就没事了。”她说得轻松又随意,夏清清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话了。   手术室们打开了,有护士搀扶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她脸色白得吓人,双腿曲着用不上力,脸上虽然无甚表情,眼里却是谁都能读懂的哀痛。   齐蔚当然也看到了,只不过她像没事人一样走了进去,临走时还冲夏清清点了下头。   夏清清不相信她真得不在乎,不然,她的手为什么有意无意总是放在小腹上,难道不是因为那里有一个正在成长的小生命吗?   挂了水,拿了药,夏清清走出医院,电梯门开的一刹那,她分明觉得有熟悉的身影闪过,穿过输液室不见了。   回到酒店的员工宿舍,夏清清一晚上没睡着,她想了很多。   何以翔喜欢她,她喜欢何以翔,这是多么难得的事。她已经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这一次她要自私一次,为自己的幸福而争取。   因为她的怯懦,因为她的犹豫,她已经永远失去了一个人,这一次她要勇敢,不要再重蹈覆辙。   夏清清打定了主意,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睡着了。   酒店培训完毕,开始试营业。因为在各大超市和流动的公交车上做了广告,所以从这天的客人来看,宣传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夏清清今天穿了米色的套装,配上了黑色的高跟鞋。她在为马上要开始的剪彩仪式而做准备。   老板请了C城的市长来为酒店剪彩,所以一应事宜更不能马虎。金色的剪刀绑了红色的丝带,呈放在了用红绸装饰的花开富贵托盘里。   穿着同色单肩礼服的礼仪小姐们都已经到位,外面锣鼓喧天,舞狮队伴随着鼓点有节奏地跳跃舞动起来。   路上的行人都被吸引了过来,还有人拿着手机在拍摄。夏清清拿了结着红花的绸缎出去,外面一辆车停下,市长走了下来,身后跟着秘书,老板急忙迎了上去。   双方握手,微笑,寒暄,时间已经到了,市长站在正中间,老板站在右边,而夏清清站在了最末端。大家一起喊“一二三”,红花剪下,剪彩结束。   梁逸到了A城几天,林安被迫陪着他去了N多的酒吧,夜店还有KTV。   看着梁逸左拥右抱,他皱眉,但是不阻止。因为他知道梁大公子是享受派的,吃喝玩乐无一不精,人生格言是活在当下。   A城玩了个遍,他还嫌不过瘾,不管林安同不同意,载着他开出就去了C城。   听说有新酒店开张,内里设施与众不同,他好奇于这个“新”,非让林安放下手头的工作跟他一起来并美其名曰:放松减压。   此刻,林安正站在二楼,望着楼下一个忙碌奔走的女人。梁逸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一个身穿米色套装,长相出众的女人。   她看样子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对着话筒不停地在说些什么,不断有客人向她询问,她一直微笑,不见丝毫不耐烦。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是木子的其他文,喜欢可以戳戳戳   【我的存稿文:《重生之再遇良人》】   文案:身为公主,陆飞鸾上一辈子活的窝囊,死的憋屈。   重生再来,她要抱紧皇弟大腿,踹走渣男,过的逍遥自在。   可是,她36计都用尽了,还是没躲过那个前!驸!马!   陆飞鸾:“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这辈子还遇上了你?”   邵家喻:“公主,我的妻,既然认定了你,重活一世,我再也不会放开你。【我的仙侠文:《只怪僵尸太呆萌》】   文案:九百年后睁开眼,发现对这个世界完全陌生怎么办?被取名画扇的僵尸表示:不造(⊙o⊙)。   她只是一路上做丫鬟,当灵宠,收了一波僵尸做小兵, 呃……不过这个道士为什么一直盯着她?   “妖孽,哪里逃!”一个奋起直追。   “有何指教?”一个脚底生风。   “将心交出饶你不死。”   “哈?”   道士一个术法,人已经在他怀里,“来,跟我回家。”   嗯……接下来,你们懂得,好戏就要开始了。 ☆、丢脸   “怎么了,看上了?”梁逸不怀好意地笑道:“想不到我们一直禁欲的林老板也有想开荤的一天,奇迹啊。”   林安也笑,向梁逸一勾指头,梁逸凑过来,他后肘用力向后一击,梁逸也不是吃素的,察觉到他的意图忙退后叫道:“喂,被说中了,也不要恼羞成怒啊。”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林安没好气地说道。   “我怎么了,你们一个个累的跟上了套的驴子一样,只知道拼了命地往前走,哪有我逍遥自在。”梁逸不以为然,眼睛又瞟向旁边绿色盆景后面……的美女。   林安深知他的德行,警告他说:“小心有一天‘精’力不足。”   “这你放心,”梁逸一拍他的肩膀,笑得很得意,“哥最不缺的就是‘精’力。”   夏清清上了二楼去找一套牡丹图案的餐具,她肚子有些疼,但是因为太忙,她也顾不上了。有服务员接过餐具,她看到有人一直看着她,偶尔还会偷笑。   她觉得有些奇怪,但是看了一下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妥。有男人靠近,不由分说拉住她就走,她差点跌倒,那人扶住她,带她进了房间。   夏清清还没看清是谁,只问道那男人身上薄荷的清新,很熟悉的感觉。   林安,是林安。   房内的帘子是拉起来的,光线有些暗。夏清清认出了林安,他抿着嘴角,还没放开夏清清的手。   “你,怎么在这里?”夏清清问道。林安松开了她的手,没听到一样问她:“酒店里你还有衣服吗?”   “没,没有。”夏清清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回答了。   “你在这里呆着,我回来之前最好别出去。”   “可是,我在工作……”   “如果不想继续丢脸的话就照我说的做。”林安不容置疑地说道,房门打开又关上。   夏清清完全懵了,她的肚子越来越痛,她去了洗手间,片刻之后出来,脸上带着明白一切的尴尬。   这已经是第二次自己来亲戚闹出丢人的事了,而两次都是林安帮她解得围。   她还记得上一次,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她应该是十四岁吧,初潮来临,她不知道,衣服上有了血迹,她还被老师叫到讲台上去默写新字。   林安那时是她的同桌,她下来后,林安看了她好几次,最后神色古怪地递了张纸条给她。她当时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去了厕所发现衣服上竟然有血。   她吓得不敢声张,回到座位上,估计是她的表情太吓人,林安悄悄地问她,她哭着告诉林安,自己流血了,是不是要死了。   林安哭笑不得,半天红了脸将书本摊开挪过来,那一页是讲男女生生理发育知识的。老师没有讲过,只是大概提了提让他们自己看。   没人跟她讲过这些,流了血,她以为自己是生了大病。看过书之后,明白过来的她脸红得像田里熟透的番茄。   林安也很尴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不敢看对方,像是知道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拥有了共同秘密的两个人,心里多少有些不一样了。   那次她是在腰上系了林安的外套回家的,家里没有人,她将衣服解下来塞进床下的纸箱里。第二天又偷偷地做贼式地放到林安的桌子抽屉里。   林安发现后,看向夏清清,两个人相视一笑,心里酸酸甜甜,空气好像变得都不一样了。   林安的动作很快,他为夏清清选了一套碎花的连衣裙,荷花边的下摆,看起来十分清新。   他走到门口,听到里面夏清清正在讲电话:“你们为什么不同意,他不就是没有钱吗?可是他喜欢我,他对我好,我以后嫁的是他的人,又不是他的钱。”   停了一下,她又继续说:“又是夏承熠,又是我弟弟,你们什么时候能为我考虑一下,我难道不是你们亲生的吗?”   电话挂了,里面说话声音停止了,只听到低低的啜泣,细细的呜咽,压抑的抽咽。林安的心由愤怒,嫉妒到心疼,最后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心头滋味难明,复杂莫辨。   直到里面再听不见声音,林安才开门进去,夏清清从洗手间里出来,林安把衣服扔在床上,跟衣服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包女性用品。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又要出去,夏清清叫住了他:“林安,你为什么帮我?”   为什么帮她,不,没有,林安不会再帮夏清清。   “我只是来这里吃饭,看到有人不注意形象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倒我胃口,总不能不吃了吧,所以,”林安回过头,“我是为了自己。”   夏清清捂着肚子,眼中含泪,“林安,你不要这么说话,好吗?”   “那我要怎么说话?”林安反问。   夏清清似在回想:“我始终记得你带笑的声音,干净温暖的眼神还有乐于助人的心……”   “死了。”   “什么?”   “那个热情的,体贴的,温暖的林安早死了。”林安冷冷地说道,“难道你忘了他是怎么死了的吗?”   夏清清无言以对,林安眼神如冰,房外骄阳似火,房内彻骨寒天。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林安打开门,就见梁逸一脸暧昧的笑,拨开他直接跟后面的夏清清打招呼:“嗨,美女,你好,我是林安的朋友,梁逸。”   夏清清看看林安,然后点了点头:“你好。”   “美女,我朋友林安可是从来没有追过别人的,今天一来就被你迷住了。这不,抢了我的车,说都不说一声,火燎火燎的样子我还以为火星撞地球了呢,结果闹了半天,是买衣服讨美女欢心。”   “梁逸。”林安打断他的话,夏清清看过去,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干嘛,威胁我啊,我现在不怕了,有美女在,你还能自毁形象打我啊。”梁逸坏坏地笑着,看好戏的样子。   “不过,美女,我怎么觉得你这么面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说着又仔细看了看夏清清,夏清清被他看得下意识退了几步,心里不是很高兴。   林安拎起来梁逸的后衣领:“你看谁都眼熟。”梁逸被迫后退到门口还不忘戏谑:“是美女都眼熟我,可是,兄弟,这个美女我真的一定在哪里见过。”   “那你一定是记错了。”林安毫不留情地打击他,手上力气加重将梁逸拖出了房间,房门关上,里面又只剩下夏清清一个人了。   试营业了一个月,酒店终于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今天下班,老板请他们所有中层去吃了饭,饭桌上很热闹,大家天南地北地聊了一通,气氛相当热烈,每个人都喝了不少酒,连夏清清也不例外。   夏清清也很高兴,不仅仅是圆满完成了任务,也因为很快就可以回到A城,可以见到何以翔了。   何以翔应该是气性过来,所以这几天都是他主动打电话过来,对夏清清嘘寒问暖,倍加关心。   这次回去,夏清清打算跟何以翔好好谈谈,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跟他在一起,即使父母反对,她也要坚持到底。   因为心情好,所以当大家提议去酒吧再战的时候,平时一定会摇头的她没有拒绝。   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夜早已黑得深沉,C城的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帷幕,而酒吧更是人们疯狂宣泄的一个大本营。   闪烁迷离的灯光,动感强劲的音乐,无数疯狂的尖叫,火辣扭动的腰肢,激情碰撞的酒杯……所有的一切汇成了酒吧独有的魅力。   夏清清进去的时候,有点儿吃惊,有点儿不安,还有点儿兴奋。她有些想退,但是同事们怎么可能允许她当逃兵,拉着她进去坐在吧台椅子上开始点酒。   有调酒师可以卖力的表演,花式调酒,浪漫又刺激。调酒师帮她挑了一杯鸡尾酒,端到她的面前时还跳跃着淡蓝色的火焰,最让人惊奇地是它的颜色居然有三层,依次为深蓝,淡黄,粉红。   帅气的调酒师告诉她,这酒叫作灰姑娘的眼泪,是最受欢迎的一种鸡尾酒。   蓝色的伤心的眼泪,那是被后母和两个姐姐欺负的苦难,黄色的开心的眼泪,那是与王子共舞的快乐,粉色的幸福的眼泪,那是被王子找到,穿上水晶鞋的满足。   灰姑娘的眼泪,多好听的名字,多美的酒。她慢慢喝着,一杯酒很快喝完了。   这酒看着像饮料,其实酒精度数还是不低的,她开始觉得脸发烫,身体也慢慢升温,她知道自己脸一定红了。   同事拉她进舞池,舞池里都是疯狂跳动的男男女女。她站在那里,犹豫着,不敢动。   四周都是相熟的同事,起哄让夏清清来一个。   夏清清也不是完全不会,毕竟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走路。本来出来玩得就要开心,她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所以她也随着他们跳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喜欢梁逸吗? ☆、利息   林安在喝酒,包厢里都是一些认识的朋友,投掷骰子,喝冰啤,玩得很嗨。只有他一个人坐在一边,闷声不语,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喝酒。   梁逸拿了张红票拍给身边的辣妹,“去,陪我兄弟。”   辣妹乐得屁股一扭就歪在了林安身边。V领深沟,两团软肉蹭过林安的手臂,林安仰头又喝下一杯,斜斜看了那辣妹一眼:“离我远一点儿。”   辣妹只当他开玩笑,整个身子都腻在了他身上,林安的脸黑得吓人,梁逸挥挥手,那辣妹不情愿地走开了。   “怎么了,有美女相陪还不高兴?”梁逸拿着一瓶啤酒,坐在林安身边。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林安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还知道你喝了整晚的酒就是为了一个女人。”梁逸启开酒瓶,倒了满满一杯,“所以兄弟我才找了几个辣妹陪你不是,温香暖玉在怀,不什么都忘了。”   “我只是有点累,和其他人无关。”   “行了,别装了。我说,你真当兄弟眼睛是瞎的,还是以为我脑子不好使。上次酒店碰到的那个女人,不就是害你进了那个地方的人,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梁逸端了酒,有人点了歌,让他唱,他摆摆手,让他们自己玩。“看兄弟强吧,大学时你画的那画,我到现在还清清楚楚,今天一看我也就当时没认出来,现在不想起来了。”   林安睁开眼,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中,梁逸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这一刻的他与六年前画出那幅画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以前就想过,这女人真是个不知好歹的,要是让我看见了,肯定替你出气。”梁逸说着又笑了起来,双手抱胸对林安说,“兄弟,你等着,马上就有好消息。这口气我替你出定了。”   他说得这么肯定,脸上还带着一种志满意得的笑,林安开始觉得不对劲,“你做了什么?”   “怎么,你也很期待,是吧?”梁逸坏坏地笑,“她是用什么理由让你进去的,我就用什么招来对付她,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安听了,脸色大变,他猛地起身,桌子上的酒都碰洒出来,上前抓住梁逸吼道:“你想干什么?她在哪?快告诉我。”梁逸被他勒得喘不过气,“你疯了,快放开我。”   包厢里的人注意到他们的动静都围了上来,将林安拉开,梁逸咳嗽了几声骂道:“老子是为你出气,你……”   “她到底在哪?”林安激动地又要上前,被众人拦住。   梁逸看他这个样子也火了:“他妈的,算老子多管闲事,那个女人在子夜酒吧,你……”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林安甩开门,跑了出去。   子夜酒吧里,夏清清已经完全放开了。   她长得本来就美,是那种美得没有攻击性,但是又不容人忽视的美。此刻喝了酒的夏清清脸色嫣红,头发散开,眼神迷离如一只慵懒性感的波斯猫。   渐渐地,以她为中心,一圈男人围着她跳。她慢慢觉出不对,同事们都被这几个人有意无意地排挤在最外侧,她看不到他们想停下来去找。   这些人堵着,她出不去。夏清清急了,试图穿过他们。这些人却都笑嘻嘻地看着她,那目光太过猥琐和□□,她觉得自己好像没穿衣服。   DJ切换了歌曲,这一首歌比刚刚的更劲爆,夏清清被几个男人架住,狂舞的人们,欢呼的叫声,轻易淹没了她的求救。   酒吧二楼有房间,几个强壮有力的男人轻而易举地将夏清清推搡进了房间。   被扔在柔软的大床上,夏清清立马又爬了起来,跳到地上就往门口冲,几个男人挡住她yin笑着摸上来。   她拼命挣扎,同时大叫着:“走开,走开,救命啊。”有人试图捂住她的嘴,阻止她的喊叫,她用力一咬,血腥味充斥了口腔。   “啪”的一声响,被咬的男人给了她一巴掌。夏清清眼冒金星,她看到了好几个男人面目狰狞,扑上来撕她的衣服。她发了狠,手摸到床头木柜上玻璃烟灰缸,狠狠砸了下去。   “靠,他妈的敢砸老子,兄弟们给她点颜色看看。”光头男人捂着头骂道。   “大哥,不是说兄弟们只要吓唬吓唬她就行。”   “她砸了老子,还管那么多,老子今天非要办了她。”   夏清清从床上一跃而起,房门眼看就可以打开,只差一步,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狼窝,这个地狱。   头发从背后被扯住,夏清清痛得泪水在眼里打转,手还抓着门把不愿放开。身后男人猛一用力,夏清清被迫退了回来。   光头男人双腿压住她,她的上衣被一把扯下,露出白皙娇嫩的肌肤,在水晶灯下泛着莹莹如玉的光。   这一幕是那么熟悉,埋在记忆深处屈辱的画面,这一辈子都不愿再想起来的场景再次重演:有力的大手,可怕的红眼,恶心的舌头,肮脏的乱摸……   恍惚中又看到了林安,他的神情是这么着急,眼神是如此关切,愤怒是那么的明显,真的好像是林安来救她了。   这一定是幻觉,林安不会出现在这里,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林安不会原谅她,再也不会来救她了。   林安踹开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了让他怒不可遏的一幕:一个后背纹着龙头图案的光头男人这骑跨在夏清清身上,他的手贪婪地在她身上游走,另一只手在解自己的裤子。   夏清清头歪在一边,脸肿的老高,嘴角流着血,双眼空洞无神,像一条任人宰割,濒临死亡的鱼。   林安只觉得心里燃烧着熊熊大火,恨不能将一切燃为灰烬。他一拳将那个男人打倒在地,旁边的几个一拥而上。可是他们怎么会是在挨打中站起来的正处于极度愤怒中的林安的对手。   最后,几个人争先恐后,连滚带爬屁都不敢放一个地滚出了房间。林安看着床上双手抱腿,蜷缩成一团,头埋在膝间的夏清清,心揪成一团,一抽一抽的疼。   他靠近她,拿了大大的浴巾将她包住,她身体猛地一抖,极轻地说了一句:“求求你,别碰我。”   林安心里酸涩不已,像是有针密密地扎进心里,细细地疼。   他轻轻地抱住她,夏清清不顾一切地挣开,指甲抓伤了林安,他抱住她不放,极力安抚她:“清清,夏清清,是我,林安,你看清楚,是我。”   夏清清怔怔的,好像林安两个字带了魔力,她慢慢停止了挣扎,眼里渐渐有了焦距,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她梦呓般地叫:“林安。”   “是,我在。”   “林安。”   “我在。”   “林安。”   “我在,清清。”   仿佛从噩梦中醒来,又像是字迷雾中见到了曙光,夏清清终于可以放声大哭,终于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可以倾诉她的惊惧,她的惶恐,她的委屈。   这一刻,两个人好像回到了十年前,那个镌刻了两个人共同回忆的日子,那个惊慌中带着诧异,迷茫并存着心安的夏日午后。   梁逸越来越搞不懂林安,看起来恨夏清清到骨子里的样子,那天又发了疯似的跑过去救她,回来时还又与自己动了手。   他只说想吓唬吓唬一下那个女人,没想真让人做什么,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他是真的没想到。   说他关心夏清清吧,他又直接从C城回来,再没有去看过她,只一心埋首于工作,也不像有前情复燃的迹象啊。   他看着低头沉思,手中笔不停,忙了一上午的林安,若有所思,口中无意识地嚼着口香糖,动作大了点,扯动了嘴角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   “咚”地一声,林安面前出现了一个杯子,他抬起了头,就见梁逸无良的笑,“喂,兄弟,下次不要再打脸,要是毁了我这张帅气,迷倒万千女人的脸,我还怎么泡美眉。”   林安拿开杯子,又准备工作。“喂,兄弟,你不是吧。我这早都饿了,好歹填饱了肚子,你再当标准模范啊。”   “你天天耗在我这里,你家老爷子不说什么吗?”林安不抬头。   梁逸一听这个就垮了脸,“兄弟,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昨天他还在电话里冲我吼,要我去管理一个游乐场,你说,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停了一下,他又说:“兄弟,我有一个问题。”   “放。”林安言简意赅。   “你到底对那个夏清清是怎么个意思,还想来个再续前缘?”   林安笔一顿,沉默了一下:“不会。”   “那兄弟替你讨回点利息怎么了,你还这么对我……”梁逸控诉。   “梁逸,”林安警告道,“你不许再动她。”   梁逸不想再触他逆鳞,双手举起作投降状:“不动,不动。”他又试探着问:“那你就这么算了?”   “负我的人,欠我的人,我要自己来解决,让他们也来尝一尝跌倒在淤泥里爬不出来的滋味。”他言语狠戾,眼如刀锋,连梁逸听了都汗毛倒立,寒意顿生。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以为夏清清会受侮辱,NO,我这不是让林安来救她了吗?不要pia我…… ☆、怀疑   两个人下了楼,开出去吃饭,路过一个小旅馆时,林安一个猛地急刹车,梁逸一个不察,头狠狠地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靠,林安你故意的,你绝对是故意的,你想谋杀啊。”   林安对他的惨叫充耳不闻,梁逸半天没等到他一点儿反应,自己揉了揉。   旅馆门口有一对男女刚刚走进去,梁逸看了看,不认识,但见林安一副吞了苍蝇的样子,他问道:“那谁啊,你认识?”   林安唇边有笑意,重新启动了车子,冷笑一声说:“看来,不用我做什么,已经有人帮我达到目的了。”   夏清清回来了,离开了C城,她像抛却了沉重的包袱,轻松了很多。那天晚上的经历像梦一样,她忍不住怀疑最后林安的出现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自己的幻觉。   她醒来时,床上放了一套新衣,还有几盒伤药,等她换上衣服走出房间去询问时,前台小姐告诉她,昨天是一个男人将她带进来的。   从她描述的长相来看,夏清清知道了昨天并不是自己的臆想。林安,林安真的来救自己了,就像十年前一样,他来了。   夏清清很感动,对林安她有感激,更多的怕还是愧疚吧,在林安几次的帮助之下,这份内疚之心就更盛了。   回到A城凯瑟酒店的那天,酒店特意给他们放了一天的假,何以翔也请了假,带着夏清清玩了一整天,逛商场的时候,他要给夏清清买鞋。   鞋子太贵了,夏清清左挑右选,最后选了一双一百多的鞋,虽然专柜小姐的态度让她心里不舒服,但是想着这钱省下来是为了跟何以翔一起为未来的家努力,她也不是特别在乎了。   鞋子虽然不比那上千的名牌鞋漂亮,但是舒服,这是不是跟人一样,不管钱多钱少,身份高低,只要适合自己就行了。   夏清清发现了一个事,自从她从C城回来,何以翔好像对她特别好,一天几个电话不说,还自己做午餐专门给她带来,下班的时候也不允许她耽搁,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跟她在一起。   宋颂每每看到,都羡慕地说以后也要找何以翔这样的,夏清清听了,心里也是甜的,但是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记得她曾经在杂志上看过一句话:如果你的男人突然对你特别好了,不要沾沾自喜,他很有可能做了错事。   做错事?何以翔吗?一向不抽烟,不喝酒,与同事上司关系融洽,洁身自好的何以翔会做什么错事?   夏清清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中午用餐的时间到,何以翔又下来跟夏清清一起去了餐厅。打好了饭菜刚坐下,就看到个子高挑的郑露走了过来。   “何主管,夏姐,好巧啊。”她笑得眯起了眼睛,夏清清看着她厚粉遮不住的雀斑和眼睛上两层的假睫毛,觉得自己的眼皮也重了好多,“郑露,好巧。”   巧吗?正是用餐时间,所有的员工都要来这里吃饭,每天都要碰面,这样也叫巧。夏清清笑着,对这个“巧遇”感到好笑。   “不介意我坐下来和你们一起吃吧。”郑露说着就放下了手中的餐盘。   “清清闻不了这么浓的香水味,你还是去其他地方坐吧。”夏清清还没说话,何以翔先拒绝了,这还是夏清清第一次见何以翔不给别人面子呢。   “啊,夏姐,是吗?我这香水味很淡的,你们这里风景好,大家一起吃吧。”   “要不然,你在这里,我们去别的地方好了。”何以翔端起来餐盘,夏清清见有同事看过来,拽了拽何以翔:“算了,一起就一起吧,我没关系的。”   “就是嘛,何主管怎么这么小气。”郑露附和着坐了下来,何以翔没再说什么,重新放下了餐盘。   何以翔习惯性的将鸡腿又夹給了夏清清,夏清清冲他笑了笑,刚要吃,就听郑露夸张地说:“何主管对夏姐好好哦,真是羡慕死我了。”   夏清清听多了这样的话,也就笑着说道:“那你也找一个。”   “我有啊,夏姐,我男朋友也像何主管这样对我特别好。”她一脸幸福的样子。   何以翔被呛到,咳个不停,夏清清忙将水递过来,郑露的动作比她还快,水都端到了何以翔的嘴边。   何以翔皱了皱眉,对郑露说了声谢谢,接过了夏清清递过来的水,喝了下去。   郑露没有一点儿尴尬,她自己喝了那杯水,吃着盘中的西兰花说:“西兰花是抗癌的,夏姐,你多吃点,我男朋友也喜欢吃。”   夏清清礼貌地说了声好,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何以翔也喜欢吃西兰花,看来郑露的男友真得跟何以翔有很多共同点。   也许她就是以何以翔为标准来找男朋友也说不定,毕竟她听别人说郑露以前追过何以翔,只不过没有成功罢了。   晚上下班,何以翔破例没有送夏清清回去,夏清清没有多问。回到家,洗了澡,她想起来从回来到现在还没有跟何以翔讨论过何时去见他爸妈。   她拿起手机,拨通何以翔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夏清清听见何以翔微喘的声音:“喂,清清,什么事?”   “以翔,我就是想问你一下,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爸妈?”何以翔有点心不在焉:“什么,清清,有什么事我们明天说。”   他语调低沉,带着压抑的愉悦,是夏清清从来没有听过的异样。“清清,我先挂了。”何以翔挂了电话,夏清清看着手机屏幕,大脑又一瞬间的空白。   他现在应该是在家里看电视吧,不然,手机里最后出现的那一声短促的女人媚叫从何而来?   第二天上班,她精神就不好了。在洗手间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哗哗的水声和女人说话的声音。   “真是,现在的男人都这样,一个个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老是吃着嘴里的,看着锅里的。”   “就是,脚踏两只船,最可怜的就是我们这些女人,稍不注意,男人就偷腥。”   “你看,她就出去了一两个月,男朋友就跟别人搞在一起了。而且大家都知道了,就她一个人还蒙在鼓里,跟个二百五一样。”   “别这么说……”   夏清清从里面走出来,看着正在谈话的两个女人开口疑惑问道:“你们在说谁?”   何以翔牵着夏清清的手,走在夜色迷蒙的路上,有些歉意地说:“清清,我昨天有些累,所以很早就睡了,你说什么我也没听清。现在跟我讲一下,你昨天想跟我说什么?”   夏清清站住不走了,手抚上何以翔的脸,手指描摹他的浓眉,他的星目,他英挺的鼻,性感的唇,这是何以翔,是她喜欢的何以翔,是会成为她另一半的人,是要和她共度一生的人。   何以翔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眉梢,眼角都是温柔的笑意:“怎么了?”夏清清突然不想问了,也许真的是自己多想,也许真如那两个员工所说她们是在讲电视肥皂剧呢。   “没事,”夏清清双手捧着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说,“只是突然很想这样看着你。”   何以翔笑了,抱着她亲昵地贴着她的额头:“又犯傻了,我就在你身边,你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想看多久都可以。”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爸妈?”   “嗯?”何以翔凑到夏清清唇边的动作一停,夏清清明显感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何以翔站直了,看着夏清清:“你怎么又想见他们了?”   “不好吗?”夏清清反问。   “不,当然不是,怎么会不好呢?”何以翔摇头,“我是在想我的清清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因为以翔,”夏清清抱住了他,“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一辈子,两个人,不相离。   何以翔有些动容:“好,清清,我来安排,应该很快就可以了,就像你说的,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   何以翔没有说错,夏清清真的很快就见到了何以翔的父母,只不过时间不是何以翔安排的,而是他的爸妈自己选了日子过来的。   夏清清煲了汤装好准备送去医院,刚到门口就听到了病房里的欢声笑语,有熟悉的女人声音传来:“叔叔过几天出院了可以到处逛一逛,这里有很多不错的风景。”   她推门进去,果然见到郑露站在床边正跟何以翔的爸妈说话,桌子上放在一束鲜花和开了盖的乌鸡汤,何以翔正在把削好的水晶梨递给郑露。   听到声响的几个人同时看向门口,夏清清提着保温壶,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外人。   何以翔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揽着她的肩说:“还没进门就开始煮饭做汤,孝敬公婆,我还不知道我找了个这么贤惠的女朋友。”   何妈笑着说:“清清来了,快坐。”   郑露站在何妈身边也甜甜地叫:“夏姐,你来了。咱们客房部的服务员听说何主管的爸爸住院了,都想来看看,又没时间,所以我请了假,代替他们探望一下叔叔。”   夏清清瞟了一眼桌上的汤说道:“这样啊,太客气了,你还请假,回头我请你吃饭。”   “哎呀,不用了,夏姐,我跟叔叔阿姨很投缘,这算不了什么。”郑露挽了何妈的手,笑得像一朵无害的向日葵。   夏清清坚持:“要的,回头我和以翔请你吃饭吧。”   许是觉察出了些许不对劲,郑露在夏清清的注视下提出自己还有事,要先走。何妈忙让何以翔送她出门。   夏清清想起何爸何妈来酒店找何以翔,两个人下去时,看到郑露端了茶水,正热情地招呼他们。   她不是个容易多心的人,但种种迹象表明,郑露有可疑,这由不得她不去想。   作者有话要说:  看出奸情来了么? ☆、撞破   何爸何妈在A城呆了几天就回去了,他们这次来一半来是看病,一半是来见儿子的女朋友。他们对夏清清很满意,只是有一点,觉得她太漂亮,怕何以翔将来管不住她。   当然这些话他们只对何以翔说了,何以翔不担心,他很了解夏清清,她不是那种招蜂引蝶,不知检点的人。   何以翔开始同她商量何时去她家,夏清清知道家里父母的态度,但是她下了决心,所以跟何以翔说十月吧,十月回去。   离十月还有三个月,夏清清在给家里打过钱之后又提出了这个问题。   也许是她上一次的哭诉起了作用,爸妈这次并没有再一口否决,只是问了问何以翔的情况。   夏清清见父母态度有所松动,心里高兴,但是也不敢全部说实话,只避重就轻地讲了何以翔这个人。   电话那头有人突兀的喊叫:“夏兴。”夏清清一听就挂了电话,那粗鲁难听的声音仿佛还响在耳边,夏清清胃里一阵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   又到了周一,夏清清调休,这一天她可以好好休息。何以翔在上班,通电话时,夏清清让何以翔下了班到这里来吃饭,何以翔愉快地应承了。   夏清清去菜市场买了菜,回来时就煲上了新鲜的排骨莲藕汤。她是北方人,北方以面食为主,没有煲汤的习惯。   但是自从跟何以翔相恋,她便学会了煲汤,老鸭汤,排骨汤,猪脚汤……她都可以做得很好。何以翔不爱吃辣,所以菜里面鲜少有辣味,何以翔不习惯吃馒头,她便陪他一起吃米饭。   做了梅菜扣肉和芙蓉虾,她又开始做客家酿豆腐,这是何以翔经常跟她提起的一道菜,在他的家乡逢年过节家家户户桌上必有的一道菜肴。   她上网查了查,发现并不是特别难做,只是稍微有点麻烦。她买了材料,试验了几次才成功,今晚一定要给他个惊喜,她颇有成就地想。   “嘀嘀,嘀嘀。”有信息,她擦干了手,打开手机,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心一下子便乌云密布,沉沉地压来。   那是一条彩信,传输过来一张图片,清晰得就像两个人站在她面前。两个熟悉的人在她面前上演着情人相见时的甜蜜动作,这像一把尖刀戳进了夏清清毫无防备的柔软的心。   “嘀嘀,嘀嘀”又有短信,她咬紧牙关,打开信息,上面只有几个字:龙溪路,锦绣宾馆,301。   手机显示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是谁,是谁将这个事情告诉她,现在又要她去直面这鲜血淋漓,残忍的事实真相?   是善意的提醒,还是蓄意的嘲讽,是想帮她,还是要看她的笑话,夏清清无法分辨。她只是不再去看那张照片,那条短信。   她盛了饭,放在饭桌上,桌上摆了两副碗筷,菜还在袅袅地冒着热气,排骨汤的香味充斥了整个屋子。   十点钟了,夏清清打了个电话给何以翔,电话响了几分钟,没有人接。她打到酒店,同事说他早下班回去了。   他下班了,没有到这里来,会去哪里,不是说好了,下班一起吃饭的吗?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桌上的才由热变冷,连汤也不复刚才的香浓,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夏清清再打过去,那边已经关了机。   关机了,是不想被打扰吗?宾馆中的301此刻正在上演什么?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气愤,终于拿起包,飞快地下楼拦了辆出租车:“龙溪路,锦绣宾馆,要快。”   司机听了,飙车一样开起,只是遇到红灯时才停下来,递了张纸巾给后面的夏清清。夏清清接过,看到镜中的自己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满脸泪。   许是见多了这样的事情,司机大叔劝道:“姑娘,男人多的是,你这样的条件不怕找不到,快别哭了。”   夏清清惊讶于他的观察力,她自己什么都没说,司机好像已经全都知道了。   她摇了摇头,男人多的是,可是她从来都只是想找一个彼此喜欢的,平平淡淡地过一生,可是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目的地到了,夏清清下了车直接推门进去上了三楼,前台小姐只以为她是这里入住的客人,所以并没有过问。   她到了301门口,望着上面镶金的门牌号,迟迟按不下门铃。这红色的木门沉重如山,慢慢向她逼近,让她闯不过气来。   她按了下去,房门很快从里面打开,刚洗完澡,正擦着头发的何以翔就这样愣住了。   夏清清已经没有那么吃惊,她越过何以翔走进房内,里面的大床上郑露穿着浴袍,酥胸半露,红唇亮泽,眼里还有尚未褪去的情yu之色。   地板上到处散乱这男人的衣裤,皮带,衬衫和女人的内衣,高跟鞋……可见当时的战况是多么的激烈,两个人是多么的迫不及待。   郑露看到夏清清也吃了一惊,但是她眉毛微微上挑,眼里流露的隐约竟是挑衅,但当何以翔转身过来时,她又是一副委屈害怕的样子,仿佛夏清清是一头母老虎,变脸之快可媲美川剧演员。   “清清,你听我解释。”夏清清冷眼看着何以翔,看他要如何辩解。   “你知道的,”何以翔思考半晌开了口,“我们谈了那么久,可是你从来不肯让我碰你。”   夏清清差点咬到舌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何以翔咽了下口水,继续艰难地说:“我是个男人,有时候难免想,所以郑露来找我的时候,我没有拒绝,她愿意为我……”   他没有说下去了,夏清清险些要倒,颤颤地问出口:“你就是因为这个,因为我不愿意跟你同居,不愿意跟你睡?”   被这样的问题弄得难堪,何以翔不说话,看到夏清清伤心的样子,他伸手就想像平常一样抱住安慰她,夏清清察觉到他的动作,后退一步:“别碰我。”   何以翔无奈地把手又缩了回来,夏清清心痛地说:“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也许过程会有点儿艰难,但是只要两个人一条心,什么苦都能变成甜。”   “清清……”   “听我说完,”夏清清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可是我没想到,我们会这样分开,而且还是以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你和她在做这些恶心事是同时,竟然还跟我说要永远站在我身边。”   夏清清一步一步退到了门口,最后看了一眼何以翔:“可我居然在发现了那么多你的破绽后还是选择相信你。”   她仰起头,一字一句,呼吸间都是疼:“我是笨蛋,对吗?”   她夺门而出,何以翔下意识就要追。   “阿翔,人家腿好痛。”屋内嗲嗲的娇嗔响起,何以翔再也没出去。   夏清清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眼睛一直像泉眼一样泪水流不停,引得不少行人纷纷侧目。   她走到了一家小餐馆,随意点了一些吃的,叫了五罐啤酒。她慢慢地一口一口吃掉面前的食物,表情像是在吞□□,啤酒并不好喝,她却像喝白开水一样灌下去。   不是有人说过吗?如果胃满了,那心就不会太空。那么现在她真的把胃填满了,心是不是真的就不会那么空,那么痛了呢?   “恶”她扶着一棵玉兰树弯着腰呕吐不止,刚刚吃过的东西又全都吐了出来,胃痉挛般的难受,好像要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踉踉跄跄走到街上,一辆车险险撞倒了她,急刹车的声音让她跌倒在地。她爬了起来,重重踢了这车子一脚,嘴里叫着:“连你也欺负我。”   她手里还拿着一罐啤酒,车灯强烈的灯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又歪歪扭扭地走到车门处,敲人家的玻璃车窗:“喂,把灯熄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车里的人没有说话,夏清清敲了又敲,最后改为大力拍打。   车窗缓慢地降下来,夏清清醉眼朦胧,没看清,一掌拍空,半边身子都进了车里。车里的人把她扶正,她自己一屁股坐在路边,明明胃里很难受,她还是又喝下了一大口啤酒。   有人从车子里走了出来,背光而站,夏清清眯了眼看他,只觉得他高得过分,还得自己仰视,最主要的是,他还挡了自己的光。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自己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那人侧了侧身,夏清清看清了他向着光的脸,俊秀刚毅,暗光里的另半边,隐约也是气质无双。   夏清清笑了,她手搭在这人的肩上,探讨都说:“奇怪,你长得好像一个人,真的好像。”她拍着胸口说:“你知道吗?老天真的是长着眼睛的,一个人做了错事,总会付出代价的,就像我。”   她点着自己的额头,脚下不稳,险些趴在地上:“就像我,我害了别人,就有人来伤害我,这真的是报应,你知道吗?”   她似清醒似糊涂,看着那人又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何以翔,我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家里人如何反对,我都会跟他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   她放开那人,自言自语地往前走:“难道就因为我不让他碰我,就因为这个吗?”她一路走一路说,丝毫没发觉后面一直跟着一个人。 ☆、第三者   她扶着扶手,沿着台阶,走上了天桥。下面车来车往,远处灯火辉煌,她向下望去,也许的确酒壮胆子,她居然没有心慌,没有害怕。   假如跳下去会怎样?那就不会再有痛苦了吧。   夏清清踩到了栏杆上雕花空隙处,只要一下,再一下下,用一点力,她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不用想何以翔,不用想家里人,不用想工作,不用想……林安。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迈开这一步,就被人凌空抱了起来,那人双臂如铁,紧紧箍住她,胸膛如火炉,声音冷如霜,“你就这么喜欢他?”   夏清清一时忘了挣扎,也忘了自己要去做的事,居然真得认真地思考起来:“我真的这么喜欢他吗?他对我很好,会逗我笑,会给我暖手,会牵着我一起过马路,那种感觉就像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你知道吗?很少有人像他这样视我如珍宝。”   她颓然地低下头,“可为什么这么快他就把别人捧在手心里了呢?”   身后的人双臂渐渐收紧,不自觉用了大力,夏清清不舒服想挣开,直到又一个问题抛来,“那我呢?”   “你,你是谁?”夏清清茫然地问。   “林安,我是林安。”   “林安,林安。”夏清清低声喃喃,声音越来越低,林安将她转了个身,发现她竟然睡着了。   夏清清做了一个梦,梦里何以翔温柔地冲她笑,她想上前,何以翔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郑露,她愤怒地冲过去,两个人却不见了。   画面转换,在一个庭审现场,少年林安站在被告席上,望向她的眼神由惊诧,疑惑到最后的漠然。   不,林安,不。她想告诉林安不是这样的,面前却又出现了一片黑色的汪洋大海,一个浑浊的大浪瞬间将她淹没。   夏清清醒来,额头上全是汗。无边黑夜将她包围,她用被子蒙上脸。   漫漫长夜里是谁的泪水将树叶打湿,是谁的哭泣让朝阳也用乌云遮了脸,迟迟不愿出来。   A城整整经历了一个星期的暴风雨,天空才在一个午后褪去了乌沉沉的黑幕,太阳懒洋洋地从云后爬出来,继续发光发热。   夏清清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天气变幻而有太大的变化,她的心犹如雨夜里的枯叶残花,凋零飘落,感受不到温暖和光明。   何以翔已经开始跟郑露公开地出双入对,同事们表面不说什么,但看向夏清清的目光多少带了些同情。   尤其是她手下的员工个个在她面前收起了平常的玩笑之态,争着把工作做好,这可能是她唯一觉得安慰一点的事吧。   宋颂年纪小,所以有时候就说话比较直,在她面前为她抱不平,言语间皆是对何以翔和郑露的厌恶,对夏清清的袒护。   夏清清每次听了不做声,很平静的样子,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还是会整夜整夜睡不着,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何以翔,原来思念竟是如此苦,而且这思念还是无望的。   许是何以翔刻意避开了她,吃饭或者工作的时候他们很少再碰到,这样也好,夏清清想,见到了又能怎么样,于她是徒增伤感,于他,则是略显尴尬。   但事有意外,比如今天,夏清清拿着筷子正将土豆丝放在饭上,就见郑露和何以翔也端了餐盘坐在了隔壁。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夏清清心如刀割,迅速低下了头。郑露撒娇道:“阿翔,我要吃这个。”   她所指的是何以翔盘中的鸡肉,以前何以翔夹給夏清清的时候,她是羡慕嫉妒恨,现在她终于也可以当着夏清清的面秀一秀恩爱,让夏清清也尝一尝个中滋味。   何以翔当然也想起来了,微微皱了眉:“别闹吃饭吧。”郑露不依拉长了声音:“人家就要吃嘛。”   “吱”地一声锐响,夏清清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是她无意识地太过用力,筷子抵着餐盘发出了声响。   这动静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以他们三个人为中心,同事们围圈而坐,圈内气压偏低,圈外氛围诡异。   夏清清吃不下去了,她将餐盘放到回收处,离开了餐厅。耳边似乎还回想起那时何以翔说过的话:“我永远在你身边,你想看多久都可以。”   而今,你站在了另一个人的身边,而我再也不想去看。   前台告诉夏清清,有一个女人找她,她有些奇怪,会是谁呢?   到了会客区,她看到一个穿着豹纹紧身包臀裙,一头酒红色大波浪配着大圈耳环的女人,像是杂志上的封面模特。   当然如果没有眼角的鱼尾纹,脸上双层的肉下巴和几层游泳圈,她这身打扮还是非常赏心悦目的。   见多了各种各样的人,看到这样与年龄,气质截然相反的妆扮,夏清清礼貌地微笑询问,没有露出任何一丝多余的表情:“请问,是您找我吗?”   那女人用涂了鲜花蔻丹的手提着挎包,站起来颇有敌意地问:“你就是夏清清?”   夏清清有些诧异,但还是笑着回答了:“对,我就是……”   后面夏清清这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水一滴滴地落下,沿着额头迅速流进了眼睛,脸上水流过得地方像小虫爬过,刺刺的,痒痒的。脸上粘着茶叶碎末,衣服上也湿了大片,引人注目。   那个女人还拿着空了的纸杯,见夏清清这样丝毫还是灭不了她的火。她将纸杯狠狠地握成一团,掷在地上,好像她攥在手里的是夏清清本人。   “你这个狐狸精!敢勾引我老公,做小三就这么好吗?”她扑上去都夏清清又打又掐,她那种吨位,力气本来就大,又加之是打夏清清这个“小三”,所以她更是毫不留情。   夏清清躲闪不及被她掐拧的地方都红了起来,已经有客人和员工围了过来,凑热闹地看这出原配打小三,还有人拿手机拍了下来。   夏清清一个劲地躲着,这女人的话她听到了一些,感觉莫名其妙,被打谁都不会心情好,她冲她喊:“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你说谁是小三啊?”   “不认识我?”那女人一用力把夏清清的头发扯散了。夏清清披头散发,又见那么多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她好不尴尬委屈。   门口的保安已经进来,拉开了那个女人,她估计也是打累了,气喘吁吁的,但是依旧咄咄逼人:“我是吴征义的老婆,你还能说不认识吴征义?”   夏清清当然认识这个人,因为吴征义正是她们的经理,只是他的老婆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第三者。   那边吴征义听说自己的老婆来了,急急忙忙赶来,看见夏清清的样子,不用说,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拽住那女人的手呵斥道:“你到这里干什么,快回家去!”   他老婆一听,立马高声叫道:“我就是来教训一下这个狐狸精。”吴征义气得又将她往后扯了扯,“你说什么呢,我跟小夏清清白白,就是上下级的关系,你别污蔑人家。”   那女人冷笑连连:“敢做不敢认了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你跟她一起去了C城,要不是我雇人去查还不知道你瞒了我这么久。”   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样的东西甩向夏清清,那纸张凌厉的像电影里可以作暗器的纸牌,夏清清被砸得生疼。   散落了一地的是照片,主角全是她和吴征义。   里面大多是吴征义笑着跟她讲话,或者是在餐厅里吃饭聊天。本是日常工作中很平常的事,此刻却被人刻意地放大,扭曲,成为她和吴征义有女干情的所谓的证据。   夏清清觉得可笑,吴征义的老婆却觉得证据确凿,连对吴征义她也开始实施暴力,拿包打了起来:“骗我说去出差,其实就是和这个小贱人在一起是不是?你们还去了医院,怎么她还怀了你的种,你想和她在一起是不是?”   夏清清留意到她话语中的C城,医院,再看照片,其中一张果然有她和吴征义进出一家医院的记录。只不过是吴征义进去,而她是出来。   她想了想,她在C城只去过一次医院,还是因为头疼得厉害,那次她见到了正要做手术的……   齐蔚?齐蔚!   她抬起头,在人群中发现了齐蔚的身影,只见她面色憔悴,见夏清清看来,她似有愧色,躲避着夏清清的目光。   是了,不会错了。那日一闪而过,熟悉的身影到底是谁,夏清清已然明了。只是要不要说出来以证自己的清白?   夏清清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徘徊。现在围观的群众以为她就是那个小三,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阿翔,你看,没想到她是那样的人。”夏清清听到声音,看向声源处,那里何以翔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而郑露的脸上则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   你相信吗?难道半年的时间你对我的认知也如其他人一样吗?   夏清清心里泛出了苦涩,对何以翔的失望让她更加无力与悲哀。   面对这众人的指指点点和议论纷纷,她忽然想起来林安。   当事实真相被黑白颠倒 ,当最信任的人站在你的对立面,当昔日的老师,同学都对你投以异样的目光,当所有人都把你当成瘟疫传染源,被诬陷,被冤枉的他是如何度过那样一个个难捱的日子。   也像现在这样吗?孤立无援如一个远离大陆被无穷无尽的大海隔离包围,杳无人烟的孤岛吗?   那个时候的他是否哀莫大于心死呢? ☆、道歉   吴征义已经制住了他的老婆,围观的人多,他也觉得丢脸,于是大声吼道:“我没有在外面养女人,你给我回去。”   他老婆一听更加来劲了:“你还护着她。”她抬脚用力一踢,吴征义捂着关键部位,痛得蹲了下去。   她重又扑上来,抬手就对着夏清清的脸要打下去,手伸到半空被人用力抓住。   夏清清看着来人,灰色的长裤搭配了无袖的带领衬衫,腕上的手表隐约流动着暗光。   林安,是林安。突然出现的高大帅气的男人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他们看着这个男人,猜测着这人是谁。   那女人用力挣了又挣,林安一松开,她蹭蹭蹭地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扭着自己的手说:“你是谁啊?干什么你?”   “这位太太,我是想提醒你一下,诽谤,污蔑他人,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林安站在夏清清前面,冷静地提醒说。   “你说什么诽谤,我说的是事实,这女人前几个月还和我老公一起去了医院……”吴征义老婆不依,大声争辩道。   “有证据吗?你说那些照片,太太,你不知道现在的照片都是可以合成的吗?而且真要计较,我相信你也可以找到你老公和其他员工的照片,如果只是说个话,点个头,你都要把别人归类为第三者,那你的敌人真是数不胜数。”   他这样一字一句,有条不紊地剖析,让对方哑口无言,也让夏清清想起了那年他在学校组织的辩论大赛上的风采。   他那时是第一次参加,本是二辩,学校里组织过几次辩论比赛,而他们所在的班级从来都是倒数,所以班里很多人对这次不甚重视,不抱希望,甚至连班主任也很敷衍。只是点了几个学习成绩比较好的,连系统的练习都没有过。   所以当他接连三场赢下来,打入总决赛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打听三班的林安。班主任也没想到三班会有如此好的成绩,对林安更加重视,还特意找了地方给他们练习。   学校里,同学们都在猜测这次会是一直蝉联冠军的九班继续保持第一,还是总是居于末端的三班,咸鱼翻身,扬眉吐气?到底是九班的夏贺厉害还是三班的林安更胜一筹?   夏清清当然希望林安胜,除了她也是三班的一员外,还有些其他的小心思。她觉得谁都没有林安棒,她相信林安一定会赢的。   林安的确不负众望,拿到了年级第一,成为了这场辩论赛中的黑马。   过程不可谓不激烈,唇枪舌战,你来我往,说道激动处,双方都恨不得堵住对方的嘴巴,截住对方的话。   林安不疾不徐,总是条理分明的去证明自己的观点,以笑容作掩饰,用语言当武器,句句直戳重点,使对方自乱阵脚,频频出错。   夏清清看着他一身白色的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还有一双新做的布鞋,虽然衣着普通甚至寒酸,但是他眉宇间总是流露出挡也挡不住的勃勃生气。   那样的神采飞扬,胸有成竹,让夏清清突然想到舌战群儒的典故。   想必当年的诸葛亮也是如此,在众多东吴群儒面前滔滔不绝的论战,以自己独特的见解和渊博的知识与东吴君臣谈论天下大势,指出和战利害,终于说服孙权,与刘备联合抗曹,扭转不利的形势。   林安还在同那女人说话,夏清清忽然觉得,倘若林安相信她,那么一切都不那么重要。   林安并不知道夏清清是怎样的想法,他现在只知道这女人在侮辱夏清清,而他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这几句话说完,别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一起在C城又怎么解释?医院肯定可以查到记录的。”这个女人犹不甘心,但底气明显不足了。   “C城吗?”林安头一偏,看了夏清清一眼,“那你更是搞错了,她那时和我在一起。”   一语惊人,何以翔脸色发黑,胸膛起伏频率加快。同事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夏清清什么时候又有一个这样出色的追求者。   其他的客人兴味不减,这戏一波三折,比电视还精彩。   夏清清呢?她只是讶异于他这样说,但没有开口反驳。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那个女人重新挎好了包,仍旧有些不相信。   “这些你也可以去查,不过,”他更加严肃了一些,“你现在应该要为你刚刚对夏清清所做的事而道歉,否则我们会考虑用法律的途径来维护我们的权力。”   “开玩笑吧呢你。”她说着就要走,林安比她的动作还快,挡在她面前:“也许你想被拘役,被管制?”   到底是她色厉内荏,又兼林安气场强大,她竟然下意识地往吴征义身边靠了靠。   “我只是说了她几句,又没干什么?”她嘴硬道。   “是吗?”林安拉过来夏清清,把她受了伤红肿起来的手放到她的面前,“这是什么?”   被握住了手,夏清清有些想抽出,林安却没有放。已经有人给她递过来纸巾了,她擦了脸和衣服,水已经干了。但是衣服上有了很大的一片淡黄色的茶渍,非常显眼。   那女人还是不太想道歉,林安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喂,你好,是公安局吗,我这里有人……”   他还没说完,那女人居然跳起来打落了他的手机,“啪”地一声,手机摔在地上,机壳,电池散落。   “我道歉就是了。”她急急地说道,然后真的走到夏清清面前,又拿起了刚刚的气势:“对不起。”声音又轻又快。   夏清清还没说什么,林安从地上捡起来手机,装好,问道:“对不起谁?”   她撇了撇嘴,依旧不甘愿地说道:“对不起,夏清清。”   她说完就又想走,林安又大声说:“对不起什么?”   她一跺脚,大声地,清楚地说了一遍:“对不起,夏清清,我不该误会你跟我老公有什么,让你的名誉受损,你能原谅我吗?”   所有人都看着夏清清,夏清清脸抽了抽,半晌回答到:“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那女人听了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吴征义驱散了看热闹的服务员,又走到夏清清面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一向多疑,真是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夏清清摇了摇头,齐蔚还站在那里,想过来,不过来的样子,看着夏清清又看了看吴征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清清请了假,她今天很狼狈,暂时不想去面对那么多双询问的眼睛。走出酒店的时候,“嘀嘀”的车响吸引了她的注意。   只见林安开了一辆黑色的奥迪,正冲她打喇叭,她看着有些眼熟,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上了车。   车里的冷气开得很大,夏清清衣服湿的地方粘着皮肤特别凉。她悄悄地扯了扯衣服,并往前倾了身子。   只过了一会儿,车厢里温度变得十分适宜,她看了看林安,前者并没有什么表示,她猜测难道车里空调坏了。   林安开着车子直接到了芙蓉新苑小别墅群。夏清清待他停了车,探出头来打量,房前是李子树和桃树,中间月季正在怒放。   林安帮她开了车门,她走下来,踏着青色和淡红色石砖铺成的格子路,望了望上面白色的顶楼,只觉得陌生而遥远。   林安的房子在三楼,她站在楼下,犹疑不定,林安低低笑了一声,然后问她:“怎么,怕了?”   说完,他自己先夏清清上去,夏清清想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进得房间来,夏清清觉得这真的是独居男人的住所,整个房间装修以黑,白为主色调,简约大气,却未免有些清冷和沉闷。   书房里有办公桌,上面放着一些电脑和一些文件,卧室里一张大床,一个液晶电视,床头木柜上还放着一个无线电话。   “你衣服湿了,先去洗个澡。”林安将浴巾递给她说。   夏清清拿着浴巾,“哦”了一声就走进了洗手间,心思恍惚间门也忘了锁。   她心里不由自主地梳理起了她和林安重逢以来的这几个月,好像每次林安总会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上次是在C城差点被人……这次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辱骂,被冤枉。   他帮自己,是原谅自己了吗?他真的可以忘记他以前所受的伤害吗?   她想着,脱了衣服,打开热水器,花洒水就喷了出来……   “啊!”一声突兀的叫声,林安听到迅速走了过来,想也没想就打开了门。   “啊!”一si不挂的夏清清蹲了下来。   林安尴尬转身,又将门关上,隔着门道歉:“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听到你的叫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才……”   “我知道了,”即使隔着门,夏清清仍旧十分羞赧,“怪我忘了锁门。”   林安松了口气,问道:“刚刚怎么了?”夏清清摸了摸左肩,那里刚刚被热水烫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没事,只是这水好像有点烫。”   “这个热水器有一点问题,你把水放一会儿再冲洗就可以了。”林安叮嘱道。夏清清应了一声,按照他说的去做,水温果然适宜了,她便重新洗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浴室是那啥啥高发地带,你们猜猜下一章会发生什么?(捂脸,逃走……) ☆、诱惑   林安在听电话,公司里打过来的,询问他关于明天的日程安排。他听着,心神却有些不宁。洗手间里哗啦啦的水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他不由地想起来,刚刚鲁莽闯进去时所见到的画面:完美无瑕,莹白如玉的美丽胴体,半湿的头发全部披散开来犹如海藻,而夏清清则是那尾最美丽的人鱼。   “经理,经理。”秘书小吕在电话里连声叫。林安回过神,又让她重新讲了一遍,然后下达了一系列决策。   而此刻夏清清遇到了个难题:她没有换洗的衣服。工作服已经不能穿了,她又没有其他的衣服,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裹了浴巾,打开门,看了看。见林安在书房里通电话,她小跑着进了主卧,锁上了门。   林安的卧室也是冷硬的风格,床上的被单和枕头都是灰色格子的,但是液晶电视下面的柜子上放了一个水晶内雕,吸引了夏清清的注意。   里面是一个女孩屈膝而坐,天上一轮弯月,她双手抱膝望着月亮,恬静安详。这怕是房间里唯一一个柔和点的东西。   夏清清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林安不像是会买这种东西的人,难道是女孩子送给他的吗?这种女性化的东西会是谁送给他的呢?   她感到胸口一阵烦闷,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将水晶雕放回原处,决定不再想。   打开衣柜,她找到了林安的短裤和白色衬衫,这是衣柜里她唯一能穿的了。林安的衣服太大,她穿上都可以直接上台唱戏去了,宽宽大大的,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   夏清清打开卧室门,刚好林安讲完了电话,从书房里出来,看到夏清清,他吃了一惊。   本来到膝盖的短裤现在被她穿成了七分裤,只露出了小半截嫩藕般白生生的小腿。白色的衬衫下摆被她打了个结,宽大的衣服套在她身上,显得她娇小玲珑。   虽然掩盖了凹凸有致的动人曲线,但却更让人想入非非。假如不是夏清清,林安一定会以为眼前的人是故意穿成这样来诱惑他的。   他喉结几动,夏清清在他的注视下,无措地拽了下衣服:“是不是很难看,我觉得好奇怪,可是没其他衣服我能穿了。”   林安的呼吸因为她这一句话而渐渐平稳,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美和这身衣着对男人来说是多么地有杀伤力。   “没有,”林安的声音不自觉放柔,“很好,你等一下。”林安走进卧室,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药箱,拍了拍床,“过来。”   夏清清走过去坐了下来,林安拿出几根棉签和一小瓶碘酒,拉了夏清清的手将棉签沾了碘酒轻轻涂在伤处。   伤口遇到碘酒,像被蜜蜂蛰了一下,有着针扎般的疼。夏清清本能地将手往后撤了一下,林安紧握着,不放开,语气温和,“别动,忍一下就好了。”   夏清清就忍着,她的手上和胳膊上许多皮肤都被吴征义的老婆抓破了,林安一直很有耐心地帮她涂抹。   最后一个抓伤出涂好了,林安放开了她的手,夏清清以为完了,谁知道林安来了一句:“转过来,我看看你后背的烫伤。”   夏清清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发窘地说:“后背没事。”林安将她按了下来,扳过她的身子,将衬衫往下拉了一点。   那处被热水烫到的地方已经红了,还有一些小小的透明的水泡,在她白皙,娇嫩的后背肌肤上更是显眼。   林安不觉加重了语气:“都起了水泡了,还说没事?”说完,他就拿出了一种白色的药膏,挤在手指上,给她涂抹在伤处。或许是那伤太过刺眼,林安竟然低下头轻轻吹了吹。   男人的气息喷在她略有些冰冷的皮肤上,温热的手指还在她的皮肤上慢慢地将药膏抹匀,那酥酥麻麻的感觉,骤然从左肩流窜整个身体。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全身都要僵了。   而这一幕活色生香岂知不是对林安的折磨,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完毕之后将药箱放回原处。   四目相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还是林安先开口了:“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夏清清经他一提醒才觉得有些饿了,林安下了楼,夏清清也随之下来。   她以为林安是要带她出去吃,但当看到林安打开冰箱,拿出西红柿,鸡蛋和蒜苔时,她知道自己想错了。   林安系了围裙,熟练地打鸡蛋,切西红柿,摘蒜苔,夏清清也要来帮忙,林安没有拒绝。   她淘了米,煮了饭,剥了葱姜蒜,那边林安已经开始下锅炒了。蛋煎的金黄灿烂,配上西红柿,色泽亮丽。   八角,茴香爆香,大火炒了蒜苔,到快熟时下肉片,香气浓郁,夏清清闻着觉得更饿了。菜到了最后一个步骤,林安翻了一下锅,加了鸡精,装盘子,准备端出去。   夏清清一直看着他,他穿了一件蓝色的衬衫,灯光流泻下来,窗户上有了他的剪影,一举一动都让人移不开目光。   夏清清只想到一个词“眉目如画”,这词不就是说的他吗?   “看着我干什么,洗洗手准备吃饭。”林安的声音隐有笑意,夏清清心中一动也笑了起来。   两菜一汤外加小半锅米饭就是他们两个人的晚饭了。饭桌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也没觉得特别别扭,夏清清很珍惜这样的时光,她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两个人的雷区。   “觉不觉得有些熟悉?”林安突然开口,夏清清被吓了了一跳,问道:“什么?”   “不觉得吗?我们两个人,一起吃饭。”林安又重复了一遍。   熟悉?夏清清有些疑惑,回忆了一下,还是没头绪。但当她再次看到桌上的菜时,那些记忆的片段纷呈踏来,脑海里出现了完整的画面。   那是在一次乡里竞赛,她跟林安被选中去分别参加数学和语文竞赛。那天,他们所有参赛的人都早早地来到学校集合,天还没亮,月亮还挂在天上,迟迟不愿落下。   到了学校,他们坐上了四轮车,车子一路开着,声音大得吓人,车里又颠的不行。所幸,那是都还小,要去乡里都很高兴,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不知道是谁说到了年龄大小的问题,于是又都开始说自己的生日,争论谁大谁小。夏清清也说出了自己的生日,恰好就是当天。   同学们都跟她说生日快乐,然后又问她今天怎么过,家里爸妈会送什么礼物,做什么好吃的云云。   夏清清笑着应答,心里却很难过。她的生日从来没有人记得,家里有五姐妹,一个弟弟,爸妈忙都忙不过来,又有谁去记得这个。   她的生日早于她弟弟夏承熠两天,每每到她弟弟生日的那天,爸妈总会送他一个礼物,做一桌子菜。她虽然早已习惯被遗忘,但是看到这些还是会难受。   同学们很快又聊起了其他的话题,讨论依旧热烈,只是没人发现,夏清清好像不再说话了,她依然沉浸在自己晦暗的心情里。   当时,她不知道有一个人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考试分两场,第一场是语文。夏清清进了考场就收起了自己难过的心情,全身心投入到了考试中。   交卷铃响后,夏清清从考场里走了出来。老师在一间教室边等着他们,一群女生忍不住开始对起了答案,夏清清听了之后,也后悔自己的一道选择题,选了A没选B。   离下一场考试还有两个小时,老师宣布可以自行去吃饭,活动,两个小时后再集合。他话说完,同学们已经四处散开,去了小卖部买零食或者文具了。   夏清清还在想题,林安走过来,安慰她说:“考过了,就不要再想了。跟我来。”夏清清跟着林安走,一直走到了离学校不近的一个小餐馆里。   走进餐馆,两个人坐下来,林安将菜单递给她,她推过去,林安又塞给她:“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我请你吃饭。”   原来他都听到了,也看到了,夏清清不再推辞,红着脸接过来,看了半天,点了一个番茄炒蛋。   林安见她不点,就拿过来,加了一个蒜苔炒肉。又看了一会儿,停在了一个菜名上,夏清清凑过去看:蚂蚁上树。   “蚂蚁上树,是什么?”夏清清不解。林安见她感兴趣,就把这个也点了。   菜终于上来了,两个人满怀期待地想着蚂蚁上树是个什么菜,结果一看,傻了眼,原来就是一盘粉丝。   “这是蚂蚁上树?”“这是蚂蚁上树?”两个人异口同声,对看一眼,哈哈大笑。   老板解释说,蚂蚁上树就是粉丝肉末。两个人面面相觑,蚂蚁=肉末夏清清和林安没有再计较,慢慢地吃完饭。   这次吃饭的记忆并不算好,菜炒得糟糕,鸡蛋煎得太老,蒜苔都焦了,价格比其他地方高了许多,最主要的老板的态度也非常傲慢。   付账的时候,林安拿出了一沓钱,都是五毛,一毛的,不知道攒了多久。夏清清知道林安的家庭条件并不好,这些钱他本来可以用在别的地方,现在却拿来吃饭只为了给自己过生日。   那老板看都是零碎的钱,十分的不耐烦,拿起来看都没看,直接扔在了钱盒里,言语间嚷着穷小子还装阔什么的。   夏清清看了一眼林安,怕他会觉得难堪。两个人走出了小餐馆,林安笑着说:“这次没有给你过好生日,菜也不好。”   夏清清摇了摇头:“还是要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过生日。”   林安笑了,他的笑容一如往常,温暖阳光,夏清清轻松了一些,觉得他应该没受到影响,于是开玩笑说:“不过,我做得都会比他好吃。”   “唔,我也会做,应该不会比他差。”林安一本正经,气氛变得温馨起来。两个人一起往回走,夏清清一路上总是忍不住笑,她觉得,有林安在的地方一定会是最温暖的所在。   两场考试都结束的时候,天却变了脸,下起了大雨。四轮车坏在了半路,十几个人只能下来走了。   林安,夏清清和另外一个女生决定抄近路,走河堤回家。堤上小路虽近却泥泞不堪,三个人互相扶持,一路上跌跌撞撞,回到家时已经快成了三个泥人。   躺在被窝里的夏清清不断回想这白天跟林安吃饭过生日的事,虽然爸妈这次依然将她的生日忘了,但是有了林安的祝福,这个日子变得更加不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清清你这是存心的吧。 ☆、招贼   现在与当时相同,还是他们两个人,还是一样的菜肴,只不过心境是否还与那时相同则不得而知。   夏清清点了点头:“是很熟悉,只不过少了样菜。”   “蚂蚁上树。”“蚂蚁上树。”两个人异口同声,看着彼此都笑了。   “我会做,”夏清清继续说,“我学了,而且做得不错。”“那你觉得今日的菜如何?”林安喝了口汤问道。   “嗯,很好,”夏清清想了想,“比当年的餐馆厨房做得好。”   这算是夸吗,那一个厨师做得菜恐怕稍微会做饭的人都做得比他好,这夸赞还真是……   林安想到了一句话,不要和白痴比,你赢了,说明你只比白痴好一点,你输了,你比白痴还不如,你跟他打成平手,那么……你就跟白痴一样。   夏清清现在的称赞就是第一种吧,林安皱了皱眉,有点不满意这个答案。   手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夏清清看到他碰手机,想到了今天他的手机曾摔到地上,于是问道:“你是手机没事吧,还能用吗?”   林安把玩着手机说:“这个没事,今天摔的还在楼上躺着,开不了机了。”   “那我拿去修!”夏清清急忙说道。   林安往后一靠,右腿搭上了左腿上,嘴角噙着笑,“很内疚?”   话说得太急,夏清清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点点头,“今天谢谢你,手机也是因为我才摔坏。”顿了一下,她补充说:“其实我真的跟吴经理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知道。”林安静静地看着她,夏清清从那双墨色的眼睛里看到了完全的信任,一如当年。   夏清清像是被蛊惑,只一直注视着他,半天没回神。   直到林安低低笑出了声,她才讪讪地又低了头,数着碗里的饭粒。   “手机你就不用管了,如果真的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他思考了一下,又说道,“那你可以帮我打扫一下房子吧。”   “打扫房子?”夏清清惊讶。   “对,我要去外地出差,可能要一个月。房子没人看管,打扫,我又不想请人,所以,”他坐直了身体,微微像前倾,“你可以帮我吧?”   夏清清会说不吗?当然不会,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那天吃完饭后,夏清清主动去刷碗,然后林安载着夏清清送她回家,对于林安知道夏清清租住的小区,车子直接开到了她家楼下,夏清清表示很惊讶。   林安对此的解释是,有一次看到了,夏清清也就相信了。当然林安是不会告诉她,他在第一次在酒店见到她之后就查到了她的住址。   林安出差去了,夏清清拿着他家的钥匙,按时去打扫。其实没人住,房子是非常好打扫的,桌子,地板都不脏,如果是清洁阿姨,可能每天就草草了事了。   但夏清清不是,她每天都要拖一遍,大厅,书房,卧室,洗手间,拖过之后,再用半湿半干的软布擦拭。   桌子,衣柜,梳妆台,电脑桌,连最隐秘的地方都不放过,真正是全方位,无死角的清洁卫士。   在做这些的时候,她丝毫没有觉得烦,觉得累,反倒很开心,她终于也可以为林安做些什么了,虽然是一些小事,但是却是她目前唯一可以为他做的事。   林安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有时候说些工作上的事,有时候说些生活上的小事,看到漂亮的风景还会给她发过来,夏清清渐渐习惯了每天去等他的电话,去跟他说晚安。   今天家里又是只有夏清清一个人,因为她的室友已经搬走了,她准备再找一个室友,可以分担房费。   这个小区治安并不是太好,经常会听到人说,哪家又招了小偷,丢了什么东西云云。这房子又老旧,窗户上的防盗窗看着唬人,其实连夏清清都可以掰断。   但是便宜没得说,只有这一点好,这也是夏清清一直住在这里的愿因。她在网站上发布了一个合租的信息,洗洗就睡了。   睡到半夜,她模模糊糊地听到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好像是在开锁。她快速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是也许是躲在了一边,夏清清看不到,但是那人的动作一直在继续,不是特别大的声响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却是十分的让人心慌。   她有些害怕,心跳得越来越快,寂静的夜里仿佛除了门口的声音就只能听到她的心跳。她一后退到卧室里,就立刻将卧室的门反锁。   坐在床上,她无意触摸到手机,紧紧握在手里,打开看见上面的林安二字就拨了出去。电话很快接通了,林安的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沙哑和朦胧,“喂?”   “林安。”   “清清,你怎么了?”许是夏清清话语里的惶恐太明显,林安很快清醒了。   “我,我心慌。”夏清清在里面听不清外面的动静,但她知道那个人一定没走,一定还在继续。   “你先别乱,怎么了,慢慢说。”电话另一头的林安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已经坐了起来。   夏清清可以想象到他此刻一定是拿着手机,眉头紧锁,嘴唇微抿,而脸一定也是绷着的。   “屋子外面好像有人,一直在不停地弄门,会不会是小偷?”夏清清如实快速地表述,还分神去注意外面的动静。   “你别怕,”林安安慰说,“你现在去门口,把手机开扬声器,声音开到最大,快去。”   夏清清不敢耽搁,她按照林安说的走出了卧室,来到房门口,将手机音量调大,开了扬声器,小声地对电话里的林安说好了。   只听见电话里突然爆出了震耳欲聋的男人声音,把毫无防备的夏清清差点吓得叫出声。只听他暴喝:“操他妈的,是谁在老子家门口,干嘛的,兄弟,快起来,有人想找抽呢!”   说完电话里还真有极响的走路声,间或有几句骂骂咧咧的粗话,皮鞋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屋外之前一直持续不断的细碎声音竟然真的停止了,看来,那个人果真被吓到,被骗走了。   夏清清附耳倾听,趴在门上做壁虎状,小心地往外看,影影绰绰的,她看到一个戴着帽子的高个子男人,悄悄得,快速地下楼不见了。   她终于松了口气,倚着门差点瘫软在地,这才发现自己被吓得浑身无力。手机里还传出“喂,喂”的声音,夏清清几乎忘了,她还在跟林安通着电话。   她扶着墙壁,将电话又贴在耳边,“林安,我在。”   “怎么样,你还好吗?那个人走了吗?”林安语气焦灼,这真跟平时的他不一样。   “走了,你成功了,他真的被骗到了。我没事了,”顿了顿,她又说,“谢谢你,林安。”   林安不置可否,夏清清慢慢回到了卧室,也许是两个人刚刚又一次共同解决了一件事,她放松下来,觉得好像跟林安又近了许多。   “我好像又欠了你一个人情,你今天又帮了我,虽然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她的语气多少有些调侃的意味。   林安怎么会听不出来,所以他的声音也变得如这月光般清朗温和,“出乎意料?没听过我说粗话?其实男人都会。”   “我知道,”她急切都说道,怕林安误会,以为她厌恶他说粗话,“没关系,你说没关系。”   她的急切,林安感受得到,他凤眸含笑,声音里也满是笑意,夏清清听得清清楚楚,“偶尔为之,无伤大雅,经常说岂不是破坏我城市‘五好青年’的形象了吗”   夏清清听了,忍不住弯了嘴角,“你还是城市‘五好青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所以,你看,今天可是自从我有了这个头衔之后第一次爆粗口。”林安已经毫无睡意,尽管今天工作了整整一天,跑了几个地方,晚上还陪重要人物吃了饭,喝了酒,脑袋还晕乎乎的。   可是他很享受现在这样的时光。跟夏清清聊着天,不用想那么多,只听到她的声音,他就想笑,想……见她。   尤其是,夏清清在慌乱中第一个给自己打电话,这种被全心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   夏清清跟林安说着话,头挨着枕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电话没有挂,林安听着手机里传出的某人平稳的呼吸,忽然想起了旧时光里那个呆呆傻傻的瞌睡虫。   她总是会在下课后趴在桌子上睡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一只随时欲展翅飞舞的蝴蝶,恬静的睡颜宛若盛夏池塘里一池碧叶中亭亭玉立的映日荷花,濯清涟而不妖。   当然如果不是她无意识地张开嘴流了一小片口水在书桌上的话就更好了。   她总是在醒来后,发现了,忙用手挡住,一只手拿了纸赶快去擦,眼睛还四处瞅着像一只想出洞的老鼠,频频探头查看周围有无大猫的踪迹。她是怕别人发现她口水流到了桌子上。   她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会长舒一口气,再镇定地跟周围的同学讲话。每每这时,林安总会闷笑不止,而她不知道自己的举动被林安尽收眼底,有时候会无辜疑惑地看着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所以,现在林安听着她呼吸的声音,心中好像被什么填满了。   夏清清听到了歌声,似梦似真,萦绕在她耳边极其熟悉的旋律,就好像真的有人在她耳边轻轻吟唱:“每个人心里一亩,一亩田,每个人心里一个,一个梦……”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能告诉你们木子也经常这样流口水吗?遁走! ☆、哄他   网络果然是个不错的消息传播途径,第二天上班休息的时候,就有要合租的人来找夏清清。   只不过这人出乎夏清清的意料之外,看着与自己同样衣着—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精神状态恢复了不少的齐蔚,夏清清疑惑道:“你要搬家,跟我合租?”   “是,”齐蔚双手捧着一杯热水答道,“夏清清,我在网上看到了你的合租消息,刚好我也有搬家的打算,所以,你觉得我合适吗?”   “哦,可以啊,我只是找一个室友合租,没有那么多要求的。”夏清清解释说。   “好,那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搬过去。还有,夏清清,”她握着杯子的手骨节发白,“昨天,对不起,然后,谢谢你。”对不起,让你代我受过,谢谢你没有当场指出我。   想到昨天,夏清清没说话。停了一下,她忍不住建议道:“其实,你这样不太好……”   “嗯,我知道,成为了一个第三者,破坏了别人的家庭,这本身就是可耻的,是被人唾弃的,我都知道。”她低了头,声音越来越低,“所以,我决定离开他了。”   夏清清不知该说什么了,她一向对这种行为不赞同,但是看齐蔚失落伤心的样子,她想,她应该也是因为爱吧。只是这爱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结束是最好不过了吧。   回家的路上,夏清清还在想这个事,直到在自家楼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斜靠在黑色奥迪车身,望着四楼那间没有光亮的房子,指间的红光一明一灭,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夏清清不敢置信,试探着叫了一声:“林安?”   那人视线从上而下落到她身上,烟掐灭,扔在了地上,站直了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来,走到路灯下,夏清清的面前。   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夏清清看清了他。他穿了黑色的衬衫,灰色长裤,只是衬衫和裤子都有了褶皱,而林安一双平时有神的眼睛此时布满了血丝。   他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改平时的整洁利落,此时的他有着明显的疲惫和落拓。   夏清清心疼地几乎要伸手触摸他的脸,但她还是紧紧握住了手,忍住了,只望着他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出差吗?”   林安没等她说完,一把扯过她,紧紧按在自己的怀里,夏清清动了一下,他哑着嗓子,声音像急需水的干涸土地一样:“别动,让我抱一下。”   夏清清一下子就安静了,林安的身上有汗味,夏清清却不觉得难闻,只觉得心安。她趴在林安怀里,轻声问道:“外面的工作都处理好了?”   “没有。”林安回答。夏清清听到胸腔里他闷闷的声音。   “那你……”   “再过一个小时,就得回去。我不放心。来看看你。”他说得那么随意,那么理所当然,好像两个人是相恋许久的爱人。   夏清清推开她,鼻子有点发酸:“你从北京几千里的路程奔波回来就为了看我,就一个小时?”   夏清清盯着他,林安懂得她的意思,她在问,值得吗?   “值得。”林安肯定地说。夏清清一怔,为他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夏清清从来不知道原来有时候仅仅是两个字也可以让她心潮迭起,感动落泪。   林安叹了口气,手放在她头上,揉了揉她的滑如绸缎的头发,好笑地说:“不请我上去吗?我的时间不多了。”   夏清清反应过来,忙不迭声地说:“好,你跟我来。”   老旧的小区楼梯陡峭,楼道狭窄,声控灯从一楼到四楼全都坏掉。林安在摸黑踩到几次不明物体险些摔倒,终于进了夏清清的房间后,环视了一圈黑着脸问:“你就住这样的地方?”   夏清清挠了挠头,点头称是。这地方跟林安住的房子和环境根本没发比,刚才在上楼梯时,夏清清已经十分窘迫了。   “你躺下睡会儿吧。”夏清清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也想让他休息一会儿。林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夏清清心虚地扭过头,将薄被拉开,对他说:“快来躺一躺,时间到了,我叫你。”   见夏清清坚持,林安就顺从地躺了上去,他是真的累了,昨天半夜接到夏清清的电话,他就再没睡着,辗转反侧,始终放心不下。   早上简单处理了事,就让助理订了机票,飞了过来。一夜没睡安稳,又重新做了一下工作调整,到现在他才可以放松下来眯一小会儿。   夏清清将被子给他盖上,手拍着被子,轻轻哼起了歌:“每个人心里一亩,一亩田,每个人心里一个,一个梦……”   是昨天她模模糊糊听到的那首歌,那首一听到就会让她想起自己青葱岁月的歌。她边哼唱,边看着林安,这歌,又何止不是穿插在林安的少年时期呢。   他们学校有一架风琴,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学生,有着多少人的记忆了。在农村见不到什么乐器,电视上的钢琴,古筝,竖笛对他们来说都太遥远。   幸好,幸好,学校里还有一架风琴。摸一摸它都会感到满足,按下去发个音都觉得快乐。那时,同学们最喜欢上的怕就是音乐课了。   老师让几个男生把风琴搬到教室,一上课,同学们都挺胸抬头,坐的笔直。还记得那时候老师教的第一首是国歌吧。   同学们虽然大部分会唱,但那大都是清唱的,哪里比得上有音乐伴奏来的稀奇。于是那一段时间校园里到处都会回荡着国歌高昂的旋律,直把人唱的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有一段时间,录音机里放的都是一个人的歌,和缓悦耳,十分动听。学校里的女生都喜欢她的歌,连老师也不例外。   终于有一次,老师耐不住同学们的软磨硬泡,在教室里弹出了这首歌,教给大家唱。其实根本都不用她教,同学们跟着旋律就唱了出来:“每个人心里一亩,一亩田,每个人心里一个,一个梦……”   当然也会让人单独唱,因为这首歌是女歌手唱的,所以老师大部分时候会让女生来唱。有一次吧,老师突发奇想,想听一听男生版的,会是怎样的效果,问班里谁愿意唱。   平时活跃非常的男生却都一个个缩着脑袋,不看老师,同时也在期盼老师没看到我,老师没看到我。   夏清清环视了一周,用手指戳了戳唯一一个没低头的林安,悄悄地怂恿他:“哎,要不然你唱吧。”   林安转了转手里的钢笔,摇了摇头:“我不唱。”   “为什么?”夏清清问他,“唱歌而已,你还怕啊。”   或许是夏清清的声音大了一点,在寂静的班里显得突兀了,老师看了过来,大声问她:“怎么了?”   夏清清使坏,举了手说:“报告老师,林安要唱。”顿时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安的身上,林安无法只得站了起来,瞪了夏清清一眼,而夏清清捂着嘴偷笑。   老师也很高兴,歌曲的前奏已经响起,林安跟着节奏,开始唱了起来:“每个人心里一亩,一亩田,每个人心里一个,一个梦……”   他一出声,全班都震惊了,没想到他唱歌的声音这么好听,轻快愉悦,悠扬的旋律在教室里回荡,“用它来种什么,用它来种什么……”   他的歌声里好像有一幅画,一方田地,半亩池塘,桃花飞扬,梨树飘雪,一间小屋,一道石子路,绵延到茂密深林,心之所向处。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夏清清才知道原来所谓的绕梁三日是真的存在的。从那以后,夏清清有时会缠着林安给她唱这首歌,而林安笑着逗她,直到她快要炸毛了,他才会低低哼唱,用来……顺毛。   夏清清看林安睡着了,起身去厨房想帮他做点吃的。厨房里东西不多,还有几个西红柿和鸡蛋,她切了两个西红柿,坐锅放油,油热了,她先放葱花爆香。   香味飘来,她紧接着又放了西红柿,反复翻炒几下,加了盐,倒入了两大碗水。水开了,冒出咕嘟咕嘟的泡,她拿了一把挂面放进去,待滚了一滚,她磕进去两个鸡蛋。   过了几分钟面和鸡蛋都好了,她滴了几滴香油,又撒了葱花,一碗香气四溢,营养丰富的西红柿鸡蛋面就做好了。   她满意地端了面到客厅,一抬头,吓了一跳,原来林安正抱了臂倚在门口看着她。   “你怎么起来了?”夏清清把碗放好问道。   “睡不着,先是听到有人把我当孩子一眼还哄着我睡觉,又闻到了很浓的香味,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所以我只能起来了。”林安耸了耸肩,看着她道。   “既然起来了就过来吃面吧,”夏清清拿了筷子给他,“因为时间太晚了,而且家里只有这些,你凑合着吃点吧。”   林安走了过来,接过筷子,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很香,一定很好吃.”夏清清笑着说:“你吃吃看。可能跟酒店的没发比。”   林安已经吃了起来,还不忘答她的话:“酒店里的我早都吃腻了,反倒是这些家常的,不能经常吃到,很想吃。”   听他这样说,夏清清关切地说:“要不然,以后我常做给你吃。”说完,她自己先愣了,这样的话,他们现在到底算是个什么关系啊。   林安抬起头,眼里有温和的暖意,“好啊。”   夏清清没再纠结,撇开其他的不谈,他们是老乡同学,和朋友,不是吗?   等到吃完饭,时间也差不多了。夏清清送林安到小区楼下,林安坐上了车,打下了车窗,“回去吧,早点休息。”   夏清清点了点头,“我看着你走。”   林安心里一动,冲夏清清招了招手。夏清清以为林安要说什么,疑惑地靠近他,低下头。林安突然一手勾了夏清清的脖子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在她耳边说:“这是,晚安吻。”   林安放开她,对他摆摆手,开车去到机场。夏清清站在原地,摸了摸刚刚林安亲吻的地方,只觉得额头发烫,心如擂鼓,呼吸急促。   好吧,她或许应该重新定位他们的关系,这还是普通朋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个场景把我自己都感动了,好喜欢。(这货又在自恋了,pia飞!) ☆、兼职   早上还在熟睡,夏清清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起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工人。   她打开门,那领头人热情地询问:“是夏清清小姐吗?”夏清清点了点头:“我是,你们是谁?”   “是这样的,”那人继续说,“我们是蒙氏门业的装修工,昨天有一位叫林安的先生在我们那里订了一个至尊防盗门,今天我们来安装。”   林安昨天订的,他昨天时间那么赶,居然还能抽出时间来为自己想这些事。夏清清心中如有涓涓细流缓缓流淌,润泽了她的心田。   夏清清打开门,那几个人开始干活。夏清清则进了洗手间,刷牙洗脸,吃了点早餐。等她收拾妥当的时候,林安的电话及时地打了过来。   “是不是已经人在换门了?”他开口就问道。“嗯,”夏清清看了看马上就要装好的崭新的防盗门,回答说,“已经来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特意要求的,你不是九点上班,我让他们赶在你上班前去安装,这样也不耽误你的工作。”林安解释说,然后问道,“喜欢吗?”   装修完毕的工人们跟夏清清说再见,夏清清关了门,摸着门上凹凸的红色花纹,点了点头,然后发现他看不到,才说:“喜欢。”   “喜欢就好。”两个人又都不说话了,夏清清踌躇了一下赶在林安挂电话之前将关心说出口:“你自己在外面注意身体,别太累。”   林安顿了一下,“你也是。”   挂了电话,夏清清心情愉快地上班去了。等她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楼道里的声控灯竟然可以亮了,真是奇怪,但是不能不说这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过后几天,齐蔚就搬了过来,开始了她们两个人的合租生活。   夏清清发现原来齐蔚做了一手好菜,而且她这个人面冷心热,之前一直以为她清高,难以接触,现在才知道,她只是不喜欢,不善于同人寒暄。   自从经过上次那两件事之后,齐蔚就将夏清清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有什么事都乐于跟她分享,而夏清清当然不会拒绝,朋友多一个总比敌人多一个要好吧。   日子如果一直这样过下去也是很惬意的,但是生活又怎会尽人如意呢?   林安终于在接近一个月后结束了出差回到了A市,他下了飞机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自己家里也没去,直接打的去了夏清清家。   夏清清家里有灯光,证明里面有人。林安拿着很小的行李箱走了上去,边走边看。嗯,灯很亮,不错,看来顺便买灯叫人来换这个事情,自己做对了。   他提前回来没有告诉夏清清,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潜意识里确实是想给夏清清一个惊喜。他现在竟然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想她的时候,就想立刻见到她。   幸好,现在就在她住的房子门前,他想象着夏清清打开门看见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惊讶的样子,自己先笑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几声敲门声过后,里面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他听得声音有些陌生,但是这是夏清清的住处绝对不会错。   “是我,林安。”“林安?”里面的人打开了门,林安一愣,不是夏清清,是一个陌生女人。   林安迟疑地问了她:“这里不是夏清清住的地方吗?”   “是,”齐蔚刚下班,顶着只卸了一半妆的脸就出来了,“我是她的同事,然后我们合租,你找她有事吗?”   “夏清清在不在?”林安没有踏进房子,但是眼睛顺势瞄了一下。   “清清她不在,你要不要进来等她?”齐蔚让开门,想让他进去等。   “她还在上班,不用了,还是我去找她吧。”林安说完对齐蔚说了声谢谢就又下了楼。   齐蔚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他人已经走到三楼了。齐蔚打了夏清清的手机,手机一直显示无人接听,估计是里面太吵了吧。   不知道这个人跟夏清清到底是什么关系,齐蔚隐隐有些担心,拿着电话又拨了几个人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看来只能顺其自然了,她想。   夏清清所在的地方的确很吵,因为这里是本市最大的一家KTV,而夏清清正在一间豪华的包间给客人倒酒。   里面有人在唱歌,吼着一首跑了调的黄家驹的《真的爱你》,自我感觉很良好,其他几个客人正在给他喝彩。   他唱得正在兴头,指了穿着红色超短裙,露出修长美腿的夏清清说:“小姐,一起唱首歌吧。”   夏清清很拘谨,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暴露衣服的她,总是不自觉用手将裙子往下拉。听到这个客人叫她,她只能起身坐在他身边。   旁边有人递过来话筒,她拿起来,有人给他们点了一首《纤夫的爱》。夏清清唱女生的部分,她的声音自有一种清婉的音色,十分符合这首歌的基调,掌声一片。   一首歌唱完了,那个客人要喝酒,夏清清继续坐在他身边给他倒酒。他一连喝了几瓶,夏清清心里在计算,这些酒的提成大概能拿到多少。   他喝多了,手也开始不老实,尽管夏清清的工作牌上面明确地表明了a,但是醉眼朦胧的男人哪里有时间去管哪个。   男人的手臂随意搭在她的肩上,她紧紧靠着柔软的沙发,以期阻挡他欲继续往下探索的手。   “阿青,过来我这里倒酒。”正暗自抗拒时,一声呼喊,对于夏清清来说,这声音不亚于天籁。   她说了声抱歉,站起来,逃也似地快步走到叫她的人面前,冲他笑了笑。这是熟人了,经常到这里来玩的一个老板,大家都叫他唐老板。   夏清清认得他,他四十多岁,是香港人,在这里做生意。这里的人都挺喜欢他,不仅仅是因为他出手大方,而且他还斯文儒雅,很有文人气质,完全不像一个生意人。   而夏清清很明显跟他更熟一些,因为他也常常去她们酒店。夏清清倒了酒给他,他浅浅喝了几口,笑着问她:“不是在酒店里做得挺好的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夏清清看着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问她了。她犹豫了半晌,才说:“我爸爸从楼上摔了下来,进了医院,急需要钱用。我已经借了很多,所以要还,而且家里还需要继续给爸爸用药。”   说完,她就有些后悔,这多像一般女生骗男人买酒而编造出来的凄惨故事,虽然她说的是真的,可是听在别人的耳朵里,也许又是一个骗钱的名目。   可是唐老板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出的话也是为她着想:“这的确是件难事,可是这里很不适合你。”   夏清清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工作牌,“我只推销酒,倒酒,不做其他的。而且我没打算长做,我只准备做两个月,挣些钱把我爸的伤先治好。我还在做保险,希望可以多挣点钱。”   唐老板诧异地看着她,“你这个小身板,三份工作吃得消吗?”夏清清握拳曲臂,肯定地说:“当然可以,我可是身体很棒,有肌肉的人。”   唐老板看她像个女战士一样准备作战,又抿了口酒,说:“小心身体。”   夏清清一愣没料到他说出这样的话,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她转过身,拿了酒,掩饰自己疑惑的情绪。   凌晨三点,终于下班了。夏清清去了换衣间,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道在哪里沾了一些乌黑乌黑的东西,没办法穿了。   她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超短裙,想一想这个时间应该大街上没有什么人,就决定不换了。手机打开看着上面五十多个未接电话和十几天短信,她非常吃惊。   她拿着包,一边走一边看手机,电话是是林安和齐蔚打来的。她翻开信息,齐蔚的短信赫然出现在眼前:有一个男人来找过你,然后你不在,他说要去酒店找你了。   找我?夏清清站住了,因为有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遮住了她的视线与光线。她抬起头,不期然看到了林安一张已经完全黑透的脸。   他的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型的行李箱,而他的脚下早已有了四五个烟蒂,他在这里等了多久?   “林安,你怎么会在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林安让夏清清心疼,而他的眼神,不是愤怒,不是伤心,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只是这平静好像是暴风雨的前兆,让夏清清无端觉得心悸。   “这句话难道不是应该我问你吗?”林安低声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穿成这个样子?”   夏清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红色的超短裙,金色耀眼的镂空吊带,细高跟的丝带凉鞋,这身打扮确实与她平常的衣着大相径庭,更加暴露,更加诱人。   “我,我是,我是在这里兼职。”夏清清又扯了扯裙子,轻声地说。   “兼职?这种地方,你做什么兼职!”林安上前一步,大声喝道。   看林安的样子,他怕不是以为自己在这里是……小姐?夏清清气恼地推了他一下,“我只是推销酒,又没做别的。”   “推销酒,你一个女人,穿成这个样子,在这种地方,就算是推销酒,就不怕自己会受到欺负吗?不怕像上一次在酒吧里那样吗?”   “我会注意的,而且这有工作牌啊,都有说明的。”夏清清拿出自己的工作牌要给他看。   林安嗤笑一声,轻蔑地抬头俯看她说:“进去里面的人谁管你这个?” ☆、误会   夏清清找工作牌的手停止了,是啊,在里面也许是会吃点小亏,可是她需要钱啊,她的爸爸现在还躺着医院里,等着她的钱继续付医疗费啊。   虽然爸妈不疼她,不爱她,可是那毕竟是她的父母,亲人,她不可能去置之不理。就像那天,她妈妈打来电话,声音里的无助失措,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   那天妈妈是怎么说的,哦,爸爸给大伯家帮忙装玉米,打成粒。因为是刚下过雨,楼面上有些湿润的地方还长了青苔,爸爸一不小心踩到了从楼上掉了下去。   当场就昏过去,嘴巴里,鼻子里全都流出了血,被抬起来的时候,地上也是一大滩血,触目惊心。   拉到镇上的医院,那里的医生只简单包扎了一下就让他们赶紧送到县医院,他们是不敢接啊,怕人死在了他们的医院里,不吉利,名声不好。   一行人来不及跟这些医生护士生气就又赶紧打了120,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急救室里的灯亮了好久,她爸爸才被推了出来,总算是脱离了危险期。   夏清清当时听到她妈妈的这些话尽管没有亲眼看到,也可以想到那时爸爸的情况是多么的糟糕,多么的凶险。   爸爸的情况还需要二次手术,家里的积蓄拿了出来,又向亲朋友好借了不少,夏清清也是把自己的钱全都寄了过去,才勉强凑够手术费。   但是住在医院哪里不用花钱,每天的输液,床位费,换药费,仪器诊疗费……一连串的费用,却又不能不花。   夏清清向同学借了钱,现在她是债务累累,压力很大。她也曾想向林安开口,但是拿出电话,找到他的名字几次都没有拨出去。   倒是齐蔚知道了,主动拿出自己的钱借给她,还说可以不着急还。她很感动,她实在是没有帮齐蔚什么忙,她却一直对自己不错。或许在这种时候才可以看出来谁才是真正关心你的人。   她深刻的体会到钱如流水一样,经过她的手,一下子到了医院就没有了。她找了一份兼职,是销售保险的,这个没有时间的限制,跟她的主要工作不冲突。   但是保险并不是那么好做的,她借的钱有一部分是要很快还的,所以她急需快速赚钱还债。这里是他们老板开的另一个娱乐场所,夏清清接触过这些,知道在包厢里做公主的话,可以拿不少钱,而且公主不是小姐,不是那种不正当职业。   她来了这里,这里的主管跟她有过点头之交,所以,她在这里,那个主管也是蛮照顾她的。她在这里半个月,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当然这里面是有真正的小姐的,混杂在公主之间,只是工作牌不同,外人是不知道的,除了内行人。   她没打算告诉林安,所以今天林安来找她,她真的有点慌乱了。   夏清清手垂在身体两侧,小声地说:“可是我需要钱啊。”   “你需要钱,需要多少?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林安双手按在她的两肩,凝视着她问。   夏清清动弹不得,看了他一下又垂了头,“我不想再麻烦你。”   “你说,你不想再麻烦我?”林安一字一句地问道。   夏清清点了点头,不明白他为何一脸备受打击的表情,她只是让他帮了太多次的忙,不想让他太费心了啊。   “你不想再麻烦我,却甘愿到这里来,你就这么缺钱吗?什么钱都挣?甚至于要出卖身体?”林安放开夏清清,眼里是一片失望和轻视。   真的是气极了吧,所以才用这样最恶毒,最不堪的话语砸向对方,因为熟悉对方,知道哪里才是她最无防备的地方,所以才能一刀致命。却忘了,重伤对方的同时,自己也是血肉模糊。   夏清清没料到林安会说出这样的话,被这样轻视,她感到又羞耻又委屈,她挎着包,从林安身边大步走过,林安企图抓住她,她一甩手,对他怒目而视。   林安被她流露出的愤怒和伤心而镇住,没再说话,夏清清没再看他一眼,拦了车连头也不回就走了。   伤到她了,林安知道,自己真的误会了她,她不是这种人,自己难道还不了解吗?不应该说那样的话的,他懊恼地想。   他恨恨地踢了路边的花坛,花坛坚硬,他的脚趾痛得蜷缩了起来,连同他的心一起缩成一团。   夏清清已经有几天没有林安的消息了,自从那一天两个人吵架之后,他们就再没联系过。夏清清总是不自觉地打开手机,看到上面没有未接电话或者短信,都要失落好一阵子。   每次电话响了,她都兴奋地接起来,才发现不是同事打来说工作的事,就是家里人又要钱了。她失望地挂上,望着手机愣愣地发呆。   或许是她这样的次数多了,齐蔚好奇地问过她,是不是在谈恋爱。她连连摆手,矢口否认,动作大的,自己都感到惊讶。   齐蔚点头说相信她,但是她的眼神和表情告诉夏清清,她根本一个字都不信。夏清清事后想想,难道自己这样真的很像坠入爱河中的人吗?   这个让齐蔚误会的对象是谁,答案显而易见,难道自己又喜欢上了林安吗?不然,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过他误会了自己,为什么没有他的消息,自己会如此神不守舍?   想听到他的声音,想见到他的人,想跟他呆在一起。原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又喜欢上他了,这对自己来说是好是坏?   还想这么多干嘛,夏清清敲了自己一下,他已经误会了自己,而现在也应该以工作为主,先想一下保险的单子如何推销吧。   夏清清收起了思绪,最近她参加了保险公司的培训,卖一个保险就可以拿提成。虽然公司说得很不错,鼓舞人心,但是谁都知道,保险难做。   有经验的老员工告诉她,得厚着脸皮,必要的时候当自己没有脸,这样才可能卖的出去保险。   她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她没有用到。也许是她的运气好,她推销的单子竟然成功率有百分之七十,最后都是熟人带熟人,她的业绩和提成高得连他们的金牌销售,当月的业绩都没超过她。   而在KTV因为有唐老板的照顾,夏清清也没有受到太多的刁难,一直是安全的。在她后面有一个女孩子也是做了公主,但是她的家里比夏清清还要困难。   所以不久她的工作牌就换成了无a的红色,夏清清对于她的选择只能叹息,却不能阻止,毕竟自己也已经很困难了,帮不到她什么。   面对现实的生活,诱惑也罢,困苦也罢,能坚守本心的实在是不容易。   已经是十一过后的一个星期了,夏清清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假是她早就请好的,本来是打算带着何以翔回家见父母的,这下用不着了。   所以说人生就像一个盒子,你永远不知道里面的下一颗糖是什么味道的。几个月之前的夏清清是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跟何以翔形同陌路的。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家里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夏清清被妹妹用三轮车载回家的路上就可以看到田里金黄的玉米,成熟的大豆和已经被扒出来的大个儿红薯,所以的作物都在昭示着金秋的大丰收。   村里人都在田里忙碌,五妹夏圆在路上汇报了自己的成绩和爸爸的情况,夏清清因此知道了,爸爸已经从医院里回家,在家里继续治疗休养了。   夏圆一路上叽叽喳喳嘴不停地跟她讲起了村里的新鲜事,诸如大伯已经由村长升到乡长,堂哥夏军整日游逛,好吃懒做,堂嫂老是跟他生气。   夏清清边听边看,她惊奇地发现村里的主路已经由原来的泥土小道变成了一条干净整洁的水泥路,村里人外出办事,变得方便多了。   妹妹脱口而出:“是林安啦,他捐了很多钱来修这条路,村头的功德碑上还有他的名字。他前几天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一个女孩子。”夏圆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又忘了长脑子。   在他们家里,林安就是一个禁忌的话题,因为毕竟他曾伤害了夏清清,虽然他为此付出了代价,但是他们不想再提及林安这个人,以免大姐再伤心。   她像做了一件错事一样,讪讪地往后偷看了一眼夏清清,却发现她的大姐一副神游天外,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她悄悄吐了吐舌头:幸好,没有听到。   夏清清根本没有留意到夏圆的小动作,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林安带回来一个女孩子”这句话上。女孩子,会是谁?这个女孩跟他又是什么关系,会是他的……女朋友吗?   在他们那里,男人如果带一个女人回家,一般都是来见父母,确认身份。夏清清知道,她相信林安也清楚,那么,他是认真的吗?   车子在自家门口停下,夏清清刚拎了包下来,就听见一声极响亮的叫喊:“姐姐!”夏清清一愣,就见对面一个长发女孩,穿着印着卡通阿狸的蝙蝠衫,下面穿了一条牛仔短裤,正惊喜地冲她笑。   作者有话要说:  带来的这个女生到底是谁捏? ☆、回家     夏圆凑到夏清清身边小声地说:“这就是那个人带回来的女孩子,姐姐,你认识她吗?”夏清清一时没想起来,那女孩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高兴地说:“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姐姐,你还记得我吧?我们在医院里见过啊,噢,对了,就是林安学长住院的那天。”   是她,夏清清想起来了,是上次在病房里那个穿连衣裙背双肩包的女孩。原来,林安是把她带回来了。   小女孩眼中对林安的爱慕显而易见,夏清清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半天才挤出一个笑容,“你好。”   那女孩颇有“他乡遇故知”的激动,走上前去挽住夏清清的胳膊高兴地说:“姐姐,我叫曲乐薇,你可以叫我小薇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实在不能明白她的热情从何而来,夏清清试图与她拉开距离,“我叫夏清清。”“清清姐!”曲乐薇睁着一双大眼睛清脆地说,“我可以住你家嘛?”   夏清清被她这个忽如其来的问题难到,“唔,这……”   “学长,”曲乐薇忽然放开了夏清清的手臂,快步走向来人。夏清清看到了牛仔裤搭配蓝色圆领T恤,一身休闲装扮的林安。   他本就身体修长,面容俊朗,如今在身边一众灰头土脸,不修边幅的村里人陪衬下,更加显得气质卓绝,英伟不凡。   多日不见,此刻人在面前,四目相对,却彼此无言。曲乐薇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急切地对林安说:“学长,原来清清姐和你是一个地方的,你们早就认识了。”   林安笑了笑,“这都被你发现了。”   “那当然了,”她不无得意,随之又面露疑惑,“那你们上次怎么感觉不认识对方似的?”   林安看了一眼夏清清,夏清清偏过头,错开他是视线。“好多年没见了,一时没认出来而已。”林安解释道。   曲乐薇听了,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对了,学长,我不用每天去城里住了,我可以住清清姐家啊。”   夏清清听了,愕然回头,曲乐薇原本笑眯眯的脸看到夏清清的表情后,马上收起了笑意,嘴巴微微的嘟起来,小声地问夏清清:“清清姐,你不喜欢我吗?不想让我去你家里玩吗?”   她本就长得可爱,又一贯开朗热情,这一副委屈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不忍拒绝,夏清清为难起来。   她想的多,林安带回来的女孩子住在他们家,她爸妈肯定不会同意的,而村里的人又会怎么看,怎么说。   林安摇摇头,不赞同道:“小薇,农村你会住不惯,还是晚上送你会酒店。”曲乐薇不高兴还想再说什么,见林安面色不愉,她只好就此打住。   说实话,虽然学长一直对他礼貌温和,但是他不笑皱眉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点发憷。   “那好吧,”曲乐薇妥协道,“那我去姐姐家玩一会儿总可以吧。”说完,不等林安再说话,她又拉了夏清清边走边说:“清清姐,你是刚回来吗……”   林安没有追上去,随她去了。他转身去往家里,路上碰到村里的熟人,笑着跟他打招呼,他一一寒暄,路上接了一个电话,他接过听完,嘴边露出一丝冷笑。渔网已经撒开,饵料下得这么足,大鱼马上要上钩了。   ********************   进了家门,曲乐薇开始东张西望,对每样东西都表示了无比的好奇心。没办法,一直生活在钢筋水泥堆砌的大都市里的娇小姐极少有机会到乡下来,所以,她更加无法相信,厨房里那黑黝黝的大锅原来是用来做饭的。   夏清清看她玩的高兴就没再怎么管她 ,她心里记挂着爸爸的伤势,于是拖了箱子放在院子里,就直奔里屋看爸爸。夏兴坐在床上,背后垫了一个枕头,身上一床薄被,右手正拿了遥控器在换台。   “啪”的一声,遥控器落地,他十分懊恼,看见夏清清进来,表情还来不及转换,生硬地说道:“回来了。”夏清清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遥控器,放在床头,平静地说:“嗯,回来了。”   走近看,可以看到,他腿上青紫的淤痕,手腕处扎针挂水的小针孔,还有脸颊处一道已经变淡的伤口。他的右手无力地垂在一侧,夏清清注视着他的手。   夏兴缓缓地抬起手来说:“摔断了手腕,现在接上了,还是有些不灵活。”刚刚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按键,遥控器落地的一幕还在夏清清的脑子里盘旋。她心里有点疼,鼻子一酸,眼泪就快要涌出来。   她忍了下去,重新扬起脸来笑着说:“断骨再长肯定需要一些时间,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夏兴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于是两个人没再讨论这个问题。夏兴问了一些她工作上的事,父女俩聊了一会儿,这应该是这几年来他们俩个为数不多的一次聊天。   夏清清很喜欢这样的时光,她的要求从来就不高,无非是希望父母的关心能从弟弟夏承熠那里分给自己一点,仅此而已。   只可惜这一次还算温馨的聊天很快就背打破,破坏者是谁,正是她的好弟弟,夏承熠。   耳朵上带着蓝牙耳机,头上一顶鸭舌帽反扣在脑后,口中嚼着口香糖,大大咧咧地将书包往沙发上一丢,夏承熠坐着翘起了二郎腿,裂开嘴冲夏清清笑道:“大姐,回来了。上次,我跟你提的那个MP4,你买了吗?”   自己的弟弟什么样,夏清清很清楚,对他的这通身潮流时尚过头的打扮,她皱皱眉,问他:“不是已经给你买了两个MP3了吗?”   “那都过时了,姐,这MP4是新出的,有很多功能的,价格也不贵。你到底买了没有?”他不耐烦地转了一下帽子。   “什么过时了,那才买了多久,你都用来干嘛啦?”夏清清十分不满他的浪费,乱花钱。   “我都拿来学英语了,爸,你说是不是?”夏承熠站起来,腿还一抖一抖,很显然,他在听音乐。   夏兴听见儿子这么说,扭过头对夏清清道:“你弟弟学习要用,你就给他吧。”“他已经要了这么多华而不实的东西了,你们不能老是由着他!”   夏清清不满地站起来,走到夏承熠的面前,看着他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一伸手猛地把耳机给他摘了下来。“你干嘛啊!”夏承熠大声叫嚷去夺,被夏清清拉下的耳机。   “现在家里这个样子,你就不能让人神省心一点吗,钱省着用,不行吗?”夏清清指责他。“给你!”夏承熠从口袋里逃出来还在显示歌词的MP3,用力扔在门口。“嘭”的一声,MP3四分五裂,破碎的屏面反射着细碎的光,刺痛了夏清清的眼。   曲乐薇和夏圆听到动静从侧院里走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曲乐薇不明所以,夏圆知道,小弟又惹大姐生气了。   “清清姐,你没事吧?”曲乐薇凑近她,小心翼翼的问。夏清清下意识就摇头,待看清曲乐薇怀里的一只公鸡时,不禁又疑惑又想笑,“小薇,你抱着它,做什么?”   “它?”曲乐薇双手微微举起手中半大的公鸡,兴奋地说:“它太可爱了,你看它圆圆的小眼睛多亮,这个红冠子多威武。”   夏清清见被迫呆在曲乐薇怀里,居然不惊不叫还气定神闲地环视四周的公鸡,不禁扶额。   倒是夏圆一撇嘴,不赞同地说:“可爱什么啊?那嘴尖尖的会啄人,每天天不亮就叫叫叫,烦死人了。”   曲乐薇瞪大了眼睛,“原来它的嘴巴还可以啄人啊,你简直太能干了,太可爱了!”夏圆听了,无语地只送她一对白眼。   公鸡对曲乐薇的称赞不屑一顾,竟然在她的怀里打起盹来。之前还生气站在一边的夏承熠,这时抱臂走过来打量曲乐薇,半晌疑惑地问道:“你是谁啊?”   “我叫曲乐薇,是清清姐的朋友啊。”曲乐薇理所当然的答道。夏清清听到“朋友”两个字,又想起了,她是林安女朋友的事,胸口闷闷的,极不舒服。   “清清姐,”曲乐薇又叫道,“能把这个红斗士送给我吗?”“红斗士?”夏清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这只公鸡?”   “对啊,”曲乐薇笑眯眯地说,“我刚刚给它起的名字。”   “可是,送给你,你把它放在哪里?”“对喔,”曲乐薇小脸皱成了包子,认真地思考。想了半天,还是可怜巴巴地对夏清清说:“清清姐,我今天住你们家好不好,这样我就可以和它作伴了。”   夏清清还没有说话,夏承熠抢先道:“既然是我姐的朋友,当然可以住,这还用问吗?”夏清清意外地看了夏承熠一眼,却惊见他的脸可疑地红了一下。   这是想早恋吗?夏清清还没弄清,曲乐薇已经一手抱公鸡,一手搂住夏清清的脖子,“谢谢你,清清姐。”   至此,夏清清再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吃醋   晚上,在村主任夏知光的家里,林安和夏贺面对面而坐,一个不动声色,一个心神不宁,但这要比夏知光预想的画面好太多了。他以为这两个也许会一言不合,或甩脸色走人,或动手打人。   现在,两个人只是坐着,随意地动一下筷子,但是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就是个好的开始。“来来来,林安,大贺,都多吃点。”夏知光一个劲地给他们俩夹菜,林安笑着接了,而夏贺没多大表示,还是一副烦躁的样子。   夏知光辛苦地调节气氛,见收效甚微,不禁心里饭嘀咕:“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两个臭小子,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吃了饭,两个人一起离开,夏知光老婆不确定的问:”这,什么都没说,那厂子还有戏吗?”   夏知光摇摇头,“难说,反正我也尽力了,现在就看他们两个了。”   林安和夏贺一起往回走,走了一段路,夏贺突然问道:“你要那地皮做什么 ?”   林安看了他一眼,“政府既然是招商,我肯定是要来促进商业发展的。”缓缓说完,林安反问:“听说你也对这块地有意?”   夏贺点着了一根烟,半晌答道:“对,可是却被你抢了先。”   “你不妨说说你之前的打算。”林安说道。见林安神色认真,不像开玩笑,夏贺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这几年他在矿上赚了不少钱,因为现在的工作太累,他就想自己创业。   今年政府招商政策好,他就动了心思拍下那块地来开个小厂,他都活动了那么久,找人,请客,基本快要敲定的时候,却又被告知,那块地已经被人抢先拍走了。   他懊恼许久,一打听,拍下那块地的人竟然是林安。他像是明白了什么,难不成林安现在是故意来找茬报复的吗?   可那本来就是事实,他当年也不过是态度坚决了点,林安是怀恨再三吗?   他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跟林安谈谈,毕竟钱他都准备好了,实在不行一番计划就这样“被变化”。   “你想开个面粉厂?”林安听完,重复他的话说。“对。”夏贺一丢烟蒂,用脚踩灭。   “或许我们可以合资。”林安建议说。   “合资?”   “对,现在我拍下了那块地,运作资金勉强可以够,如果你加入的话,就是投资人,我们可以减少风险,共同营利。”   夏贺听完,眼睛一亮,对啊,这是个好主意。但是,他狐疑地看了看林安,他真的这么好心,真的不计前嫌,自己可是一直没忘记他那时怨恨,冷漠的眼神。   林安像是猜到了他的所思所想,手插口袋,悠闲地说:“我们是在商言商,你不用怀疑什么。我自己也可以开成,但是你本来就已经失去了先机,我们合资,对双方都是一个机会。   如果这个合资人不是你,也可能是别人,那么你的创业计划就会搁置,有些事错过了一时,也可能就是一辈子,”   顿了顿,他又说,“而且,公事上我从不掺杂私人感情。对我来说,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毕竟人要往前看。”   这一番话打消了夏贺的顾虑,他重重点了下,对林安说:“好,我干,林安,这个资,我投定了。”林安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奋,只送同样点了点头。   他们刚刚都喝了不少酒,此时酒气上头,头晕脑胀,夏贺从说“我干”开始,就跟林安描绘以后的建厂发展,他大着舌头,说个不停,林安只是倾听并把他送回了家。   回来的路上,他刚好碰到从商店买东西出来的夏清清。回家的路就那么一条,避无可避,夏清清选择了沉默着与林安拉开距离,一前一后同路。   因为想到林安对自己的误会和此时在自己家中他的女朋友曲乐薇,夏清清觉得空气中的氧气越来越少,越来越稀薄,她不自觉就放慢了脚步,更加拉长了两个人的距离。   “汪汪汪,”一只大黑狗突然从一旁窜出来,又高又壮,正冲夏清清龇牙咧嘴。夏清清紧张地站在原地不敢动,怕这黑狗,随时会扑上来,咬她一口。   她怕狗,尤其是黑狗。小时候被邻居家的大黑狗扑到在地,被咬胳膊后,她就对一切大型狗敬而远之,只能逗一逗小小的宠物狗了。   “去!”一声熟悉的低喝传来,夏清清随即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大黑狗见有人来,汪汪叫了几声一溜烟跑了。   夏清清扭过头看狗跑了,想离开林安的怀抱,可他抱得很紧。夏清清几番挣脱不下,终于生气了。   “放手!”   “不放。”   林安的声音带了点酒醉后的含糊,夏清清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闷声问:“你喝酒了?”   “嗯,”林安一手抱住夏清清,另一只手向她比划,“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   夏清清趁机站直,林安又去拉她,一来一回间,“哗”,夏清清买的东西散了一地。   夏清清弯腰去捡,林安也蹲下来帮忙,边递东西边问:“你买的什么啊?”   夏清清刚好将两支牙刷装进去,想到林安的“女朋友”还在自己家,而他刚刚却又将自己楼在怀里,难不成想脚踏两只船吗?   真是太可恶了。   想到这里,夏清清立马站了起来,“给你女朋友买的东西,麻烦你,明天把她带走,不,最好,现在就把她带走。”   林安慢慢站起来,偏着头,似乎夏清清把他弄糊涂了。“女朋友?”他想了一下,有种了然的喜悦渐渐浮上心头,他故意问:“你说小薇?”   夏清清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果然是女朋友。她不想再逗留,提好东西就要走。林安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你,在吃醋?”   “我没有,”夏清清矢口否认。   “你介意我带女的回老家?”林安忽视她口不对心的回答,继续问。   “我才不会管,我也没有立场,没有资格去管。”夏清清甩开他,林安却不生气,反倒饶有兴趣地说:“你在问我要身份?”   “我,没,有!”夏清清又气又恼,直接快步向前走。林安也不拆穿她,跟在她后面,与她一前一后走着,心情十分舒畅,甚至还高兴地吹口哨一样吹出了首歌。   夏清清一听,竟然是时下最流行的一首嗨歌,真不知道,他平常那么忙,是怎么有时间去听歌的。   夏清清向后一瞄,林安这时就像个大孩子一样,走路也不好好地走,一会儿横走个“之”字,一会儿还跳几下,敢情你是想学大雁飞吗?   夜很黑,农村没有路灯,夏清清却不怕,因为林安一直在她身后,一如多年前的傍晚。   也是一样的黑,在田里打猪草的路过坟地,心里害怕时,少年林安出声说:“没事,我也晚了,我们一起回家。”   那时她有多庆幸,幸而林安也来打猪草,幸而他也晚了,幸而他跟自己一起走。   走过坟头和玉米地时,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因为害怕走的飞快,以至于几次,她都把拖鞋跑掉,不得不再一次鼓起勇气,回去拿。   今夜的天空,繁星闪烁,真是美啊。   *******************   曲乐薇果然暴露了,夏家人都知道了,她就是林安带回来的那个女孩,看她的眼神都带了那么一点儿敌意。   除了夏承熠,他对曲乐薇完全着了迷,瞒着家里人又跟班主任请了假,问他原因,他一扭头就是不说,夏清清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他只因想跟曲乐薇多呆几天。   夏清清很忙,夏兴睡在床上,地里的庄稼成熟了,不能等。她留夏圆在家,自己跟妈妈分开在田里等收割机。   烈日炎炎,田里一丝风也没有,夏清清的衣服早已湿透,额上的刘海被汗湿成一绺一绺的。   她把地头的玉米掰了下来,又把玉米杆砍下来并成一排,喉咙已经干得要冒火了,她一提水壶,空的,没有水了。   这时,收割机已经过来了,堂哥夏军也开了三轮车过来。昨天夏清清跟他打过招呼了,让他来帮忙,他有点儿不情愿,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林安家的地与夏清清家的隔了不远,他们家的已经弄好了,夏清清不明白他现在来干嘛。   不过,她看到了他身后的小尾巴曲乐薇,以及她那不争气的弟弟夏承熠,难不成林安是带曲乐薇来个田间一日游吗?   “夏承熠,过来。”夏清清叫道。夏承熠听到,满脸不乐意地走过来,“干什么?”   “干什么?家里地里都这么忙,你既然有空,不知道干活吗?还有,”夏清清压低了一点儿声音,“你老是跟着她干什么,她……是别人是女朋友。”   “我哪有跟着她,路是每个人都可以走的,”他嘴硬道,“再说,我问过她,她说,她没有男朋友……”   说到这里,夏承熠脸色暗了暗,他没告诉夏清清的是,曲乐薇说她喜欢林安,一说到林安就满脸笑意。   “算了,先干活吧。”夏承熠拿起了袋子,闷不吭声地装起了玉米。夏清清奇怪地看了看他,这是在曲乐薇那里碰了钉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承熠,加油,我还是很看好你滴。 ☆、拔刺   两个人的速度就快了很多,收割机很快就将豆子收完又继续去另外一块地理劳作去了。   夏清清姐弟俩将豆子跟玉米全部装好了, 又与夏军一起将袋子搬到车上, 满满的一车。等到全部收拾好了,夏清清忽然觉得很凉快。   她抬头一看,天空一会儿时间全被乌云遮盖, 大风呼呼地刮了起来, 扬起一阵风沙, 树叶被卷到半空, 转着圈儿被越吹越远。   “要下雨了,快上车。”夏军喊道,话音刚落,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争先恐后落下,打在人脸上,生疼。   夏承熠第一时间跑到曲乐薇面前,拉着她, 将她推上了车, 随即自己也上去了。   雨势很大,雷声滚滚, 闪电如龙。曲乐薇害怕起来,只想赶快离开这里,见还有一个位子,她冲林安大叫:“学长,快上来。”   林安却一拍夏军, “快开车,玉米都要泡水了。”   夏军听了不再耽搁,一加油门,挂三档,跑出了好远。庄稼地里刚刚还都是劳作的人,一下子就因为大雨而作鸟兽散。   林安拉了夏清清的手向隔壁村子跑去,这里距离韩庄最近,他们跑了几分钟,终于在一户人家的大屋檐下停了下来。   倾盆大雨还在持续浇灌,天空中乌隆隆响个不停,偶尔一声炸雷伴随着刺眼的闪电霹雳而出,让人心惊胆战。   两个人衣服都湿了,夏清清穿的单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隐约可见里面粉色的内衣,迷人曲线就这样被勾勒出来。   她发窘地抱着双臂,企图遮挡着春光。   “这里没有人。”林安突然说道。夏清清翻了个白眼反问:“你不是人吗?”   “我当然是,”林安答道,“但我以为在我面前你不用这样,毕竟我们曾‘坦诚相对’”。   他故意加重了“坦诚”两个字音,他意有所指,夏清清不明所以,“谁跟你坦诚相对?”   “哦,错了,”他笑得不怀好意,“是你单方面的‘坦诚’”。   夏清清一下子想起了,上次在他家,自己洗澡时,他误闯进来时的情景。登时脸涨红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林安不再挪揄她,看着这密密的水珠在天地间织成了珠帘,闪电似怒龙在空中肆意翻腾着,雷声是它的咆哮,天地都是它的舞台。   “这雨下得真大啊,不会跟那年一样吧?”他看向夏清清,见夏清清无甚表情,眉毛一挑,“你不会又不记得了吧?”   “我没忘。”夏清清反驳。她当然没有忘,那年那场暴雨比现在这雨还要大。   当时,他们正在学校,准备考试。正当中午却是如日落般大的情景,天空昏黄一片,连坐在教室的他们全身都被镀上了一层泥黄色。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大雨即将来临的征兆。果不其然,闪电为先锋,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炸雷,狂风也气势汹汹,吹得教室的窗户,来回摆动,哐哐作响。   雨势太急,顷刻路上水流就汇成了一条条小溪流,载着破碎掉又马上溅起来的水泡快速地流着。   树木都如破布被吹得左摇右摆,躬身弯腰。“轰”的一声,不同于雷声,这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学校的树倒了!”有眼尖的同学叫道。同学们纷纷趴到窗口上看,果然,那棵两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大杨树在狂风的铁蹄下,轰然倒塌。   “教室后面还有一棵树,要是倒了怎么办?”有人担忧道。这话一出,同学们顿时议论纷纷,坐在后排的学生已经统统跑到了讲台上。   有些人拉开教室门,想尝试着出去,但是外面情况更糟糕,还有不知道哪家的瓦片被吹落,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教室里乱成一锅粥,夏清清也慌,林安让她离门近一点,安慰她说:“别乱。”或许是他的镇定感染了夏清清,她虽然还是害怕,但是也没那么慌了。   “大家都别慌,先朝南边,靠近前面坐,不要乱。”关键时刻,林安指挥道。他连叫了几遍,大家才安静坐好。   “树没那么容易倒,而且房屋也可以抵挡,外面在下大雨,外面就在屋里等着雨停。”没有人反对,好像这些话带了魔力,安抚了他们。   “喂,当时你真的不怕吗?”夏清清现在想起来,好奇地问。   “你刚刚说过。”   “什么?”   “我也是人。”   “……”   “所以,我当然也会怕,但是当时外面比里面还要危险,而且,我也只是把事实说了出来。”林安一板一眼地说道。   他说对了,直到下午放学雨完全停,那棵大树也依然屹立不倒,只是粗大的树枝被吹断,倒挂着失去了生机。   雨虽然不下了,但是空中仍然有乌云层层叠叠,盘桓在头顶上空,阴沉沉的让人定不下心。   那一天,同村的朋友都住在了临近村子的家里。夏清清看着校门口那一路泥泞,想着车子推出去立马就被泥土包裹,推也推不动的情景,眉头拧成了“川”字。   “走吧。”林安拍了一下她的肩。“可是,车子……”夏清清再回头看,哪里还有车子的影子。   “已经帮你放在老师那里了。”林安笑了起来,有一丝小小的得意,随即又道,“推着车子,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家。”   道路是真的泥泞,一脚踩下去,□□就是一脚的泥,阻力大得像是行走到沙漠,又像是踏进了沼泽,需要十分的小心,寻找可以安全踏脚的地方,最后却发现都是徒劳。   雨下透了土地,一条原本还算平坦的大路此时被多人行走,带出的稀泥犹如烂在脸上的一块块疤,狰狞可怖,面目全非。   走了没多久,夏清清就累了,凉鞋上全是泥,脚板上也都是泥水,又湿又滑,往前一走,脚板就半个从鞋里出来,生生的要将鞋子撑裂。   林安当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穿了一双板鞋,可鞋底早断了,淤泥轻而易举入侵了他的鞋子,脚应该已经泡皱发白了。   但是他仍然在前面捡好的地方给夏清清开路,腿越发抬不起了。“呀!”夏清清惊呼一声,只见前面的路被东倒西歪的大树完全阻挡了。   两个人过不去了,“这怎么办?”夏清清发愁。她四处观望,只见路边的田地片片相连,几百米之外中间有一道田间小路。   两个人对望一眼,决定绕道,从田里走。田里与大路之间有沟渠,渠里有没过小腿深的积水。看着浑浊不堪的积水,林安当先挽起了裤脚,慢慢下去。   林安站定了,向夏清清伸手,“来。”夏清清一步一探地走了下来。   沟渠两边非常滑,型号边上有棵小树。林安个子高一点,他努力了半晌,终于勉强抓住了小树。刚一抓住,他猛地一顿。   “怎么了?”夏清清察觉,忙问道。“没事。”林安背对着她,双手抓得更紧了。t   他手脚并用,又借助了小树的力量,爬了上去。一上去,他就马上伸手将夏清清拉了上来。   夏清清上来后,见他有点不对劲,只当他肯定也是走累了。及至不经意看到那棵树,竟然是枣树,树上那醒目的红,好像在提醒什么。   她当即明白了,要看林安的手,林安拗不过她,只得摊开左手。   只见那左手掌上邮刚刚拉拽小树留下的擦伤。“都说了,没事。”林安不在乎地说道,转身又要继续走。   夏清清始终觉得不对,突然,她猛地走到林安面前,抓住了他的右手。他握掌成拳,夏清清一根一根地掰开,林安的手心就全部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一向干净的手心此时被绿色草汁沾满,那是他刚刚下去沟渠,差点滑倒时,抓住草弄的。最中间是一道狭长的口子,有血正在流,仔细看,里面竟然还扎进去好多刺。   十指连心,他刚刚得有多疼。夏清清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瞅到田里的七七牙,也不管它的叶子上有没有刺,就揉搓了起来,给林安敷在了手心处。   这种草止血效果很好,不一会儿血就不流了。   夏清清总算松了口气,怎么没注意到,那是棵枣树,是浑身带刺的枣树呢。真是人头猪脑,夏清清捶了几下脑袋。   林安刚想阻止她,她就急了,“你看别动,你手上还有刺,动一下就会疼,回家一定要把它拔了。”   林安点头应了,两个人继续艰难地跋涉回家。后来,还是夏清清将木刺给林安拔了出来。   只是,林安,现在的我还能否为你拔除心里的那根我亲手扎进去的刺,那根你我都无法完全忽视的刺呢?   夏清清忽然又难过起来,林安望着雨势减小的天幕,突然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夏清清疑惑地看过去,正碰上他投射过来的目光。   “对不起,”林安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该误会你是贪恋金钱,不该错以为你会去出卖自己,你,当时一定很难过吧?”   只这一句话,夏清清胸口就升起满满酸楚的涩意,刻意去遗忘的委屈,去淡化的回忆又被再一次掀开。   作者有话要说:  窝是小熊,可以自己舔伤口,但受不了别人对我的嘘寒问暖。   清清,你也是么?~~~~(>_<)~~~~ ☆、相亲     怎么会不难过,毕竟说出那些话的是林安, 怎么会不伤心, 忘不了他充满厌恶的眼神。   见她哭泣,林安微微有些慌,伸手就要为她拭泪。夏清清下意识一躲, 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泣的双眼。   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为什么在林安面前, 自己总是流泪, 露出软弱的一面,明明别人看她一直都是坚强的,懂事的。   林安一手按在夏清清的肩上,一手给她擦眼泪。略带薄茧的大手有着微热的温度,夏清清的眼泪却越擦越多。   林安叹了一口气,将她按向自己的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我也是回来才知道你爸出事,你到处兼职, 肯定是因为这件事, 我怎么会那么笨,想不到这一定是事出有因呢?”   夏清清听着他淡淡的自责, 心里的委屈散了大半,哭泣渐渐停止。“好了,不要哭了,怎么像个孩子呢?”宠溺的口吻,夏清清闷闷的回了一句:“你才是孩子。”   “好, 我是,行了吧。”林安好笑地说。   雨终于停了,太阳也再一次从云层中穿出,斜斜地挂在西边如一枚鸭蛋黄。暮色初降,天空被染上了淡淡的胭脂红。   “走吧,”林安伸出手。夏清清犹疑道:“那个曲乐薇……”她还是想问清楚。   林安捉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向前走。“她,她只是我的学妹。”   “那你为什么带她回老家?”   林安扭头看了她一眼,只这一眼,夏清清脸上又烧了起来。   他笑了,亲昵地点了一下夏清清的鼻子,夏清清猝不及防被他点个正着。“还说没有吃醋?”夏清清不说话了。   林安又说道:“她一直对农村很好奇,我又只当她是妹妹,所以就带她来看看。”顿了顿,他又说:“没有其他意思。”   真的只是这样吗?她犹自低着头,想着他说的话。   下巴被人轻轻抬起,她被迫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眼睛。“我自始至终,喜欢的,就只有一个人。”   这……算是表白吗?夏清清的心就如一颗水晶球在弹簧床上剧烈地持续地跳动。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从头开始,再次牵起彼此的手吗?   林安一低头,吻住了她粉嫩如樱的唇,先是浅尝,而后就是贪恋地吮吸。他轻易撬开她的牙关,她清甜的味道令他着迷,有力的舌头时而温柔,时而霸道地在她口中攻城略地,肆无忌惮。   他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我们要在一起。   一记深吻结束,夏清清几乎要瘫倒在他怀里。太没用了,她想。林安看着怀里的人儿,耳朵上都透着薄薄的粉色,心里只觉得被填满。   只是这样牵着手,只是这样并排走着,就觉得欢喜,觉得幸福。虫鸣也像是伴奏,蛙叫也成了风景。   真的是太高兴了,所以当夏清清一脚踏进家门,看见夏兴坐在床上一脸严肃,妈妈张丽坐在床边凳子上,而夏圆和夏承熠则站在一边,颇有三堂会审的气势时,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夏圆偷偷地看她,给她使眼色,夏清清微微皱眉,十分不解。空气里都弥漫这压抑的气息,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夏清清仿佛能看到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果然,不一会儿,夏兴开口了:“你婶子给你介绍个对象,明天见见。”   她愕然,“什么?”   “明天相亲。”夏兴黑着脸扔出了这四个字。   “我不想见。”她低声答。   “不想见也得见,说个对象,早点嫁人。你看跟你一样大的,还有几个没结婚的。”夏兴沉声说道。   夏清清当下心里就升起了悲哀,她是因为什么到现在没嫁,很大部分原因不就是来自于家里吗?   当初爸妈为了想要个儿子,一连生了五个女儿,大笔的罚单让家里的底子都掏空。可是越穷越生,终于盼来了一个儿子,纵然又被罚款,爸妈还是欢喜不已。   这以后夏清清中途辍学就一直打工赚钱养家。她在外面那么苦,那么累,从来没有告诉过谁。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   记得有一年,她一直找不到工作,兜里只有十几块钱,三餐不继,打电话回家说这个月寄不了钱。那时,她多么希望妈妈能问问她的情况,她是否吃得饱,穿的暖。   可是,当时,她听到了什么?   “人家夏兰都给家里寄了5000块钱,你们一块儿出去的,也不知道你怎么混的!”   好像一个大棒槌一下子敲下来,她整个人都懵了,又似一块千斤重的石头死死地压在她的心上,沉重地让她喘不过气。   她仿佛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心如蛛网,伤痕一点点辐射开来,然后听到“嘭”地一声响,心碎成了一片片,散落在地,再也拼凑不出原来的模样。   空气里又硝烟的味道,张丽忙说:“清清啊,你爸也是为你好。你看你二妹,三妹都结婚了,孩子现在都好大了。我们都不喜欢你再剩着。你也知道家里结婚都早,你年龄大了,再不相亲,以后更难说了,你说是不是?”   她苦口婆心,夏清清不说话,腰背却挺得很直。夏兴一看就火了,“你是不是还想着林安那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你跟他一起回来的。那么多人看着,知道人家都说什么难听的话吗?你怎么净给我丢脸!”   “咳咳”,他说得急了,咳了起来,张丽忙给他抚背顺气。   夏清清仍然是油盐不进的样子,夏承熠原本是靠在桌子上的,此时站直了,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大姐,那个林安到底有什么好,你和小薇都喜欢他。别忘了,他还曾经强迫你。”   夏清清一听,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别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夏承熠不服气地哼一声,“他可是因为这个坐过牢。”   “不是,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夏清清激动地反驳。   “住口!”夏兴一个厉喝就要下床,张丽惊叫一声忙制止他。他应该是碰到伤口了,额头上汗珠儿不断地往下落。   夏清清抿了嘴,没有再说什么。   “明天相亲,就这么定了。”夏兴一锤定音,一家之主威严尽显,夏清清一扭头进了屋子,锁上了门。   第二天一大早,院子里就吵吵嚷嚷了起来。夏清清被吵醒,她仔细一听,就又埋头要睡。   独有的大嗓门表明了来人的身份:她婶子来了。   婶子的声音越来越近,一推门,发现门锁着,她叫了起来:“清清啊,还睡着吗?快先开门。”   夏清清无法只得起身去开了门,她婶子推门进来,笑得露出两颗大门牙,“清清这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夏清清勉强应着她,她忽又压低声音说:“婶子,给你说个对象。这小伙子长得可精神了,现在在上海工作,家里有三兄弟,他是老小。爸妈身体又好,嫁过去绝对不能受苦。”   她口若悬河,将那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连旁边的夏圆听得都瞪大了眼睛,想看看到底是何须人也。   夏清清洗脸刷牙,换了衣服,她婶子就将人领了过来。只见那人不足一米七的个子,肥胖的大脸上一双眯缝眼,直盯着夏清清看。夏清清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当即就想走掉。   她婶子热情地把他们安排在屋里坐好,单独说话。房间里放着电视,正是早间新闻。那男人主动跟夏清清聊天,刚开始还一本正经,渐渐地,言语间就流露出轻佻。   夏清清心下诧异,嫌恶的感觉涌上来。她直接转移了注意力,这时电视上的一个画面吸引了她。   那是本市招商引资的一个典型代表工厂,安好面粉厂,今日正式建厂。市长前去和投资商一起剪彩,那里站着一个她熟悉的人,他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与市长等人握手寒暄。   当然,她没错过,画面中另一个女孩的身影。那女孩穿着一身莹黄色的单肩礼服,头发高高盘起,竟也有了小女人的味道。女孩正踮脚趴在男人耳边说些什么,男人微微一笑,伸手屈指敲了一笑女孩的头。   女孩也笑,这画面久久地定格在了夏清清的眼前,他们看起来是那样的般配,那样的美好。   夏清清似乎忘记了自己正着干什么,那男人慢慢地摸上了她的手。夏清清一惊,站起来后退几步,警惕地问:“你干什么?”   那男人也不恼,反倒笑眯眯地说:“我看上你了,明天我们去城里逛逛吧。”夏清清不敢相信,“什么?”   “就是我不嫌弃你,但是彩礼没多少,你也知道,你这么大了,能找到我这样的已经不容易了。”他一脸“你该感到庆幸的”表情,夏清清只觉得可笑。   “我想,我没有这个福气。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了。”夏清清说完,就要离开。那人抓住她的手,滑湿黏腻的触觉,让夏清清极不舒服,她用力一抽,没有抽出。   “你装什么装,都被别人强过了,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你就是一破鞋,有人捡就不错了。”   “滚!”夏清清浑身发抖。   “唔,”这男人一声闷哼,捂着肚子弯了腰。   夏承熠不知何时跑了进来,对着那人的肚子就是一拳,他不允许有人伤害他的家人。   夏清清怕出事,忙把他拉开,那男人趁机跑了出去,夏清清无力地又坐下,夏承熠犹不解气,“该把他打死。”看见夏清清那副样子,他有道:“都是林安害的。”   夏清清摆摆手,“不是的,你……很多事,你不清楚。”   “你还护着他。”夏承熠一瞪眼,甩门而出。   门口聚集了一些邻居,探头探脑,夏清清一手捂住眼睛,让自己陷入黑暗,什么也不想看。    ☆、旧爱   酒店里,曲乐薇还在为刚刚林安敲她的头而表示不满, 迎头撞见展旭, 那个总是一笑两个酒窝,略带腼腆的男孩子。   说是男孩子,其实, 他也有25岁了, 只不过长着一张娃娃脸, 往往让人忽略了他的年龄。   “展旭, 你怎么也来了?”曲乐薇惊喜地问。   “我来帮林安哥处理事情,顺便回家看一下。”   “回家?”她好奇地问道,“你家也在这里吗?”   “嗯,”展旭点点头,隐藏了心里些微的失落,“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   “我忘了。”曲乐薇吐了吐舌头,很不好意思。   她这个样子像极了家里养的那只萨摩耶,展旭心里痒痒的, 很想伸手摸一摸她的头, 但是他忍住了。他知道,她的心里一直只有一个人, 她的眼里也只看得到那个人。   “展旭,”林安走了过来,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怎么才来?”   “林安哥,”展旭见到林安立马不自觉站直了, “有些事耽搁了一下。”他们两个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曲乐薇无聊地跑去位子上坐着。   见曲乐薇走开,展旭低声说:“已经查到了,铺路的事果然有猫腻,还有就是水管真的不达标。”   林安冷笑一声,寒意森森,沁入骨,“这得谢谢他,不是他自己的‘有所作为’,我又怎么能寻得到蛛丝马迹。”   “那接下来要怎么做?”展旭问道。   “别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我要他自食恶果,声名狼藉,永无翻身之地。”   展旭听了点点头,他一点儿都不同情这即将遭殃的人。毕竟林安在里面吃的苦,受的罪,他是最清楚不过了。那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尊严犹如玻璃杯被人摔碎,并狠狠地,一遍又一遍地践踏,□□,及至成渣,成灰,再也找不到。   两人入座,桌上都是有身份的人,夏贺也身处其中。菜上齐了,又叫了酒,桌上酒兴正酣,有人开玩笑地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想必是林老板的女朋友吧?”   闻言,曲乐薇面带羞涩,偷偷看了一眼林安,她的小动作被展旭尽收眼底,心里有些酸,有些苦。他一仰头,喝了一杯白酒,辣辣的酒入喉,那酸涩的感觉却更加清晰。   “不是。”林安终于开口,明明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对于某些人来说,却好像有永恒那么久。   曲乐薇一听,抿着嘴,眼眶红了起来。展旭心里一松,但看到曲乐薇的样子,心又狠狠一疼。   “哈哈,不是啊,”问话的人讪讪笑了一下,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那林老板有女朋友吗?”曲乐薇看着他,她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有。”林安目不斜视,好像看不见曲乐薇眼泪汪汪的样子。“我就说嘛,”那人好像终于给自己找回了点面子,“像林老板这样的俊杰,身边怎么会少了红粉佳人呢。”   一桌子人也都笑起来,“哧”地一声,曲乐薇重重地放下筷子,提着裙子,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展旭看了一眼林安,林安微一点头,他对众人说了声抱歉,自罚一杯,急忙追了出去。   曲乐薇并没有走远,因为她穿了高跟鞋,展旭到的时候,她正懊恼地跟卡进路缝间的高跟鞋作斗争。   “我来吧。”他蹲下去,曲乐薇一手撑在他的肩上,他将她的脚从鞋子里托出,那小巧白嫩的脚丫在他宽大的手掌上宛若一个工艺品。   他不禁失神了片刻,直到曲乐薇问了句“好了没”,他才将鞋子用力拔出,又用手帕给她擦干净了,才帮她穿回。   见他手上还拿着手帕,她抹了一下眼泪说:“你真的很喜欢用手帕,现在湿巾,纸巾多方便,你干嘛还用它?”   “唔,”展旭酒窝一现,“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个人癖好,或者说我念旧。”   曲乐薇拿过来看了一下,普普通通的一块方格手帕,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还给了他,又继续往前走。展旭也不阻止她,默默地跟在她后面。   很快到了大广场,曲乐薇也走累了,她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展旭,”她忽然叫道。展旭在她面前坐着,应了她一声。   “你说,学长,真的有喜欢的人吗?他是不是在骗我?”她直直地看着展旭,想从他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   “有。”尽管有不忍,展旭还是实话实说。   “是谁?”她瞬间像个刺猬。   “我不知道。”展旭摇摇头。   “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曲乐薇不相信。   “是真的,我从不骗你,”展旭认真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我知道的确有这么个人。”   就是这个人,一开始让林安哥夜不成眠,即使睡着了,梦里也会呼喊出,她的名字,有时是咬牙切齿,有时却又是温柔怜惜的,让我一直分不清他到底是爱她多一点,还是恨她多一点。   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他仍然有时会盯着某个画像走神,我知道,他又是在思念那个人了。所以小薇,你来晚了,有个人很早很早以前就住在他心里了。   曲乐薇泄气地趴在圆圆的石桌上,呐呐地说:“我第一次见到学长的时候,他去我们学校做演讲。那时,他穿着很普通的西装长裤,黑色皮鞋,这一身装扮我太常见了。可是那天,就是这么普通的服装,却被他穿出了特殊的气质,我一下子就被他迷住了,心里想着,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他一笑,就灿烂得连太阳也要逊色了。我想,要是我可以认识他就好了。后来,因为,梁大哥的缘故,我真的认识了他。可是,人真的是贪心的动物。次数多了,我又想,要是我可以做他的女朋友就好了。   抱着这个想法这么久,到今天才听到,他心里有别人,可是,我还没有说出口,我喜欢他。”   她越说声音越低,“展旭,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她头枕双臂,眼角有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她呼吸渐渐平稳,睡着了。   展旭伸出手一点一点地靠近她,轻轻地为她擦去了泪水,一个温暖湿润的吻印在了她的额头。他轻轻地抱起了她,像抱着一个珍贵易碎的瓷器,那么地小心翼翼。   “我也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看着曲乐薇睡梦中带着委屈的神情,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   夏清清在相亲之后的第二天就坐火车回到了A城。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直接关了机。   她现在心里很乱,林安和曲乐薇站在一起的画面不断地在她脑海回放,那个男人恼羞成怒的话语一遍遍地响在她的耳边。她忽然觉得,也许早在那年的午后,她就永远地失去了站在他身边的资格。   回来后,夏清清依旧去了KTV,今天是最后一天,她已经不打算在这里做了。这些天的所赚,加之卖保险的提成,已经大大解决了家里的困难。这里实在是很乱,她也怕,所以想早早地离开。   她刚化好妆,同事肖敏就指着她手腕处的红肿,眨着眼睛问:“这是怎么了?”夏清清揉了一下那红肿,无谓地说:“不小心碰的。”肖敏耸了耸肩,哦了一声。   红肿迟迟不消,夏清清摇摇头,没想到郑露力气这么大,手腕被她紧紧抓住,疼痛感好像一直都在。也真是可笑,何以翔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来了,也许,她正是尾随他而来的。   傍晚的时候,她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竟然是许久不见的何以翔。两个人隔着一扇打开的门,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屋外,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却像是隔了几万光年。   上一次,何以翔来到这里还是几个月前,现在想来却已经似乎是好久好久了。   “不请我进去吗?”多么相似的话语,夏清清摇了摇头。何以翔有些失望,他从包里拿出一个鼓鼓的纸袋,“这个给你。”他递给夏清清,夏清清不接。   他塞到她手里,夏清清一缩手,纸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粉色的钞票露出了几张,夏清清一时心里复杂莫名。   何以翔弯腰将纸袋捡起来,关切地说:“这些钱,你先拿去用,不够,我再帮你想办法。”   “我不要。”夏清清一口拒绝。   何以翔依旧说道:“我已经听说了,你最近需要钱,又做兼职。你本来就瘦弱,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   他温和的语气里有疼惜,有怪责,与何以翔在一起的片段一瞬间涌上了夏清清的心头。   何以翔又将纸袋塞到她手里,手上沉甸甸的重量传来,夏清清抬起头,眼里有湿气朦胧,她坚持不接受,硬邦邦地说道:“我自己可以,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必如此。”   何以翔苦笑了一下,无奈把钱拿过来,却又突然问一句:“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   夏清清一愣,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我发现心里最爱的人一直是你,我想回头了。清清,你还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何以翔上前一步,满怀期待地问。   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这句话响在耳边的时候,夏清清的脑海却立刻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看着他,眼里是不容忽视的深情,“我喜欢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原来他早已经霸占了自己的整颗心,再也装不下其他人的一分一点。   何以翔见她不说话,试探性地握住了她的手,夏清清条件发射立马甩开,“不。”等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太激烈,她犹豫着,说了对不起。   “好吧,清清,我知道你的答案了。是我的错让我们错过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会只爱你,更爱你。”   可惜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所以,何以翔,别再来了。别再关心我了,就当我们从来没有相爱过,只做陌生人吧。   “清清,你一定要幸福。”何以翔轻轻地抱了一下夏清清,这是一个告别的拥抱,告别曾经的美好,告别属于他们的爱情。   转身的一刹那,夏清清看着那个有着暖如春风笑容的男人,此时孤寂地一步步下楼,她轻轻地说:“何以翔,你也一定要幸福。”    ☆、悬空     夏清清只关门一会儿,就有人敲门, 她疑惑地将门打开, 就见郑露正满面怒气地站在她家门口。一见夏清清,她扬手就要狠狠打来,夏清清急忙侧身躲过。   郑露打了个空, 一下子扑倒在门口的鞋架上, 夏清清差点忍不住要笑。   郑露更恼了, 快速站好, 拉住了夏清清的手腕,大吼大叫,“夏清清,我警告你,别再缠着何以翔,他现在是我的,以后也会是我的,你别再妄想了。”   “谁跟你说, 我缠着他?”夏清清反问。   “还用得着别人说吗?他偷偷取了钱, 我亲眼看到他把钱装好,送到你这里来了, 你还装蒜?”她真是又嫉妒,又难过。她爱何以翔,可是何以翔为什么还爱着夏清清。   对,一定是夏清清,一定是她吃定了何以翔心软, 所以,她来勾引他。   “如你所说,那也是他来纠缠我,不是我去招惹他。”夏清清没好气地说。   “何以翔是喜欢我的,一定是你勾引他,你这个小三!”郑露咬牙切齿。   夏清清觉得她真是可笑,“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喜欢勾引别人的男朋友?到底谁是小三,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你说什么?!”郑露脸色发青,手上的力度愈加大,攥得夏清清的手腕骨头都要断了。   “你松手,”夏清清一个大力,终于甩开了她,“我说什么,我说,如果你这么笃定他爱你,他只爱你,为什么他只是到我这里来一趟,你就要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跳脚,你是对他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长久以来的不安,一直试图淡化的某个事实:何以翔可能真的不爱她,被夏清清一语道破,郑露踉跄后退一步,只觉得夏清清是在作为胜利者在讽刺她,嘲笑她。她冷笑,眼里射出狠毒的光,“夏清清,我们走着瞧。”   夏清清越发觉得郑露是无理取闹,便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夏清清今天要走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开了,好多与她玩得好多同事都来跟她喝一杯,结果,唐温来的时候,她已经喝得半晕了。   他点了不少的酒,期间还给了她不少小费,也算是她离开,他的一点儿心意。   对于夏清清,他一直是非常欣赏的,他与老婆分隔两地,感情早已淡去,两个人各玩各的,只是彼此都不点破罢了。   他也曾对夏清清动了心思,试探地问过她,想不想不这么累。那也是个聪慧的女子,淡笑着拒绝了。他一向不勉强别人,自此也就不作他想了。   在包厢里,夏清清又喝了不少,等到下班的时候,她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唐温刚好也要走,于是提出要送夏清清,包厢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后笑着说:“那麻烦唐老板了。”   唐温扶着夏清清,夏清清浑身发软,全身重量几乎全压在他身上。   她躺在车子上,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有人问她家地址,她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随即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睁开眼就看见齐蔚端了杯水,佯装生气地瞪着她,“不要命了是不是,就算是最后一天,也不用喝这么多吧。”   夏清清接过水,有些讨好地说:“别生气了,下次,不,没有下次了。”   “我才不生气,又不是我的身体,还有,”她挑高了眉毛问,“昨天送你回来的是不是你提过的唐老板?”   “呃……”夏清清努力回想,奈何她昨晚是烂醉如泥,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齐蔚看她这副样子,顿时柳眉倒竖,“也不怕别人趁你喝醉对你动手动脚,占你便宜。”   “唐老板应该不会。”夏清清摇头说。   齐蔚不置可否,“算了,不提这个事了,不过以后还是小心为妙。我好久没放松过了,明天陪我一起去玩一下吧。”   “嗯,好。”夏清清一口答应。   夏清清的手机已经拿去修了好久,也许因为怕面对某些事,,所以,她也不急,能拖一日是一日吧。   她和齐蔚去了游乐园,她真的好久没来过这里了。齐蔚胆子大,再高再陡的过山车,她都敢坐。反观夏清清,因为她有轻微的恐高症,所以,她的活动区域只限于地上。   旋转木马,速度陀螺一一玩过,还看了4D电影和现场表演,夏清清觉得好开心。齐蔚又看上了另一个项目:极速飞车。她拉着夏清清去排队,跟夏清清分享感受,“在上面的时候一个冲刺又一个冲刺,从极高点一下子冲下来,简直太嗨了。上面都忘了,只想尖叫。”   夏清清听了,抬头看看上面角度陡峭的飞车轨道,忽然有一种想尝试的念头。   “要不然,清清,你也上去吧,闭上眼睛应该没事的,总是我一个人,多没意思。”齐蔚怂恿道。很快就要轮到她们了,经不住齐蔚的再三要求,又加上被其他人的兴奋感染,夏清清终于鼓起勇气坐上了飞车的第一排。   “第一排更有感觉。”齐蔚兴奋地说道。腰间被安全杠套住,听到工作人员说,准备运行。夏清清心跳得越来越快,忽然就后悔了。   “我想下去。”她语音颤抖。齐蔚哈哈大笑,安慰她说:“没事的,你闭上眼睛,只有30秒的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而且,”齐蔚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她鲜少有这样的表情,只是今天玩得高兴了,“你上了贼船,跑不掉了。”   话音刚落,车身慢慢上升,发出“咔咔”的声音,夏清清连忙闭上眼睛,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那刺激的坠落。   她能感觉到自己随着飞车慢慢升高,她紧紧抓着安全杠,手心里密密麻麻的全是汗。然后,“吱”地一声,像齿轮摩擦的声音,惯性让她的身体往前倾,她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被悬在半空。原来飞车发生了意外,竟然生生地卡在了最高点。   车上的人都慌乱了起来,夏清清只看了一眼就头晕目眩,大脑一片空白。齐蔚忙叫她:“清清,别睁眼,这是个意外,已经有工作人员上来了,别担心。”齐蔚的声音响在耳边,嗡嗡的,她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办公室的电话骤然响起,梁逸拿起来一接,听了几句就烦得想骂人,“卡住了,你们把人接下来不就行了吗?什么,恐高症?有恐高症还坐那个飞车,有病啊……喂……”   电话被人半道抢过,“是谁?男的女的?长什么样子?我知道了,先让她别动。”林安挂上电话就快速出门,梁逸在后面边走边叫:“林安,你这么激动干嘛,什么人啊?”   在园里跳上了一辆游览车,林安说道:“快,去极速飞车。”梁逸紧跟着也上了车,这样的林安好像见到过,对了,上次,梁逸想了起来。“难道又是她,她有恐高症还去坐飞车,她脑子短路了吧,我说,兄弟……”   太聒噪,林安一记眼刀飞过去,成功地让梁逸闭了嘴。   极速飞车那里聚集了不少人,已经有一部分人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安全地下来了。林安抬眼望去,只见飞车的最前排,坐着一个他熟悉的身影。这个女人,总是让他不省心,不放心。   不再耽搁,林安腰间绑着安全绳,一步步快速顺着狭窄的梯子小心地走了上去。齐蔚一直握着夏清清的手,试图减轻她的恐惧,见上来的人是林安,齐蔚瞬间了然。将夏清清的手交到他手上,齐蔚笑了,这个人本身就是夏清清的定心丸了。   有烟草和薄荷混合的气味传来,熟悉而安心,夏清清睁开眼睛,看到了这味道的主人。林安握紧她的手,一手打开安全杠,轻轻地说:“我来了。”   夏清清注视着眼前的人,千滋百味萦绕心间,到最后只“嗯”了一声。她回握了林安的手,林安则更紧地握住,将夏清清扶到梯子上。狭小的梯子并排容不下两个人,林安站在下侧,他本来就比夏清清高,这样一来,夏清清就跟他平视了。   梁逸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另一侧的梯子也爬了上来,见到夏清清,他摆手打招呼:“嗨,美女,我们又见面了。”夏清清刚要去看他,林安忙出声:“别扭头,看着我,就看着我,放轻松。”   夏清清闻言真的只看着林安,看他黑色的短发,看他高挺的鼻子,看他薄薄的嘴唇,看他新冒出的青色胡茬,最后定格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那里有醉人的温柔与宠溺。   梁逸自感魅力没得到施展,见车里还有一个人,他走近了一看,竟然还是个美女,顿时来了精神。“嗨,美女,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说完,还展露出一副自认为最迷人的笑容,这一招他向来屡试不爽。   可是,他再次碰了一鼻子灰,只见齐蔚自动忽视他,自己从车里走了出来,对梁逸说了一声借过,梁逸一侧身,她就自己摸索着下去了。脸上找不到一点儿惊慌,与刚刚下去的那些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梁逸一模鼻子,兀自笑了,“有个性,我喜欢。”   因为有林安的帮助,夏清清居然没有受恐高症的影响,心不慌,头不晕地从上面下来了。重新踩到地上的那一刻,夏清清心里终于踏实了。   一下来,林安不顾在场那么多人的目光,紧紧抱住了夏清清。刚刚,他没来之前,是有多担心,担心她在上面害怕,担心她无助。   “我没事。”夏清清小声地说。   “你这个笨蛋,不知道自己吗?为什么还要坐这么高的飞车。”   “我,”夏清清声音更小,“就是想试一下,我错了。”   她认错倒是挺快,林安松开她,语气严肃的问道:“错在哪儿了?”   “啊,错在不该兴奋过头去坐这个飞车。”夏清清自觉地回答。   “还有。”林安不满意。   “还有,还有什么?”她不解。   “喂,你们两个,这是公共场合,好歹注意一下。刚刚不让我说,急的要死,现在人下来了,你又开始训起来了。兄弟,你真别扭。”梁逸看不下去,出声揭短。   他瞄了一眼刚刚那个美女,居然没走,而且好像跟夏清清很熟的样子,他凑过去,对夏清清说:“林安老婆,介绍一下,这位美女是谁?”   夏清清因他那句“林安老婆”而尴尬,反观林安则嘴角略弯,看样子对这称呼很满意。“这是齐蔚,这是……”夏清清想不起来了,“林安的朋友。”   竟然没有把名字说出来,梁逸十分不满,忙再自我介绍一番:“美女,你好,我叫梁逸,很高兴认识你。”齐蔚点点头,说了声你好,便不再说话了。梁逸本来还准备的话,一下子说不出来了。    ☆、答案   林安带夏清清到了梁逸的办公室,夏清清捧着一杯水, 时不时地喝一口, 间或看一眼站在窗边的林安。   “你是不是该跟我说些什么?”林安突然转过来,绷着一张脸。夏清清被水呛到,咳了几声问道:“什么?”   “什么?”林安提高声音重复, “为什么不辞而别, 为什么不接电话, 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为什么去相,亲?”最后一个为什么,他加重了语气,相亲两个字几乎如石子一般崩落到地上。   “我的假期到了,所以就回来了,手机坏了,一直在修。”夏清清一一解释。“相亲……我这么大了,可不是该找一个人嫁了吗?”她没敢看林安, 说出的话透着一股彷徨。   林安生气了, 夏清清知道,她耐不住这沉默, 极快地朝林安瞅了一眼,就见他手握成拳挥舞过来。她惊疑不定,只闭上了眼,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脸被人用双手捧住, 夏清清睁了眼就见林安略带无奈地看着她。   “你这个女人,你这个女人……”他一句一句却只重复这句话,夏清清不觉用手也抚上了他的脸,林安叹了口气,“真让人头疼,怎么就能说出这么伤人又伤己的话?”   夏清清的脸都要全部埋在他的手心,林安,林安,你这么好,这么优秀,这样的我怎么可以站在你的身边。那些自责曾经像毒蛇一样日日夜夜啃噬着我的心,而今,自卑也让我如野草一般只能仰望像葱郁大树的你。   感觉到指间的湿润,林安将夏清清抱住,“怎么又哭了呢?清清,我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我没有表达清楚,如果你没明白,那我现在就再说一次。我,林安,想和你,夏清清在一起,我喜欢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一定是。清清,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和我在一起吗?”   夏清清的心因为林安的话而变得更加高兴与难过,她愿意,她渴望,但是她犹豫,“我,我不够好,我曾经伤害过你,还曾经被……”   “嘘,别说了,”林安把她抱得更紧,“那不是你的错,该被惩罚,被谴责的另有其人。你放心,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当时肯定也被吓坏了,都过去了,我不怪你,真的。”   夏清清哭得更厉害了,她抬起头,语不成句地问:“林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弥补我的过错,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你。”   林安一点一点地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开,直到可以完全清楚地看见她的脸。   “我不怪你,如果你真的想弥补我的话,就做我的女友,伴侣,爱人,用你的一生来爱我,陪伴我,就够了。”   夏清清重重地点了点头,林安认真地问:“一辈子,你想好了吗?”夏清清看着他,忽然主动吻了他的唇,只是蜻蜓点水,一触即退。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林安,这就是她的答案了。   林安看着她因羞涩而染红的脸,犹如桃花夭夭,让他只想好好地亲亲她,顺便加深一下刚刚那个吻。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听见“啪啪啪”三声掌声,梁逸大大咧咧地推开了门,走了进来。“兄弟,恭喜你啊,终于抱得美人归了。”他的身后,齐蔚也走了进来,不怀好意地盯着夏清清。   夏清清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眼眶还是红红的。   “啧啧,真是我见犹怜,兄弟,我们是不是该去吃一顿好的,庆祝你们破镜重圆,哦,不,是修成正果。哎哎,你干嘛?”梁逸抓住林安凌空丢过来的不明物体,不满地嚷道。   “别贫了,开车。”他丢过去的恰是梁逸的车钥匙。   “兄弟,你太不够意思了,你有人关心,我可还单着呢,还拿我当苦力。”他只顾着埋怨,却见林安已经拥着夏清清下楼去了,连齐蔚也跟了过去,他只好紧走几步,又跟了上去。   开车到市区一家中餐食府,厅里的装修都是古色古香的,有单独的房间,也有大厅,桌与桌之间用屏风隔开,形成一个个独立的小空间。   四人落座点菜,服务员上菜速度很快,他们边吃边聊,梁逸本就能说会道,又因为他对齐蔚有兴趣,所以牟足了劲显摆。他幽默的话语倒真把夏清清和齐蔚抖得一直笑个不停。   林安怎么会不了解他,冲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眼里写着三个字:有情况。   梁逸丝毫不为林安的挪揄而影响,反倒一扬眉,无声地回了句:我高兴。   夏清清和齐蔚聊得开心,没留意到他们两个的你来我往。   正说到开心处,一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学长,清清姐,梁逸哥,你们都在啊。”夏清清一听,眉头不自觉皱起来。   曲乐薇丝毫不察,倒是坐在夏清清对面的齐蔚看到了。齐蔚打量起来了来人,大大的眼睛,微圆的脸,一身嫩黄色的连体裤,看上去还是一个未长大的小女孩,不过,的确非常可爱。   但是,她的眼神可真够不善的,毫不掩饰的敌意让齐蔚非常惊讶:这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吧。   曲乐薇也注意到了齐蔚,见她栗黄色的齐耳短发,眼如秋水,红唇映着乳白色的皮肤,让她整个人都明媚中透着性感。不是穿着暴露就叫性感,性感有时候是一种感觉,而齐蔚给她的就是这种感觉。   曲乐薇不禁想到,难道这就是学长的女朋友?她对这个拥有林安的女人有着好奇和敌意,看到这个女人这么出色,她更加郁闷了。   梁逸招呼曲乐薇坐下,曲乐薇哪里都不坐,偏挨着林安坐下,夏清清无法控制地看了她一眼。梁逸打着哈哈,“小薇啊,啊,那什么,随便坐,随便坐。”   “嗯,梁逸哥,这是谁啊?”她说的是齐蔚。   “她,她是夏清清的同事,叫齐蔚。”梁逸回答说。   曲乐薇一直跟林安说话,神情娇憨,好像故意在表明她跟林安有多熟,多亲密。   夏清清呆不住了,她起身去洗手间,没想到,曲乐薇随后也跟了来。   洗手间里,曲乐薇扯了纸巾擦手,小声地问:“清清姐,你的那个同事有没有男朋友?”夏清清一下子想到了经理,忙摇头,“没有,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就想知道学长喜欢的人是不是她?”她闷闷不乐地说道。   夏清清心里一跳,“你说什么?”   “就是上次,学长在那么多人面前承认他有女朋友,可是我认识他这么久,也没有见过他身边有女人。如果不是她,那是谁呢?”曲乐薇低头思考。   “你,你很想知道?”夏清清洗着手背对着她。   “嗯,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异性能让学长这么着迷,”曲乐薇有点伤感地说,“毕竟我喜欢他,这么久。”   “小薇,其实……”夏清清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清清姐,你说,我是不是该告诉学长?”曲乐薇睁着一双溜溜圆的眼睛,望着她。   该怎么说,该怎么说才能把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夏清清想了几种说法都觉得不妥。一阵悦耳的铃声将夏清清从这种为难的境地中拯救出来。   曲乐薇接了电话,嗯嗯啊啊了几声就挂了电话。“清清姐,我有事先走了,你帮我跟学长和梁逸哥说一声,还有帮我留意一下,学长的女朋友到底是谁,我走了。”她冲夏清清一摆手,还调皮地飞了一吻,夏清清手摆到半空,僵硬地笑了笑。   曲乐薇走后,夏清清回到座位上,林安敏锐地发现了她的异样,桌下碰了碰她,她对他弯了弯嘴角,表示没事,林安的眼神却变得更加幽深。   吃了饭,林安直接把夏清清带走了,这正合了梁逸的意,他冲林安一扬眉,热切地载着齐蔚走了。林安则是把夏清清带到了商场里面,径自到了手机专柜,林安道:“挑一个吧。”   “我有啊。”夏清清道。   “不是坏了吗?我可不行又整天整天地没有你的消息。”林安边摇头边说。   早有导购小姐热情地迎上来,介绍了五六款,林安都不满意。夏清清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挑个什么样的。最后,当导购小姐介绍到一款可以防身,偷着报警的手机时,林安看了半天,最后敲定,“就它吧。”   夏清清没有异议,付账的时候,林安取了卡,拦住了要跑去结账的夏清清。夏清清抗议,林安笑着摸摸她的头说:“你总要给男朋友表现的机会,而且,你要习惯,让我来买单,毕竟为自己的女人花钱,我是很乐意的。”   夏清清只好收回了自己的钱,在导购小姐艳羡的眼神下,随林安出了门。刚出门口,林安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听过后只说了声知道了了。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把车开过来。”   “开车?你的车在这里吗?”夏清清奇怪,他们可是乘出租车过来的。   “马上你就知道了。”林安卖了个关子,神秘兮兮地说。   夏清清不明所以,看着他走远,自己静静地等着。    ☆、骑车   身后几声“铃铃铃”的清脆铃响,夏清清一转身, 看见林安竟然骑了一辆自行车过来。他绕着夏清清转了几个圈, 夏清清笑着问:“在哪里弄来的?”   “偷来的。”林安一只手拢了嘴,小声地说,那样子真的像做贼心虚怕被别人听见一样。   夏清清才不信, 不过她还是配合得说:“那还不走, 不怕警察叔叔过来吗?”   林安一伸手, “小姐, 赏个脸吧。” 夏清清抿嘴一乐,故意重重地坐了上去。   林安车头一歪,骑了点路又稳稳地向前。   “现在算不算实现了一个你的小小心愿?”林安边骑边问。林荫大道上,凉风习习,舒服极了。   夏清清没有听清,探出半个身子,问了一遍:“什么?”   “你不是说过,以后希望和男朋友骑一辆自行车, 你可以搂着他的腰, 那样感觉很幸福。”林安说道。   夏清清想起来了,那是以前跟女同学在一起说着玩, 说到这个。她当时迷上了电视剧,对那里面的场景很是喜欢,也很向往,现在想来,确实是有点幼稚了。   虽然林安看不见, 夏清清依旧觉得难为情。她有点郁闷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安有些小得意,“你的事,我有多少不知道的。”   夏清清一撇嘴,“切,那你说说,你还知道什么?”   “哦,我还知道,你觉得男生戴项链和围巾很帅,想以后有了男朋友就买给他,还知道,你喜欢对戒,想以后跟男朋友一人一个……”   “停,”夏清清急忙打断他,“那都是以前的想法,别提了。”   “好,”林安回头看她,“刚好,我也不喜欢戴项链。”   “谁要买给你戴。”夏清清白他一眼。   林安一听,故意左摇右摆,夏清清坐不稳,拽着他的衣服,“你骑好一点。”   “太久没骑了,技术有点下降,亲爱的小姐,你怕吗?”   “不怕。”   “那好,你坐稳了,我要快速前进了。”   “好啊,快点。”   林安快速向前骑去,感受到腰间怀抱的双手,有着温热的触感,他会心一笑,稳稳地朝目的地骑去。   **************************************   “清清姐,清清姐!”   “啊,”夏清清回过神,见宋颂不停地在自己面前挥手,忙问,“怎么了,有事?”   “没有,一切正常,”宋颂答道,“有事的怕是你。”   “我,我怎么了?”夏清清站起来去洗手间补妆,宋颂紧跟过去说:“总是一个人傻笑,动不动就发呆出神,就像刚刚,我叫了你几次,你才听到,这不是有事,是什么?”   夏清清一捂脸: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见夏清清不说话,宋颂又凑近点问她:“清清姐,你是不是恋爱了,是不是那个来接你的那个帅哥?”   这几天林安有时会来接夏清清,几个小丫头早就想问她了。   那天林安载着她去了不远处的海边,夜里的海风舒爽,大海也变得温柔。两个人走在一起,边看海边聊天,沙滩上留下了他们一串串脚印。   回去的时候,沐浴着满天星光,林安才告诉她,这车子是买给她上班用的。   “等你考了驾照,我给你一辆车,作为贺礼怎么样?”他的原话是这样的。   夏清清刚要摇头,林安又说:“即是贺礼,也是彩礼,清清,你说好不好?”   彩礼?这么快!   林安笑着说:“别紧张,这不是求婚,忘了告诉你,我还知道你喜欢男朋友单膝跪地,一手戒指一手玫瑰,所以我现在还没有买戒指跟玫瑰,知道你一定不会答应的。”   啊,啊,啊,这些桥段,这些事,林安,你别再告诉我,我当初有多幼稚了好吗?   回家的路上,回荡着夏清清抓狂的吼叫和林安爽朗的大笑。   “清清姐,你怎么又发呆了。”宋颂语带挪揄,“看吧,还不承认。”   夏清清被她缠的没法,只好点头说是。   宋颂立马大叫说好,她的声音引来了其他人的注视,平时跟夏清清玩得好的都围了过来,嚷嚷着要吃喜糖。   何以翔看到了,不由驻足,郑露不悦地哼了声,夏清清一抬头刚好与何以翔四目相对,两个人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直看得郑露心头火起。   快下班的时候接到林安的电话,说要来接她并带她去一个地方。林安来的时候,果然带来了“喜糖”,是最新进口的巧克力,夏清清分给同事。   林安看样子也是刚忙完,一身黑色的西装长裤,看起来俊朗非凡。同事们全都羡慕死了夏清清,夏清清悄悄地对林安说:“你就不能低调点吗?”   林安却揽了夏清清的肩,低了头与她耳语:“我希望所有人都知道夏清清是林安的女朋友。”   好巧不巧,这一幕又落到了何以翔的眼中,郑露拉着他就走,“别看了,人家这么快就把你忘了,重新找了一个,你还有什么可惦记的。”   何以翔拨开她的手,沉着脸往前走,郑露恨恨地说:“不过是一个水性杨花,又出卖自己的的女人,你还以为是个宝。”   “别乱说。”何以翔有些怒意。“我才没乱说,我有证据,我……”郑露还要再说,却见何以翔已经走远了。她一跺脚,气恼地又跟了上去。   夏清清上了车才被告知,是要去见人,去见两个个对林安来说特别重要的人——他的三爷爷,林章和二叔,林和。可以说,没有林章和林和对他的帮助与栽培,就不会有今天这样出色的林安,至少取得这样的成绩就要比现在晚好几年。   夏清清看着身上一套简单的纯色连衣裙,抱怨林安没有早告诉她,害她不能打扮一下,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去见他的两位家长。   “没事,”林安安慰她,“你怎样都好看。”   只可惜,林安的这个夸奖对夏清清无用,她还是担心。于是问了林安很多问题,例如你爷爷叔叔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他们平时喜欢做什么,我要跟他们讲什么等等。   看夏清清这么紧张,林安十分好笑。夏清清不满地瞪他一眼,林安笑得更厉害了。   没多久就到了,林安牵着她的手,抱了抱她说:“别担心,只要我喜欢的,他们都喜欢。”   夏清清只好暂时压下心头的紧张,紧跟在林安后面走进了面前的大院。这是个四合院,青砖瓦屋,院内中了许多果树,一人多高的芭蕉郁郁葱葱,更有蔷薇枝头绽放。夜明珠造型的庭院灯发出柔和的光,一脚踏进来,好像进了古代大院,时间都停止了。   在这个充斥着现代化建筑的大都市,居然还有这么一个雅致幽静的居所,房子的主人太让人羡慕了。   林安见她这么惊讶,笑着跟她解释。这里原来是一栋新建号的别墅,他三爷爷林章看中了这个地方,却没看中这个房子。他二叔林和买下了这个别墅,第二天直接推倒,重建了这个古朴的四合院。这一推,可谓是一推成名,因为这个别墅花了几千万买的,城中的商业大亨,基本上从这个事之后,都知道了林氏集团,也算是从侧面加深了大家对林氏的映像。   林章知道后,大骂他败家,但架不住对这个房子的喜爱,也就时不时会住进来。   夏清清跟林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年过七旬,依然精神抖擞的老人和一个带着金丝眼镜,儒雅温和的中年男人在下棋。   “将,哈哈,这一盘,我赢了。”老人突然高声笑道。中年男人一点头,推了推眼镜说:“是啊,爸,你棋艺这么好,儿子怎么是你的对手。”   “哼,没听过姜还是老的辣嘛。”老头得意地说道。一扭头看见林安,惊讶地问道:“小安,你什么时候来的,站着干嘛,快进来。”   林安拉着夏清清上前,“三爷爷,这么多天没见,你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老头答道,“倒是你,瘦了不少。这么久没来,这一来就给爷爷带来个孙媳妇。”   他说话直,林安也不掩饰,“是啊,爷爷。我特意带她过来看爷爷的。”他将夏清清揽在身边介绍说:“清清,这是三爷爷,这是二叔。”   夏清清乖巧地跟着叫:“三爷爷,二叔,你们好。”林和面带微笑,点点头。林章特意戴上老花镜上下端详夏清清,最后也乐了,“这个女娃长得好,不错,不错。”   “爷爷说不错,那一定是很好了。”林安放在夏清清肩头的手紧了紧。   夏清清偏头地看了他一眼,脸有些热。   “你小子可不要欺负人家女娃。”老头端起长辈的架子,嘱咐说。   “爷爷,她还没进门,你就护起来,”林安笑着说,“我怎么会呢?”   “女娃,你叫清清是吧,会下棋吗?来跟爷爷下盘棋吧。”老头刚刚没下过瘾,逮着个人就想再杀一盘。夏清清看看林安,林安拍拍她的头,“看我干吗,现在就一副小媳妇样,去跟爷爷下几盘吧,”他忽又压低声音说,“不用手下留情。”   夏清清似懂非懂地真跟老头下了起来。她棋艺不错,小时候跟着爷爷学过,后来跟别人下棋,每每都是赢家。许久未下,棋艺倒也不生疏,几盘下来,老头开始有些急了。夏清清有心想让他,被林安摇头制止。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能说木子也好喜欢好喜欢有人载我在林间小道上穿行么。╮(╯▽╰)╭ ☆、过关   见这一老一小斗得正欢,林和笑着走了出去, 林安随即也跟了出去。空中一轮圆月流泻下清辉, 地上像覆了一层白霜,院中玉兰,茂盛繁密, 绿色正浓。   “你这还是第一次把女孩子带来给爷爷看, 是决定了?”林和问道。   “是, 二叔, 决定了。”   “好,”林和笑道,“二叔为你高兴,不过,曲家那个丫头你准备怎么办?”   “小薇,她,我一直当她是妹妹。而且,她知道我有喜欢的人, 至于曲总, 我会给他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法。”林安认真地答道。曲总以前因为曲乐薇的关系帮助过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忙, 而且还不是他去求的,但是总归是欠了他的人情。   “你做事,我放心,二叔一直很看好你。”林和赞许地看着他。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还跟十年前林安见到他的时候一样,儒雅, 平和,像古人所说的温润如玉。   林和对于林安来说一直是生活中的朋友,人生路上的导师,他感激,钦佩,欣赏。而十年前的他们还是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三爷爷本来是北方D城人,大概半个世纪前,他被抓壮丁充兵,后来因为历史的原因,到了与大陆隔海相望的某个岛屿。年纪青青的他便开始了孤身一人在异乡打拼的日子。   因着他的吃苦耐劳与头脑灵活,他的生意蒸蒸日上,而后涉及的领域越来越多,而他自己最后也成为了商业圈内数一数二的人物。   人老了,总是想倦鸟归巢,他在儿子的陪同下回到老家,才发现好多故人都西去了,而他大哥的儿子据说很早的时候逃荒要饭去了别的地方。他当下就决定要找到侄子,林和负责这件事。   林和经过多方打听,知道了当时同他一起走的同乡还与老家的人有联系,他去问,只知道两个人都在E省,具体在哪里去不知道。有了这条线索,林和又动用了许多财力,人力,找了许多地方,最后终于找到了早已经被当地人收养的堂哥林山。   当得知前来寻找他的人竟然是从未蒙面,家里人早以为已经死了的,但是却依然在人世的三叔林章时,一向老实木讷的林山激动地更加说不出话来,只一遍遍地给这刚见面的堂弟和三叔端茶倒水。   他小的时候听爸爸提过三叔,那时候大家猜测,也许他已经死于战乱或饥荒,没想到,他还活着,看起来过得很不错。   林安那时还没从之前的事件里恢复过来,心里想来颇受折磨,从他比以前跟叫单薄的身体就可以看出。他变得沉默寡言,这样子的他在外人看来像是自暴自弃。   林和第一次见到林安的时候正值傍晚,他割了草回来,衣服上有鞋印,额头上有伤,嘴角还残留着血渍,一看就是跟人打了架。   他的妈妈扑了上去,啊啊啊地比划着焦急地询问他:他妈妈是一个哑巴,不会说话。   他只说了声没事,他爸爸沉默着,吸着烟不说话。然后反应过来,跟林安介绍说,这是他二叔,并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   林安听过后,打量林和的眼神里全是不信任,犹如森林里的小兽对外来入侵者的抵御。   林和已经知道了林安的事,只问了他一句话:“是你吗?”   林安看着他,坚定地摇头,“不是。”即使那么多人误会他,但他自己知道,不是,不是他。   “好,”林和说道,“我相信,跟我走吧。保护自己和爱的人,有时候,先要从强大自己开始。”   这并不是一个突兀的决定,林山作为外来人,本就受排挤。他们家境不好,给不了孩子更好的教育。最重要的是,林安现在被孤立,被诋毁,没有学校要接收他,再这样下去,他整个人都要毁了。   林安答应下来了,孤立无援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他敬爱的老师,玩得很铁的哥们,现在全都疏远他,躲着他,仿佛他就是一个疾病传染源,好像跟他说句话,一起走段路都会被同化,被辐射,被感染,然后陷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许多年后,林安问林和,“二叔,你当时为什么会相信我?”林和当时正在洗杯子,倒茶,闻言微微一笑,“就如这杯茶,闻其香,知其味。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所以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他走的那天是个艳阳天,天空蔚蓝澄净,太阳在空中俯瞰大地,目睹世间的悲欢离合。   当车子开启,慢慢离开,林安的心情很复杂。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里有着他走过无数次的田间小路,有着他喜爱的清清的小河,有着他最爱的爸爸妈妈,这是他爱的家乡。可是同意也是这里给了他最痛的一击,给了上了最沉重的一课。   又爱又恨,怕是此时他最大的感受吧。   也许是阳光太刺眼,他眯了眯眼睛,后车镜里居然出现了一个扎马尾辫女孩小小的身影。他向后一看,车子拐弯后加速,后面长长的大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果然是出现幻觉了,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怎么可能还会来见自己。她也没有脸面再出现自己面前,他紧紧抓住车座,座椅抓破而不自知。   夏清清跌倒在地,泥土扑了一脸,嘴唇被牙齿磕破,流着血,膝盖处传来隐隐的疼痛。泪眼朦胧地,她望着前面拐弯不见的轿车,终于无力地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毒辣的太阳晒得人不断出汗,热气腾腾像是在被蒸煮。夏清清放声大哭,知道林安要走,她不顾一切地跑过来,可是晚了,还是晚了一步。   林安走了,夏清清,他被你逼走了,你高兴了吗,开心了吗?   头发晕,好难受,身体好痛,这是怎么了,要死了吗?   如果就这样死了,如果就这样死了……林安,你应该觉得解恨吧。害你的人得到了惩罚,你应该觉得快慰吧。这样也好,也好……   ******************************   “哈哈哈,丫头,你真不错。”屋内突然爆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就听见老头夸夏清清的声音。   林和对林安笑道:“看来这个丫头很对你爷爷的脾气。”林安也笑,心道:怕是爷爷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下棋的人吧。   两人进屋就见老头拿出一个精美的楠木盒要送给夏清清,夏清清一打开就见一枚古老的翡翠金戒指。那翡翠是最传统的圆形,像缩小版的平安扣。最夺人眼球的是它的颜色,浓郁如茵,绿得要滴出水来。   饶是夏清清这样的外行人也能看出它的价值不菲。夏清清连连推辞,老头犯了倔脾气,执意要给。最后还是林和出言相劝,夏清清推辞不得,只能收下。   又听林和对老头说:“爸,你连这个正凡求了几次,你都不给的戒指给了这丫头,不怕他回来跟你闹?”   “他敢!”老头提起外孙就吹胡子瞪眼,“整天不务正业,拿了又不知道会到了哪个女人手里。我就喜欢清清这个丫头,棋下的好,还敢下。不像你们几个,以为我老了,都糊弄我,让我赢。”   原来林安不让她示弱,是对的。夏清清听到这里明白了。   林和听了,哭笑不得,引火到自己身上了。   又坐了一会儿,林安和夏清清就离开了。刚走出门,夏清清就长吁了一口气,林安笑着看她,她扬了扬手中的戒指盒,问他:“这算是过关了吗?”   “嗯?”   “就是你爷爷和叔叔认同我了吗?”夏清清急切的问。   原来她担心,紧张的是这个,林安笑意更深,“明朝的古董都给了你,你说有没有过关?”   “明朝?”夏清清又打开看看,紧紧抓住,故作贪心两眼放光状,“那值很多钱了。”   “嗯,”林安想了想,点头,“很多。”   “太好了,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亲戚,快带我去见。”她拉着他的手摇晃,这是在撒娇了。   林安配合地说:“我还有爸爸妈妈?不过他们只有我这个最宝贝的儿子,你要吗?”   夏清清嫌弃地瞟了他一眼,“不要,太难看了,又吃好多。”   “什么,你敢不要,看我怎么收拾你。”林安假装生气地挠她痒痒,夏清清边笑边躲,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一个劲求饶。   林安就不再闹她,将夏清清送回家,两个人吻别,道晚安。   关上了门之后,夏清清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们在一起了,他的爸妈会同意吗?她的呢?   曲乐薇最近跟夏清清走得很近,一是因为她真的蛮喜欢夏清清的,二是,她想从夏清清这里打听到关于更多林安以前的事,多方面了解林安。   对于她的亲近,夏清清颇有些无奈,她有心想躲,曲乐薇却会来酒店,她有心想说,一对上她那双无辜的眼睛,听着她开口闭口“清清姐”,她就张不了口,真是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好难过,林安没看到,清清真的去追了,好吗?/(ㄒoㄒ)/~~/(ㄒoㄒ)/~~ ☆、武装   六点钟的时候,林安把夏清清接走了, 曲乐薇过来酒店没看到夏清清, 有些失望。她正要走,听到酒店右侧隐蔽处传来争吵的声音。她好奇地走近,微微探头一看, 是那个郑露, 清清姐的坏同事。   上一次她来找夏清清, 刚好问了郑露, 原本还笑盈盈的郑露,一听见夏清清三个字,立马脸沉了起来,连带着对曲乐薇也不怎么客气了起来。   曲乐薇莫名其妙,还是齐蔚告诉了她这两个人的过节:郑露抢了夏清清的男朋友。她听说后,对这个郑露也讨厌了起来。   现在,她仔细一听,就听见了“夏清清”三个字, 看来他们的吵架与清清姐有关了, 她想。   那个男人甩开郑露,一转身走了, 不理会她的叫嚷喊叫。曲乐薇忙躲了起来,她听见郑露在喊:“我可以让夏清清身败名裂,你信不信?”   曲乐薇再一伸头,就见夏清清拿了手机再翻些什么,她慢慢凑过去, 郑露伤心愤怒下没有发现……   *************************************   林安带夏清清去了造型中心,专业的造型师为她选定了发型,妆容,礼服和饰品。整整忙活了两个小时,新鲜出炉的美女终于站在了林安的面前。   高盘的发髻上戴了一个水晶碎钻发箍,玫瑰红的唇色增添了柔和婉约的气质,紫色的修身礼服,在后腰处打了一个蝴蝶结,更显得她蛮腰纤纤,盈盈一握。脖子上一条紫罗兰的项链和手上的花朵手链相呼应,只往那一站,微微一笑,宛若水中仙。   “怎么样?”夏清清不确定的问。林安拉着她转了一个圈,赞道:“好美,唔,再吃胖点,腰上再有点肉手感就更好了。”   “去你的。”夏清清被他逗笑。   “我说的是真的。”林安作无辜状。   夏清清不理他,拿了包往前走,林安跟了上去,又问她:“还紧张吗?”   逗她就是为了消除她的紧张,夏清清心里一暖,却不承认,而是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紧张?”   “你一紧张就爱深呼吸,只是你自己没发现罢了。”林安一副我什么不知道的样子。夏清清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很快目的地到了,原来今天是梁逸爷爷的七十大寿,梁家是本市的名门望族,梁氏企业更是遍布全国,因此他家举办的宴席出席的多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政府官员和商业人士。   林安今天带她过来,一是因为他与梁逸私交甚好,以朋友的身份过来祝寿,另一方面,他想,在这个重要的场合公开夏清清是他女友的身份。鉴于林安在A城也是一个炙手可热的商业精英,所以他一进门就受到了大部分人的注目礼。   在这么多大人物面前,又被这么多人注视,夏清清还是有一点忐忑。林安拍了拍她的手,一伸手臂,夏清清默契地挽了,一同走进去。   林安带着她跟别人打招呼,夏清清也是见过大场面的,礼仪做的很到位。期间,她觉得好像有人在看她,她一回头,又没发现什么人盯着她,但是这感觉如芒在背,十分不舒服。   林安带她到了一个五十多岁,看起来十分精明的男人面前介绍说:“曲董事,你好。清清,这是傲成集团的董事长,曲董事,这是我女朋友,夏清清。”   不同于其他人的或赞叹或夸张的反应,夏清清觉得这位曲董事是真的在仔细打量她,带着一种挑剔疑问的神情,跟刚刚那不知名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感觉何其相似。过了足足一分钟,那位曲董事的注意力才重新回到林安身上。   略略晃了晃杯中红酒,不冷不热地说:“听说林老板有女友,我一开始还不相信,现在见了才知道,原来是真的,而且还是郎才女貌。”这话里的淡淡嘲讽让夏清清吃了一惊,她不由得暗忖,这人跟林安是什么关系。   林安听了不气不恼,对夏清清说了一句:“先去那边吃点东西。”夏清清明白他们是有话要说,于是点头走了。   曲董事还是之前的腔调,“倒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女人,我的薇薇是比不上。”原来这人正是曲乐薇的爸爸,曲傲忠,这是在为女儿打抱不平呢。   “伯父,”林安叫道,“我一直拿小薇当妹妹,她是个好女孩,值得更好的人。”   “可那丫头可不这么想。”曲傲忠对于女儿的固执有些无可奈何。   “那是因为她还没遇到更适合的人,伯父,不用担心。小薇22岁的生日要到了,到时候,我会送她一份大礼,让您和小薇都满意。”   他一向说到做到,曲傲忠也知道她的为人,当下也不再绷着脸,表情有所缓和,林安又拿了两杯红酒,二人碰杯饮尽,相视而笑。   夏清清觉得闷,她走出去,决定在门外透透气。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齐蔚,只见她穿着一袭宝蓝色的礼服,下面做成鱼尾的样子,头发高挽,蓝宝石的项链闪闪发亮,整个人高贵冷艳,如一尾蔚蓝大海中最美丽的人鱼。   齐蔚正往门外走去,脚步匆匆,怒气冲冲,而她的后面,梁逸正跟着她,着急地在说些什么。齐蔚一言不发,梁逸急的束手无措。夏清清看了一会儿,心中一动,这个状况有点意思。   梁逸在追齐蔚,她是知道的。只不过,她问过林安关于梁逸这个人,林安倒是什么都告诉了她。知道梁逸是有着那样的家世,他本身也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商业精英,但是他在男女关系上却差强人意,简而言之,他是一个花花公子。   她担心齐蔚,便把梁逸的情况告诉了她。谁知道,齐蔚反而安慰她说,不用担心,因为她现在根本不想恋爱。以前受过的伤,现在伤痕依然存在,她没有任何心思去再开始下一段感情。   梁逸不知道齐蔚的想法,但他也看出来了齐蔚对他不感冒,他偏偏不服输,认定了齐蔚,一定要追到她。一来二去,他真对齐蔚上了心,天天不定时地去见齐蔚。连夏清清都习惯了“偶遇”他在任何齐蔚可能出现的地方,酒店,超市,小区,咖啡馆,甚至于……洗手间。   齐蔚被他缠的无法,每每跟夏清清谈起他,总说他是变态。   但他待齐蔚是真的好,齐蔚嘴刁,又爱睡懒觉,不吃早餐。梁逸知道她喜欢吃三鲜粥之后,就天天跑到一家老字号的店里买来,给齐蔚准时送到。齐蔚的“亲戚”来的时候,疼得死去活来,梁逸不明所以,吓坏了,抱着她就直冲医院,连医生都被他吓了一跳。   最后挂了水,他听说红糖水有效,捧着一杯滚烫的红糖水,巴巴地在床边看着她,等她不舒服的时候喝上一口,夏清清都要被他感动了,齐蔚的态度也就渐渐软了下来。   今天想必是梁逸爷爷大寿,把齐蔚也请了来,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齐蔚,所以两个人在闹脾气?夏清清皱眉想,她还没来得急上前跟齐蔚说话,就见齐蔚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梁逸懊恼地看着她离开,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抬头看见夏清清,他脸上的烦忧还那么明显,料想刚刚她都看到了,梁逸没跟平常一样说说笑笑,而是半是无奈半是不解地问夏清清:“夏清清,你是齐蔚的好朋友,你能不能告诉我,齐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我每次感觉要靠近她一步时,她总是又重新变得冷漠,然后退后,让我感觉到挫败。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以前不觉得,现在我才懂这句话的意思,我真是完全搞不懂她。”   他殷殷地望着夏清清希望她能给出一个答案,夏清清犹豫了半晌才告诉他:“齐蔚,她,她在感情上受过伤。所以,她现在就像一枚贝壳,用坚硬的外壳来武装自己,只是因为不想再受伤。一旦开启内心,那脆弱的柔软的一面就会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另一半面前,那就意味着再无抵抗的能力,这需要的是百分百的信任。梁逸,你现在可以给与她全然的信任吗?又可以让她完全去信任你吗?”   梁逸听了若有所思:她是怕了,不敢爱了。   “梁逸,”夏清清郑重地叫他,“不管以前你有多少女人,我只想告诉你,齐蔚是个好女孩,如果,你只是抱着玩一玩的态度,那么,请你走开。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她,就请你相信她,也尽力让她觉得你是可以依靠的,然后爱她,照顾她,不要成为第二个伤害她的人。”   是的,那是个好女孩,也是个傻女孩。还是学生的她曾经收到过好心人寄来的东西,那里夹了一张卡片,笔迹充满力量,寥寥几笔却以玩笑的口气希望她健康成长,亭亭玉立如香港的某位骨感美女。   因着那位明星,她毅然将名字改为蔚,并一直保持着偏瘦的身材。她将爱心传递,资助了几个贫苦乡村的学生继续上学,那几个学生的回信中对她很是感激,而她则是更多的想起那位不知名的好心人。   后来遇到吴正义,看到了他一手漂亮的字,又知道了他曾经向灾区捐钱捐物,她对他好感渐生,慢慢发展为了爱。   那时候,吴正义隐瞒了他已婚的事实,那个傻姑娘拼了自己的全部去爱,最后却发现自己成了被人痛恨不齿的角色,而且,那也是她最厌恶的,何其荒谬。   这个傻女孩,希望梁逸你不要再让她受伤,不要再让她哭泣。    ☆、梦碎   梁逸进入大厅的时候已经丝毫看不出来刚刚不悦的样子,作为梁氏未来的接班人, 他早已学会如何在人前控制自己的情绪。譬如刚刚他还在为齐蔚的生气而烦恼, 现在他已经在跟别人谈笑风生了。   这样一个人却屡屡在齐蔚面前失态,大笑,逗趣, 讨好, 无措……看来是真的喜欢了。真好, 齐蔚, 这样真好。   林安走到她面前,手上端了一个小餐盘,上面夹了几块甜品给她。夏清清接了过来,看着这造型可爱,精致小巧的点心不由得多吃了几口。   林安一直看着她,眼里满满的笑意,即使隔了很远,也能让旁人感受到他的如沐春风的好心情, 这旁人当然也包括曲乐薇。   曲乐薇今天特意打扮了, 后面的头发侧编盘起来,又穿了一件银灰色的抹胸长裙, 有着轻熟女的端庄气质。   她知道梁逸爷爷大寿这样的场合,林安一定会来的,所以她这样妆扮,跟平常的截然相反,希望可以让他眼前一亮, 进而发现她是女人,不再是小女孩了。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一进来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林安身边站着温婉可人的夏清清,他们时不时地四目相对,爱意浓浓,好像这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别人都不存在一样。   她忽然就看不懂了,迷茫了,口中喃喃自语:“那不是林安学长吗?他旁边的是……是谁?”   有人认出她来了,笑呵呵的跟她解释:“那是他女朋友啊,今天带过来的,两个人真是金童玉女,般配得很。”   嗡嗡的声音响在耳边,曲乐薇只听见了“女朋友”三个字,女朋友,谁?清清姐吗?是她吗?她是学长的女朋友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瞒着我?   悲伤和愤怒袭上心头,她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去,最先发现她异样的是梁逸,他暗道一声不好,就忙挡住了她的去路,“小薇,跟我走,我有话跟你说。”   曲乐薇真的听话地跟他走,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夏清清和林安看。梁逸快速地拉着她走,夏清清有所察觉,扭头看到了目光愤恨的曲乐薇。她胸口发紧,忍不住握紧了手,林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不禁皱了皱眉。   曲乐薇忽然大力已退,梁逸不察,被她退得后退几步。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走过去,一直看着林安。想起以前他温和笑的样子,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成为她的女朋友,站在他身边。而现在,他残忍地打破了她的美梦,他的身边已然有了别人的身影,而这个人竟然还是她喜欢的清清姐。   曲乐薇终于走到了林安的面前,短短的一段路,她走的异常艰难,悲伤笼罩着她,愤怒侵袭着她,她急促地呼吸着,泫然欲泣。   “学长,你的女朋友是她吗?”她一手指着夏清清,手指几乎戳到夏清清的脸上,粉色指甲莹着光,指尖还在薇薇颤抖,“是清清姐吗?”   “小薇,我一早就跟你说过,把你当妹妹,我有喜欢的人,你不是知道的吗?”   “那我是自作多情,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不是,小薇,我只能说抱歉。”   “呵呵,”她仓惶地笑,又问夏清清,“清清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还傻傻地在你面前告诉你,我喜欢学长,打听学长的喜好,你那时候是怎么想的,肯定是在嘲笑我呢,对吧?”   夏清清一直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跟曲乐薇说,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曲乐薇瞪大了眼睛,退后一字一句地说:“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曲傲忠刚刚走开了一会儿,学长回来看见自家闺女,几步走到曲乐薇的面前。曲乐薇一看到他老爸再也忍不住了,哇一声就哭了,像个争抢不到玩具就跟家人哭诉的孩子。   梁逸对众人说:“没事,没事,冲老爸撒娇呢。”其他人不管相不相信,都又乐呵呵的谈天论地去了。   曲傲忠带曲乐薇进了梁家的一个客房,曲乐薇趴在他怀里一直哭个不停,曲傲忠劝女儿:“好了,爸爸知道了,知道我的宝贝女儿失恋了。可是你要这么想啊,这个人他不爱你,是他的损失,你还会遇到更好的人,是不是?”   “爸爸,呜呜,我不要其他人,我只要学长,呜呜……”曲乐薇委屈的抗议。   “傻孩子,别的东西宝贝可以帮你抢,唯独这人心是抢不来的。不过,你放心,林安已经说好了,会送你一份大礼,这是他欠我们傲成的。”   曲乐薇闻言,停止了哭泣,睁开哭肿的双眼,不敢相信地问:“什么,你们达成了协议,我的感觉换来一份不知名的大礼?”   “薇薇,林安不喜欢你是事实,他对你有愧疚,在商场上对我们就会有帮助,这才是主要的。”曲傲忠理性地分析给她听。   曲乐薇呼啦一下子站了起来,生气地质问:“爸,我的感情也成为了交易吗?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商人都是唯利是图吗?”   “薇薇,”曲傲忠脸一黑,“怎么跟爸爸这么说话呢?你还不明白……”   “我不想明白,爸爸,你也让我好失望,我讨厌你们。”曲乐薇激动地推门跑了出去,曲傲忠一急,叫助理追出去。   曲乐薇一直沿着大街跑,发现后面有人,她拦了车,司机按她的要求几下就把后面的人甩了。   她一直哭一直哭,也不说去哪儿,连司机都看不过去了,整盒的纸巾都递给了她。   问她去哪里,她不想回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车子晃到一个小区附近时,她忽然想起来,展旭好像住在这里。她下了出,在小区的超市离开买了啤酒,书里不都说,一醉解千愁吗?   她不知道展旭家具体住在哪里,坐在石板上给他打电话。   “展旭,我现在在你们家小区的广场,限你三分钟,不,一分钟之内就到。”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丝毫不担心展旭会不出现,她自己也没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笃定。   彼时,展旭正刚从老家回来,在家里洗了澡,接到曲乐薇的电话,他立刻就下去了。   曲乐薇一直看着表,当秒针重新回到之前的数字时,展旭恰好到了。   她笑嘻嘻地伸出一根手指,对展旭说:“你很准时,真是是一分钟,没有让我失望。”她旁边已经有三罐空的啤酒易拉罐,她酒量实在是差,三罐下去人已经醉了,想必平时很少喝酒。   她的酒品和酒量成正比,醉了之后开始胡言乱语,哭笑打闹。   展旭从她颠来倒去的话语中艰难地得知了导致她不开心的原因。亲眼看到林安的女朋友,而这个人正好是她很有好感的夏清清,求而不得的心情和被欺骗的感觉让她不堪忍受,她只有通过这种方式发泄。   “展旭,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嗝……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曲乐薇打着酒嗝,手向后撑着地,毫无形象地问。   这个季节夜里已经很凉了,展旭脱下外套,披在衣着单薄的曲乐薇身上:她只穿了礼服。直到确定她不冷了,才答道:“不,小薇,我也是你说,我才知道的。”   “是吗?”曲乐薇吸了吸鼻子,“可是他们都瞒着我,我讨厌他们,还有学长,我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他不喜欢我……”   她断断续续地说,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展旭扶住她,还在劝:“你很好,小薇,只是林安哥早就有喜欢的人,这种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曲乐薇捂住耳朵,展旭无奈地闭口不提,而是要送她回家,她却不愿意,硬要去展旭家,展旭无法,只得带她上去。   她上去之后就吐了,,抱着马桶直吐得天昏地暗,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知道她嘴巴发苦,展旭用温水让她漱口,又调了蜂蜜水给她喝,她总算好受了些,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要求洗澡。   可怜的展旭浴缸好久没用,为了曲乐薇可以泡澡,在那挽起袖子清洗擦拭浴缸。   大概清洗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收拾好了。放好了热水,展旭走了出去,“好了,可以洗了。”他对曲乐薇说道。   “啪”的一声响,曲乐薇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展旭走近她,想把手机捡起来给她。   她之前还是呆呆的,展旭一问,她才像反应过来,“你别动!”她尖利地阻止,紧张地夺过手机,不停地在上面按,最好发现是徒劳,惊慌失措像打碎了妈妈心爱之物的小孩。   展旭诧异地看着她,他从来没见到曲乐薇这个样子,眉目中都有了一丝丝青色的戾气。   双手紧紧握住手机,澡也不愿意洗了就要回家。展旭开了车送她,目光扫过手机,米色的机壳后背镶了一圈水钻,她一向只喜欢挂个小小的毛绒玩偶,上面时候趣味变了呢?    ☆、风波   夏清清早上上班,刚走到门口就发现前台以电脑为中心围了一圈人, 许多人还在讨论些什么。   她走过去跟她们打招呼, 同事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打着哈哈四散开来。前台的人匆忙关了电脑,眼神闪烁不定, 想看她又不敢多看的样子。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向工作间走去, 却听到刚刚的同事说了声:“真脏。”   她更疑惑了, 走进休息室换衣服,刚刚换好,齐蔚冲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进了办公室。   “怎么了?”夏清清糊里糊涂,怎么大家今天都这么奇怪。   齐蔚不答,径自将电脑打来,搜到了一个视频,转到夏清清面前, 焦灼地说:“清清, 你快看。”   视频里是一个中年男人搀扶着一个穿着性感的女人,这个女的喝醉了酒, 走路踉踉跄跄,男人一直扶着她进了车。车子开到一个宾馆,那个男人在车里吻了酒醉的女人,又扶着她一起走到了一个宾馆,画面到这里截止。旁边配有红色刺眼的标题:职场丽人捞外快, 小姐交易最来钱。   下面跟着很多人的评论,大部分都在唾骂这视频里的女人。   也许在平时,夏清清也会附和着同事们议论一下,可是现在她只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视频里的那个女人,那个酒醉的女人,明明就是她自己啊。   她只觉得浑身发冷,手心里密密麻麻全是汗,脸色白的吓人。齐蔚不忍心去拉她的手,“清清,你还好吗?”   夏清清朝电脑走的更近些,画面里的两个人更加清晰地展现在她面前,没错,一个是她,而另一个是唐温,唐老板。   是谁,是谁拍下了这段视频,又是谁把它上传到网上,到底是谁这么恨她,想方设法要给她泼脏水,让她跌入泥沼。   她颤抖着握住鼠标,不停地想将视频关掉,几次都关不上,齐蔚看不下去了,直接按下了关机键。   屏幕乌黑一片,夏清清站在那里像一棵暴风雨中的树,随时都会被风吹倒。怪不得同事们会那样看她,而那句“真脏”说得不也是她?   不,不是这样,事实真相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   她努力回想视频中记录的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她酒醉成这个样子好像也只有一次,她要离开的那天,的确喝了不少的酒,以至于怎么回到家的都不知道,齐蔚好像跟她提过,送她回来的是一个长相斯文的中年男人。   她说出的话像在苦水里泡过似的,连齐蔚都可以感知到她心里的难过,“齐蔚,那个人是不是送我回来的哪个中年男人?”   齐蔚点点头,她刚一看视频就认出他来了,只不过,没想到当时的气话会成真,这个唐老板真的欺负了夏清清。   真的是唐温,夏清清头痛欲裂,他带自己去宾馆干什么,他们发生了什么?   她不敢再想下去,齐蔚尝试着去安慰她,她对齐蔚惨然一笑,笑容里满是苦楚。   夏清清强迫自己镇定,她首先打电话跟经理请了假,而后又从KTV同事那里知道了唐温的电话,她先要搞清楚,视频里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唐温因为是视频男主,所以也受到了影响,当接到夏清清的电话时,他答应出来见一面,地点就定在了一家私人会所,那里很安全。   夏清清到的时候,唐温正坐在暗蓝色的沙发上,指间一支烟,而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是满满的烟蒂。   看见夏清清,他掐灭了正在燃烧的烟草,并为夏清清叫了一杯温开水和甜点:他还记得夏清清不爱喝饮料。   不过,他的这些体贴看着夏清清的眼里却让她更加怀疑。唐温对她有感觉,她是知道的。一个正常的中年男人在宾馆那样暧昧的地方,身边躺着一个他喜欢并且醉倒的女人,他真的能够自持吗?   “好久不见。”唐温首先开口,夏清清略一点头,心情烦躁,不想过多寒暄。   她还没有说话,唐温就又说:“我知道你来找我的原因。”夏清清看着他,他无奈地笑,“网络的传播速度很快,那个视频我看到了。”   夏清清默然,想必这个视频也给他带来了麻烦,毕竟他也是在A城有声望的人,而且夏清清从没见他抽过这么多的烟。   “唐老板,”夏清清为下面这句话感到难以启齿,“你那天带了我……去了宾馆?”   唐温沉默了,夏清清能感到自己的心因为他的沉默而一点一点地变凉,她终于忍不住,再一次发问:“你……我们……”   她不想相信。   唐温“嗤”地一声笑了,夏清清诧异地看着他:他怎么还笑的出来?   “阿青,”唐温忍住笑意道,“那天,你吐了之后,一直很安静,我本来想带你去宾馆清理一下,谁知道刚进里面,服务员正要登记,你就突然闹了起来,一直要回家。没想到你这么瘦,闹起来力气倒很大。我只好又把你带回了车上,送你回住处,这就是全部。我没有趁人之危,你也没有被占便宜,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夏清清听了还半信半疑,她可记得那视频上,唐温亲了她。唐温看她的神情知道她还不完全相信,便有解释道:“拍这个视频的人在断章取义,他只拍了我带你进宾馆,可是不到一分钟我们就出来了,他没有拍。阿青,如果你还不相信,大可以去问这家宾馆的服务员,她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他说的这么诚恳,夏清清思及之前他对自己的行为举动,对他还是相信的,所以她松了一口气。   唐温忽然又想起来什么,说道:“阿青,你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这次的事情,我觉得主要是冲你来的,相对于男人来说,女人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当然也不排除是针对我,或者又是多事的人来博大众的眼球的。”   夏清清想不到,她一向与人交好,平时跟别人吵架都极少,是谁这么恨她?   唐温的手机突然短信提醒,他点开看了一眼,苦笑着放下。   “是我老婆,今天的第三天短信,要跟我离婚。我知道她,偏赶在这个时候提出离婚,你猜是因为什么?”   他没等夏清清回答又自说道:“因为钱,因为这个视频,我现在是过错一方,她可以分到更多的财产。钱,果然是个好东西。”   夏清清不知道怎么回答,实际上她自己也还是一团糟。   “阿青,你介意那个吻吗?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一个,一个告别而已。”   夏清清顿了一顿,只说了句:“我有男朋友。”   “我知道,”唐温说道,“他会介意吗?会相信你吗?”   夏清清不解其意,神情古怪地看着他,他一举双手作投降状,“阿青,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你是一个好女孩,我只希望你幸福。如果他不相信你,我完全可以跟他解释。但是,我希望你会不用我出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清清听懂了,只不过,她真的不知道,林安会怎么想,从早上看到这个视频到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林安,他,他会怎么想。   唐温表示自己会查出拍摄及上传视频的人,为了他们两个都受这个视频影响的人。   夏清清现在终于知道了答案,可是却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么多双眼睛,装作听不见那难听的话语,更不知道该不该去见林安。   唐温送夏清清离开,这个据说只有百名会员的顶级私人会所,安全性,隐蔽性极高的地方却让夏清清一走出餐厅就遇到了此时最想见而又不敢见的人。   她脚步一顿,唐温当即察觉,发现她的目光定在了一个英俊的男人身上,他只看一眼便明白夏清清的喜欢不无道理,这样一个清秀隽逸,却又气质内敛的男人,的确十分出色。   “是他?”唐温问。夏清清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林安当然看到了他们之间小小的互动,他的嘴微不可见地抿了一抿,随即走过来,大大方方跟唐温打招呼。   两个人自爆姓名之后都皆暗自吃惊,一个惊讶于兴宇科技的创始人居然如此年轻,一个感叹于集团大亨式的人物竟然如此平和。一个说:“久仰久仰。”一个答:“客气客气。”   你来我往了半天,林安搂了夏清清离开,夏清清身体僵硬地跟他上了车。   上车之后,林安就放开了她,车窗两旁,一边一个。坐在柔软舒服的真皮座椅上,夏清清却很难受,坐立难安。   林安,他,又生气了,她想。为什么自己总是在惹他生气,她想不通。   那视频的内容还在眼前晃,那些评论的话语还让她想起来就觉得羞辱难堪。   她瞄了瞄林安,他看起来有点累,头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额上的碎发顺从地搭在他的眉骨处。他侧脸的线条俊朗刚毅,夏清清忽然发现,他好像瘦了。   淡淡的疲倦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夏清清看着他,心里有些发酸,她慢慢地靠过去,手偷偷地抚上他的脸,见他没醒,就放心大胆地轻轻靠在他身上。慢慢地,眼皮渐渐耷拉下来,意识模糊,她也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安,你会不会怀疑清清,让唐温有机可乘@。@ ☆、依靠   展旭将车开到林安楼下,见状也没叫醒他们, 而是悄悄地走掉了。一觉醒来已是黄昏, 林安低头便见夏清清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头枕在他的肩膀睡着了。   落日还在恋恋不舍,余光穿透大气层, 探入车窗, 温柔地抚触着夏清清, 她整个人沐浴在橘黄的余光中, 温暖的像一盏灯。   怒气不知不觉就散了,从早上发现那个视频到现在,林安心里一直在担心她,到中午看到她跟唐温一起出来,他的担心陡然间就化为愤怒。   他整个上午都在联系朋友去压下这件事,各大网站因为几方势力的介入,纷纷删掉了这个视频,效果好得连林安都感到惊讶, 但还是有其他网民之前的私人转载与传发是没有办法阻止的。   他在会所中请那个圈中的朋友吃饭, 毕竟他们都是出了力。他一直打电话给夏清清,却一直无人接听, 他无法抽身,所以特意叮嘱展旭去找她,结果又被告知她请了假。   他不知道这个傻丫头又会在哪个角落里哭泣,却原来她去找了唐温,这怎能不让他生气。   夏清清没过多久也醒了, 一天的精神紧绷,在林安的身边就不知不觉放松下来,竟然还睡着了。她醒来发现自己还靠着林安肩上,而林安的视线早在察觉她要醒时就转向了窗外。   夏清清只当他还在生气,端正坐直,停了一会儿,刚想张口说些什么,肚子却早她一步发出“咕咕”的抗议,未语势先衰:她饿了。   这也不能怪她,除了早上吃的面包,她到现在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在会所的时候,唐温倒是叫了甜点给她,但是那时急躁难安的她怎么吃的下去?   林安依旧冷着脸,听到声音,问她:“饿了?”她老实地点点头,林安一言不发下了车,夏清清摸了摸扁扁的肚子,也跟他一起下了车,上了楼。   进了屋门,林安直接朝厨房走去。夏清清在玄关处换鞋,她看到了一双全新的女式拖鞋,她穿进去,鞋子大小合适,刚好是她的尺寸。   夏清清站在厨房门口,看到林安已经洗好了香菇和青菜,他切好,又洗了几根小葱。锅里的油热了,他将盘中蔬菜倒入,热锅发出欢快的“刺啦”声,同时冒出白色的热气,香味一下子就四散开来,夏清清闻着,只觉得肚里的馋虫全都勾出来了。   随后放好了水,水热的过程中,他又煎了两个鸡蛋,蛋白纯白如牛奶摊开,蛋黄躺在中间,半透明状的,宛如一个小小的太阳。面下锅后,他又变戏法一样找出了两根火腿肠,也切了放进去。不一会儿,面熟了,伞状的褐色香菇嫩滑,火腿肠咸香,连小葱都绿如翡屑。   夏清清耐不住诱惑,一下子就吃掉了两大碗,直到一定要直挺着坐着,肚子才能舒服一些,她才惊觉,好像吃多了。   她刚刚吃面的时候,林安靠着椅子不说话,之前她的注意力都放在面上还不觉得,现在吃好了,才发现,林安的沉默如山,沉沉地向她压来。   夏清清受不了这种压抑,她试图去洗碗来暂时离开这沉闷的包围。她正要端碗去洗,林安似乎看清了她的意图,抢先一步,走进了厨房。   夏清清坐在只有她一个人的客厅,忽然觉得冷,厨房里有水声传来,“哗啦啦”的声音无端让她心慌。她站起来,又一次走到厨房,站在林安身后,看着水槽里丰富的泡沫,像极了天上打团大团的云,灯光照射,它反射出彩虹般的光芒,却一碰即碎,一星一点再又看不见。   夏清清突然从身后抱住了林安,林安一惊,洗碗的手一顿,“放手。”   “不放。”夏清清脸贴着林安的后背闷声说道。   林安就不再说话,夏清清心里越来越慌,越来越乱,心里有个黑洞在慢慢扩大,她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出现一丝颤音,哑声问,“你不相信我吗?那个视频,还有今天见唐老板……”   背对着林安,她才有勇气解释,她将视频里记录的事和今天中午去见林安的原因都告诉了林安。   而她的解释却使林安的身体越发僵硬起来,夏清清的心越发忐忑。她就像一个嫌疑犯,急切的想知道审判结果,而只有两个人的庭审现场,林安就是那个掌握她生死的法官。   哗哗的水声终于停止了,林安脱下了橡胶手套,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夏清清。夏清清原以为会在他脸上看到质疑,却不料她看到的却是失望跟怜惜。   她惊诧之下,倒退一步,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她又说不出来。   “你以为我在意的事这个?”林安沉声说道。   夏清清咬着下唇,看着他,她在问,难道不是?   “我承认,我是生气,气的是你不顾自己的身体,喝得酩酊大醉,差点被别人欺负。看到这个男人居然亲你,我只觉得愤怒,你是我的,别人怎么可以觊觎,但对已那个该死的视频而言,我生气的也仅仅是这个而已。”   夏清清大概懂了,低着头,又听林安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你刚刚说的,我都听到,我相信。但我听着就后怕,如果你真的碰到别的人,还会像现在这样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吗?是我没保护好你,喝醉的时候没在你身边,而出现视频这样的突发事件,我也没有及时地给你处理好,让你受到了伤害。”   他的自责竟然安慰了夏清清,她抬起头,上前想抱住他。   可他话锋一转,说起来中午的事,“可是,最让我难过的是,你出了事,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我,来找我,反而去找了唐温,难道我不是你的依靠吗?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多担心,多着急……”   “林安,我知道,我知道了。”夏清清靠近他,林安摇头说:“不,你不知道。你不相信我,你一定觉得我不会相信你,你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他的质问,夏清清无法回答,他的难过,让夏清清心如刀割。   她不管不顾地紧紧抱住他,连声说:“林安,对不起,林安,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不该不相信你。可是,我怕,我真的怕。我怕你跟其他人一样误会我,其他人的污言秽语会让我难过,可你的厌恶跟误解却会让我绝望,林安,我爱你,我爱你。”   是的,我怎么可以不相信你。之前还劝梁逸要相信齐蔚,为什么轮到自己就不行了呢。   林安浑身一颤,震惊地抬起夏清清的头,几乎无法呼吸,“清清,你说什么?”   “对不起。”   “不是,最后一句,最后一句,你再说一遍。”   夏清清也反应过来了,一双灵动的眸子氤氲了雾气,却是坚定地,脉脉地看着林安说道:“林安,我爱你。”   好像脑海里有无数的烟火瞬间齐放,林安激动地抱住夏清清,欢乐地转起圈来,忘乎所以,以至于撞到了橱柜,但是太高兴了,所以林安一点儿也不在意。   倒是夏清清看到,急的从他怀里挣脱着要看他的被撞处,林安笑眯眯的,一点儿也不觉得痛,反倒趁机又揽了夏清清,给了她一个长长的深吻。   脉脉的温情在厨房里荡漾开来,这一刻,凡尘琐事全都抛开来,只有怀中的彼此才是最真实的。   林安拥着夏清清到了客厅,听夏清清把事情经过又讲了一遍,他也赞同唐温的说法,事实上,早上他在处理这个视频的同时,已经找人去调查这件事了。   晚上他接到电话,调查进行的很快。上传视频的人显然没有经验,竟然用手机上传了,现在已经查到了这个手机的上传记录,明天就能查到这个人了。   夏清清听了喜忧参半,喜的是,可以知道这个在她背后使坏的人到底是谁,忧的是即使知道了,这件事对她的影响也已经造成了,不知道该怎样为自己辟谣,该怎么继续在酒店做下去。   林安觉得她在那里做得太辛苦,想让她来自己的公司。夏清清想了想还是觉得先继续工作,如果现在走了不是更落人口实了吗?林安见她坚持,也就不勉强她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她见林安实在是累了,便不让他送。恰好展旭过来与林安商量事情,林安便让展旭先送夏清清回家。   回家的路上,展旭几次有意无意地看她,夏清清有所察觉,便问他怎么了。   自己的小动作被人知道,展旭有点不好意思,他一笑露出一口瓷白的牙,两个小酒窝里也盛满了笑意。   “也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好奇。”他腼腆地说 。   夏清清挺喜欢展旭这个人,便也笑着问他:“好奇什么?”   “噢,我从没见过林安哥这么紧张一个人,这么多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今天早上我一接到他的电话就觉得好像天塌了,呵呵”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因为我从没听过他用那样急,那么狠的口气说话。当时,我就在想,林安哥这么着急,那这件事,一定不小。”   “他说了什么?”夏清清好奇地问。   “他说,‘展旭,立刻,马上给我联系各大媒体网络的负责人,还有给我查,到底是什么人上传了这个视频,找到这个人,我要他付出代价。’你应该也知道他,他这个人一向内敛低调,说话也总是谦逊有礼的,自从他从里面出来以后,我再也没看见他这样过。他一直打电话给你,找不到你,又让我去酒店,可是酒店也没有你的身影,他急躁的那个样子,我都不敢告诉他,没找到你。”   他边说边安慰夏清清:“他因为这件事忙了一个上午,总算压下去了,这样可以把对你的影响降到最低。”   因为林安的缘故,再加上夏清清本人十分亲和,所以,他在夏清清面前就话多了起来。夏清清感动得无以复加,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刚刚提到了“那里”。   那里,那里,是否如她所想?    ☆、反抗   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说的‘那里’是哪里?”   “哧”的一声, 展旭一个急刹车, 夏清清没带安全带,头撞到了前面的座椅,不过, 并不是很痛, 但是却吓坏了展旭, 他不停地道歉, 夏清清说没事,但是他还是很急,歉疚的眼神让夏清清哭笑不得。   “我没事,”夏清清安慰他,她一想又说道,“你还没告诉我,‘那里’是哪里?”   展旭苦笑着想:她为什么没忘了这个?   夏清清一直盯着他看,他的脸居然红了起来, 现在会红脸的男人太少了, 夏清清忍俊不禁。展旭脸更红了,为难地说道:“林安哥没有告诉过你, 我说不好。”   夏清清半真半假地说:“他跟我讲过一点,可是我想知道更多,展旭,你告诉我吧。”   展旭还在迟疑:“我说了,你不会歧视林安哥吧, 不会跟他吵架吧。”   “绝对不会看,我保证。”夏清清一口应承,并举手示意自己不会食言。   展旭这才慢慢讲了,夏清清猜的没错,果然是少管所。展旭一说下去,连带着把跟林安如何相识并成为朋友的经过都讲了出来。   其实两个人差不多同时进去的,林安比他早了一个月。他总是受人欺负,之前林安也是不怎么管他,只是吃饭的时候会将碗里为数不多的肉都挑给相对来说,更瘦弱的他。   他们一开始也是忍,那里面也是有小帮派的,两个人孤立无援,总被欺负,挨打也成了家常便饭。而且,他们会打在隐秘的地方,让别人看不出来。   他还记得有一次,林安白天帮他,夜里被子就被浇了个透,数九寒天的午夜,零下十几度,两个人冻得瑟瑟发抖,牙关打颤到天亮。   “很苦吧,受了很大的……罪吧。”夏清清死死地抓紧手中的包,不让自己流露出异常。她掩盖得很好,展旭没有发现,但是说到这个,他的神情也不知不觉地严肃了起来。   “是,远非你能想象的。改变我们处于弱势这个局面,还是林安哥,是因为一件事,让林安哥,再也忍无可忍。他们那次实在是太过分了。趁教官不注意,竟然将林安哥绑住了双手,几个人接了尿,逼着林安哥喝,不喝就死命地踹他,将尿从他头上浇下来……”   展旭说着好像还能看到当时的画面,腥臭的尿液顺着林安的头发流到了脸上,其中一个人嬉笑着掰开他的嘴,另外一个把盛了散发着恶臭的液体凑到他的嘴边。自己被一个人踩在脚底,只能眼睁睁着看着,那一刻,他多么痛恨自己这么弱,谁都帮不了。   但是,他没想到,林安那一次反抗的这么彻底,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挣断了手上的皮绳,一脚踹在了掰开他嘴的人,哪个人猝不及防被踹倒。林安瞅准时机,用手肘直接撞上那个人的肚子。其他的人上去打林安,用脚踹,用拳头砸。但是林安就像拼命十三郎一样,毫不客气的还击,别人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他就像感觉不到一样,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   展旭看着他,想起来西北草原上的狼,凶狠,冷漠,他打了个冷战,忽然觉得林安好陌生。   夏清清听不下去了,她几乎不敢想象,那么温和,阳光的林安,曾经书生意气,朝气蓬勃的林安,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他是怎么忍受这些屈辱的,他如何忍受得了!   怪不得他说,怪不得他说,以前那个善解人意,灿烂温暖的林安死了,早死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心痛得无法抑制,终于开口阻止了展旭,“展旭,别说了,别说了。”   她异样的声音引起了展旭的注意,他诧异地回头看她,意外地发现,她已经是满脸泪水。   “你怎么了?”展旭慌忙将手帕递给她,夏清清接了过去,却没有擦,她的妆已经花掉了,眼线晕开,淡淡的黑色让她整个人都更加黯然。   “我没事,只是太难过了。”夏清清抽抽噎噎地说。   展旭心里对夏清清又添了一层好感,她没有因为这个儿嫌弃,讨厌林安哥。   “我说的这些没人知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但是谁没犯过错,但他是个好人,你不会鄙视他,看不起他,对吗?”   夏清清摇头,她怎么会看不起他,他的好,他的努力上进,她一直都是知道的。该被鄙视的,被看不起的应该是她。如果不是她,曾经他就不会被冠以“问题少年”,更不会害他进去,让这成为他生命中一个不容人忽视的污点。   展旭放心地继续开车,车开到小区楼下,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夏清清下车,看清此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展旭怕她有麻烦,也下车站到了她身边。   来人是何以翔,他慢慢走向夏清清,走到大概离她还有一米的地方停下。他们好久没有离得这么近了,在酒店里,夏清清总是有意无意地离他远远地,而他身边的郑露是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跟夏清清单独说话的。   “你,你怎么来了?”夏清清迟疑地问道。何以翔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夏清清的脸上,好一会儿才说道:“清清,对不起。”   “对不起,为什么这么说?”夏清清奇怪地问道,“上次我们不是说清楚了吗?”   她轻描淡写地提醒着他,关于他们的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何以翔有些惆怅,但还是继续说:“清清,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要说的是视频,是关于今天早上的视频。”   “视频,”夏清清脸色一变,“你要说什么?”   何以翔一脸抱歉地说:“是郑露,她用电脑上传的。”   “什么?”夏清清惊讶。   “对,今天我在她的电脑里发现了她藏起来的视频原件,里面还有你跟吴征义的一些照片。我想她应该准备了很久,而去竟然没有发现,没能阻止她,对不起,清清,对不起。”   夏清清呼吸有些困难,居然是郑露,她竟然讨厌自己到了这种地步。真是可笑,是她横插一腿,致使她跟何以翔分手,自己已经放弃了,不再纠缠,她反倒过来继续不依不饶,真是十分让人无语。   她还没有说话就见横刺里突然冲出一个人,对着何以翔大叫:“何以翔,你听清楚了,我说不是我。我郑露还没到敢做不敢当的地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夏清清定睛一看,又是郑露,她还真是跟何以翔“寸步不离”。   何以翔大概没想到郑露会找到这里,沉着脸问:“你来干什么?”   “干什么?你说呢,当然是阻止你诬蔑我,来向你的老情人邀功。”郑露像一只斗气的公鸡,头高昂着,毫不客气地说。   “东西我都找到了,你还狡辩?”何以翔生气地说。   “我才没有,我说了我没有,你听不懂吗?为什么不相信我?”郑露大叫,扭头看见夏清清,咬牙切齿地说::“都是你,你肯定也以为是我,哈哈哈,你不知道你身边有人跟我一样憎恶你吗?”   她说着扑了上来,展旭眼疾手快将夏清清拉开,即使如此,郑露尖利的指甲还是划破了夏清清的手臂。   何以翔拉住她,她又疯了一样扑打何以翔,他忍无可忍,一手扬起,“啪”的一声响,几个人都愣住了。   郑露捂着脸,眼睛都是红的,直盯着何以翔说:“你打我?”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何以翔也很惊讶,看着郑露脸上清晰的指印,握紧了手,“郑露……|   郑露恍若未闻,捂着脸,摇着头,退后几步,眼里含着泪,转身跑了。   何以翔犹豫着跟夏清清说了声“对不起”还是追去了。   夏清清犹疑不定,郑露说得那么肯定,不是她,但是何以翔也没必要骗自己。她想不通,也许郑露在说谎?   展旭见她一直在想,便告诉她林安在查,明天大概就可以知道了,让她不要苦恼。   夏清清一想也对,就跟展旭道别上了楼,齐蔚一直在等她,见夏清清不像有事的样子才放了心,并兴高采烈的告诉她,网上已经搜不到那段视频了,就好像那个视频根本没出现过一样。   夏清清知道这都是林安的功劳,她的心不可抑制地要融化了。   第二天,她照常去上班,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虽然偶尔还是能听到同事们议论那个凭空消失的视频,但是因为知道事实真相,再加上林安给予的信任,她虽然还是难受,但还坚持的下来。   中午的时候,林安和展旭来了,还带来了一个结果。上传视频的人果然是郑露,夏清清知道了,反而松了口气。   昨天她总是时不时地会想起郑露那句“你不知道你身边有人跟我一样憎恶你吗?”,她心里总是不安,她身边的人,会是谁?   现在证实了这事件的始作俑者是郑露,那么也就是说,昨天的话都说为了撇清自己而撒的谎,自己还是多心了,应该是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林安啊,你不要怪我啊,现在的苦都是为了以后的甜。o(︶︿︶)o ☆、情侣装   林安带着夏清清找到了郑露,她看到他们居然一点儿也不惊讶, 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问她, 她老实地承认了,展旭说出她的手机号和记录的上传时间,她一一点头, 而后给出了自己的手机。展旭一看, 有点眼熟, 他不知怎的, 心里一跳。   她承认的这么干脆,夏清清想到昨天她的斩钉截铁,反而对这个结果疑惑了起来,她想了想还是问她:“你昨天说不是你做的,当时是在说谎吗?现在为什么又这么干脆的承认?”   郑露看着她,居然笑了起来,“是,我是在说谎, 为什么承认, 你们都查的这么详细,都找到我了, 我还能怎么样。”她咯咯笑的样子,十分瘆人,夏清清几乎看不下去了。   “那算我多想了吧,”夏清清若有所思,“你平时在工作时, 总是说到做到,是自己的责任就不推诿。所以,我以为,你那样说,可能真的不是你。”   郑露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笑容淡去,渐渐恢复到平时的样子,最后双手撑起了额头,“你相信我,你居然相信我……呵呵,真是个讽刺。”   她低声自语,夏清清没听懂,倒是林安开了口,“既然是你做的,你污了她的名声是绝不能这么算了。”   郑露猛一抬头,柳眉倒竖,咬着一口细白的牙,恨恨地说:“我会给她一个交代。”   说完,她不待众人反应就大步走到酒店大厅,拿了前台的话筒就说:“我是郑露,请大家听好。关于昨天夏清清的视频,是我上传的,我拍下了别人送她回家,却故意误导你们,以为他们是进了宾馆。我会这么做,纯粹是因为我嫉妒,我嫉妒何以翔还爱着她。所以,才头脑发昏,让她受大家的唾弃。现在,我道歉,夏清清对不起。”   她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和各个楼层,早有人聚拢来听,这内容,让他们吓一跳,对夏清清的鄙夷又转嫁到了郑露身上。她曾经在这里跟下属开过无数次的会,那时候她是焦点。现在,她依旧是焦点,只不过,这次,她成了让人侧目的对象。   何以翔不知何时也到了大厅,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眼里流露出怜悯。   郑露只是看了他一眼,仅仅一眼就走到夏清清面前,“我会辞职,我知道你一定不想再见到我,就像我一样。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如果,你觉得还不够,那你就去起诉我吧。”这些话说完,她就大步流星地不看任何人走了,孤零零的身影好像在一步步地退出谁的舞台。   夏清清没有起诉,一来她不想再把事情闹大,这样的事情总是越描越黑,已经过去的事,她也不想再提。再者,何以翔来找过她,为难地请求她,不要告郑露。这件事出来后,他也反思了自己,他对夏清清的关心早已超出了对郑露的在意,她会这么讨厌夏清清,其实自己也有责任。   夏清清本来也无意,所以就答应了何以翔。   对于夏清清对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林安不置可否,他了解夏清清,所以也不勉强她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惩罚郑露。其实,夏清清也觉得自己很没用,狠不下心来,还拂了林安的好意。   看的出来,林安对她的做法不是很满意,所以持续一个月,她都抽空去林安的公司还有下属工厂区找他,以至于,她一进门,大家就都知道了,她是来找林安的。   每天帮他带早午餐,休息时,还得给他捶肩捏背,夏清清的地位一落千丈,像旧时的丫环,等到林安终于大手一挥,免除了她的“丫环”职务,夏清清才又翻了身。   林安也实在是很忙,他并购了一个品牌,而这个品牌的成品加工厂设备有些老化,他下去工厂发现这些情况,特意让财务批下去,数目巨大的款项去维修,增添新设备。   他之前熬夜成了家常便饭,夏清清知道后,没少念叨提醒他,林安笑她快成老太婆了。   *************************************   A城今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在这座南方城市里,居然罕见地飘起了雪花,被窗外明晃晃的光亮叫醒,夏清清起来打开窗户一看,屋外的世界全被覆了一层洁白的雪,柳絮般的雪花还在继续轻盈地飘进屋里。   夏清清伸出手,那六角雪花便在她温热的手中消逝,留下了些许凉意。   她兴奋地大叫着把齐蔚拉了起来,齐蔚睡眼惺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揉着眼睛倒头还要睡。夏清清把她拖拽到窗前,“齐蔚,看,下雪了,下雪了!”   齐蔚无语地看着她,不就是下个雪吗,有必要这么兴奋吗?老家年年下,好吗?   夏清清可不这样想,她跟齐蔚不停地讲起来,以前下雪时候的玩闹,嬉戏。齐蔚到底被她的这份高涨的热情所感染,于是也就起床,洗脸刷牙了。   门外有人按门铃,夏清清笑意盈盈地去开门,那笑容如雪中红梅,明丽动人,快递员都愣住了,半天才举起手里的东西给夏清清签收。   夏清清看了看地址,于是知道了是谁寄过来的,她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件明黄色的羽绒服,抖开来看,是市面上少见的款式,却出奇的熨帖,剪裁很合宜,线性流畅。   她穿进去,脖子间的绒毛衬着她的脸,更显得娇俏,齐蔚看了赞不绝口,夏清清也很喜欢。   手机铃响,上面显示着林安来电,她按下接听,林安磁性的声音就响在耳边,“东西收到了?”   “嗯,收到了,很漂亮。”夏清清语带笑意。齐蔚在旁边夸张地学夏清清说话,夏清清不好意思地笑了。   “想去看雪吗?”他一说就说到点子上。   “想啊,可是雪太小了,下了一夜也没能存起来。”夏清清颇有些遗憾。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看到雪,现在你先下来。”   “真的!”夏清清兴奋地说,“好,你在哪里?”   “你站在窗边。”   夏清清真的走到窗边,惊讶地看到了穿了一身蓝色衣服的林安,站在玉兰树下对她招手。   “你等我。”夏清清挂了电话,拿了包飞快地下楼,气喘吁吁地向林安跑去。   林安安静地站在那里,淡淡的蓝色让他看上去特别干净,那是独属于林安的感觉,笑意在他脸上蔓延,无双的风华引得路人纷纷回头观望。   夏清清跑得过急,一头扎进了林安的怀里,林安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好笑地说:“跑这么快干嘛,我又不会走掉,雪也不会消失。”   夏清清抱了他一下又松开,这才发现林安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梁逸。他今天穿了黑色的衣服,跟他平时的穿着相比,太低调了,也难怪夏清清没有发现。   此时,他抱了双臂,撇了撇嘴,看样子对夏清清和林安二人当街秀恩爱不满。看见夏清清的羽绒服,他挑剔地打量了下,勉强点点头,对林安说:“她穿着还行,但是,我相信我家蔚蔚穿起来会更漂亮,我们也是情侣装,哼。”   他说完,夏清清才注意到林安天蓝色的羽绒服跟她身上明黄色的是同款。情侣装?夏清清忍不住笑,林安牵了她的手,问她:“是不是一个惊喜,你喜欢的情侣装,你的小心愿,我都帮你一一实现。”   夏清清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那晚的月下穿行,骑车放歌,心软软的,点点头。   梁逸不耐烦地看他们,电话打给齐蔚,“蔚蔚啊,收到了吗?衣服啊,我寄给你的衣服啊。什么?”他一脸苦相,“我特意订做的,是我跟梁逸找到巴黎的设计师,他亲自操刀设计的,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你不想穿?别啊,你穿上吧。我,我……没有穿什么,不对,我穿的是平时的,平时的。”   夏清清听着他睁眼说瞎话,这么怕齐蔚,笑得不行。梁逸听到,狠狠剜了她一眼。“你等着啊,我去找你。”梁逸挂了电话就扔下了林安和夏清清去找齐蔚。   夏清清摸了摸自己的新衣,这么珍贵的礼物让她都舍不得穿了,她一脸肉痛地问:“贵不贵?”   林安温柔地说:“对我来说,你才是最贵的,是无价之宝。现在,无价宝,要不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夏清清“扑哧”一声笑了,却故作为难地说:“穿着情侣装?”   林安故作无辜状,眨了眨眼问:“情侣装不是就要这时候穿,去秀恩爱,让别人眼热的吗?”   夏清清无语地看着他,他却一本正经,好像他刚刚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夏清清也乐了,眼珠一转说,“好”,却弃了车不坐,反拉着林安坐上了公交车,美其名曰“这样可以让更多人看到,让别人眼热的场所之一”。   他们一上车就收到了齐刷刷的数道目光,几乎整个车上的人都在看他们。他们两个人本来就一个顾盼生辉,一个气宇不凡,平时走在街上回头率都是百分百。更何况,今天两个人又穿了设计独特的同款情侣装,林安还与夏清清十指相缠,惹得人人都不住地看。   一开始的捉弄心情没有了,夏清清低着头,只觉得难为情,倒是林安不急不躁,淡然处之,让夏清清甘拜下风。她以为,林安一定会不习惯做公交车的。   她这么想,也就这样问了。   林安笑着问她,真的想听。夏清清立即点头,林安也就把他自己如何在林氏从基层开始历练,然后一步步走到集团的核心,一直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当他两年后,在集团年会上与叔叔拥抱时,那些之前跟他一起共事的同事都大跌眼镜。   坐公交车算什么,有一次,一个客户的居住地点太偏僻,他送一份重要文件过去,回来时,车都没了。他硬生生走了三十多里路,第二天一大早,还是第一个到了公司,精神奕奕,看不出,一点儿疲累的痕迹。   夏清清听着就心疼,林安却不在意地说:“我一直相信自己可以,所以,那些苦难在一定程度上也对我是一个鞭策。”   夏清清用力握着林安的手,不管怎么说,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他很好,这就够了。    ☆、求婚   夏清清看到一个凶悍的大汉,嘴里叼着烟, 穿着一身破烂的兴宇厂的工作服, 脸庞红黑,胡子拉碴,凶神恶煞, 整个人像是有一种戾气, 涌动着让人生畏。   他想是拼命在找些什么, 把贵重的产品砰砰砰地扔到了地上, 一点儿也不心疼,反倒像是在扔垃圾。   他明显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气得骂骂咧咧,一脚又踹翻了架子。忽然,他拿出了一把尖刀,刀体锋利,光洁如新。   夏清清心里一惊,不知道, 他要做什么, 但这里是绝对不能呆了。她得赶紧通知保卫科,让人来处理。   想到这里, 她慢慢退后,衣服却不合时宜地发出刺耳的“撕拉”声,是什么东西划破了它。   “谁?”里面的男人厉喝,门被他迅速打开。夏清清顾不得衣服,掉头就跑。但那男人的速度比她快, 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反剪她的双手,把她拖到了房里。、   夏清清一急,嘴用力一咬,头使劲往后一碰,那个人“啊”叫了一声,松开了夏清清。夏清清自己也被撞的眼冒金星,但是她抓住这个机会要跑,那个人反应灵敏,“嗖”地拿到抵在了她腰间。   尖锐冰冷的刀子让夏清清精神高度紧张,那个男人警告说:“不许动,不许喊,要不然我一刀解决了你。”   夏清清连连点头,那人依旧把刀放在她腰间,慢慢转到她前面来。   夏清清看了他一眼,那人一惊,说道:“是你?”夏清清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近了才闻到,这个人喝了酒,身上一股烟酒混合,并且夹杂着汗臭的怪异味道。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状若癫狂,夏清清一动不动地打量着他。虽说,她的心跳得厉害,但是她努力不让自己害怕,说服自己一定要镇定,镇定。   “他娘的,竟然让我抓到了姓林的老婆,看他还不听我的。”他口中骂道。夏清清不知道,他口中姓林的到底是谁,难道是林安?   “你说什么姓林的,你是不是抓错了人?”夏清清想弄明白。   “呸,”那人啐了一口,骂道,“别给我装,我见过你好几次,你跟着林安那个混蛋身边,别以为我不知道。”   原来竟然真的是林安,这个人认识林安?他抓自己来,到底要做什么?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林安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说他?”夏清清想从他这里套出话来。   “滚,别烦我。老板都是没有良心的,良心都被狗吃了。跟在他身边的女人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他说着就要伸手打夏清清,夏清清伸手一挡,手上的戒指耀出光芒。他抓住夏清清的手就要拔下那枚戒指,夏清清也忘了她腰间的刀,拼命护着,“你不要抢我的戒指,你要干什么!”   “把戒指给我,他娘的,要不是你们,我弟会被赶出医院吗?你们统统欠我们!”他说着,死命往外扣戒指,夏清清气急,右手摸到一个什么,狠狠敲他一下。   那人吃痛,发狠踹了夏清清,直踹的夏清清飞出去几步远,后背撞到墙上的架子角,跌落下来。后背钻心般的疼痛,有滚烫的液体流了出来。夏清清痛得半天过不来,那人走过去,夏清清握紧拳头,男人粗暴地又踢了她一脚,到底从毫无反击能力的夏清清手中拔下了戒指。   正在这时,夏清清的手机响了起来,那人将手机拿出来递到夏清清面前问:“这是不是林混蛋的?”   夏清清有气无力,艰难地说:“不是,这不是。”   “哼,还想骗我。”那人冷哼着,按了接听键,“喂,姓林的,快点给我准备50万,我在地下仓库,你要不来,你女人就死定了。”   他顿了顿,电话那头不知道林安说了什么,他将电话放到夏清清嘴边,“说话,让你男人知道你在我手上。”   夏清清闭口不言,那男人一急,随手给了她一巴掌,“唔,”夏清清痛得溢出了□□,听在林安的耳中,比打在他身上更让他痛,他现在恨不得将那男人碎尸万段。   “清清,”电话里林安的声音传来,夏清清一听,鼻子就发酸,“林安。”   “清清,你别怕,我马上过来。”   “不,你别过来,他会伤害你,你别……”   “啪,”那人一巴掌打过来,夏清清一嘴的铁锈味,昏了过去。   “他娘的,还想坏老子的事。”男人咒骂着,又旋开了一桶油,哗哗哗泼在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夏清清没过多久就醒了,她全身都痛,脸也肿了起来,头也昏昏的,但是鼻子还是灵敏的,她闻到了汽油味。   汽油?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绑了起来,人也被绑在了一个柜子上。而周围所有的东西都被淋上了汽油,那个男人正拿着打火机,痴痴地笑着在研究什么,可怕极了。   “你要做什么?”夏清清惊恐地问。   “做什么?哼,不知道被烧死是什么感觉,配的上林大老板吗?这么一大桶汽油,噗的一下全着了,人一下子就成了火球。皮肤一块一块地往下掉,油滋滋冒着,最后成了灰,哈哈哈。”   他似乎对自己想象的画面很是满意,整个人陷入了狂热的兴奋。   夏清清惊诧万分,“你快放开我,你这个疯子。”谁来阻止林安,谁来阻止他往这里来送死,有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呼喊。夏清清慌乱之下死命挣扎,但是下一秒,她担心的发生了,林安来了。   “在不在里面,我是林安,我带钱过来了。”门外的林安提着箱子,向屋里喊道。   “林安,林安,你别过来,唔……”夏清清的嘴被那男人用毛巾堵住了。他划开绳索,将夏清清拉到自己的身边,夏清清双手依旧被绑着,这男人把刀架到她脖子上,警告她:“不要动。”   夏清清忍着疼痛,被迫随着他向前迈步,尖刀离脖子那么近,夏清清几乎可以感觉到刀刃传来的深深寒意,使她不寒而栗。   那个男人先开了一点门,看只有林安一个人,才把门完全打开,林安至此才见到夏清清。从昨晚到现在整整15个小时,而刚刚那一个小时,他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心急如焚。   而他的夏清清此时披散着头发,嘴角破了,两边的脸颊又红又肿,指印还清晰可见,衣服上都是污渍和干涸的血渍……   他心跳明显加快,克制着攥紧了箱子,这一个小时,夏清清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不敢去想,他无法想象。   “钱我带来了,你放了她。”林安语气平静地说。   “少废话,你将钱放在原地,我们换位子。”这男人不耐烦地说。   林安不动声色地将箱子放在脚下向前走去,那人挟持着夏清清慢慢走过来,转了一个半圈,两个人交换了位置。那人蹲下来,一手拿刀抵在夏清清的腰间,一手将箱子打开,见里面满满地全是钱,他顿时喜上眉梢,却没有放松警惕,依旧紧紧地盯着林安,谨防他有异动。   “你想带钱走,不如挟持我。”林安沉声说道。   那男人凶狠地瞪他,不答他的话,拿刀逼着夏清清,让林安后退。   “你看来挺心疼她的嘛,不想让她受罪,就给我进屋里去。”那人叫嚷着。   他激动起来,手一抖一抖的,刀子蹭到夏清清白皙的脖子上,那一抹红色那么明显,林安眼里的怒火让这个人怔了怔,但他随即又更加嚣张地瞪回去,“他娘的,你快点。”   为了夏清清林安只得退进了房子里,那人一看兴奋的话音都变了,刀抵着夏清清又往前走几步,“快,再进去一点,再进去一点。”   林安退到了最里面,这个人激动地摸出了打火机。夏清清有所察觉,如果他点着了,那林安必定葬身火海。那个人点着了火,“咔”地一声脆响,这微小是声音却如同一个惊雷响在夏清清的耳边。   不,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情急之下,她忘了刀还架在脖子上,高跟鞋狠命地踩下去,“啊”那个人痛得用力一抽去抱脚,夏清清风一样冲进屋子。但跟夏清清速度一样快的是那人用力扔出的打火机,假如它炸开,势必要点燃屋里的汽油。   林安也在密切注意着那个人的一举一动,见夏清清跟来,而那个男人的紧跟其后,尖刀霍霍,夏清清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他来不及多想,上前要接住夏清清,而夏清清清楚地看到那个打火机已经飞进了屋里。   她惊恐地看着,来不及了。她用力压倒林安,后面的储藏室轰一下着了火,迅猛地窜出房门,热浪滚滚,燃着了夏清清身后的衣服。林安抱着她打着滚到了安全的地方,身上的火灭了。   夏清清浑身滚烫,脸也是通红通红的,衣服烧坏了,露出大片的后背肌肤。虽然被衣物染黑,但林安还是看清了那里有一大片血渍和一个很深的伤口。   他几乎发狂,扯掉了夏清清口中的毛巾,解开了她的绳子,不停地叫她的名字,又不断地掐她的人中,夏清清终于睁开了眼,却在看清林安之后,又再度惊怖欲绝。   那么瘦弱的她,失血发昏的她,浑身滚烫的她,力气居然那么大,忍着剧痛,拼着最后的一点儿力气,将林安“霍”地一下推到一边,然后,她听见了刀刺进肉里的声音,那么清晰,那么痛。   最后的意识消失前,伴着林安焦急万分的呼唤,她眼前渐渐模糊,看不清任何东西,她喃喃着:“你没事,你没事就好,就好……”    ☆、挟持   夏清清看到一个凶悍的大汉,嘴里叼着烟, 穿着一身破烂的兴宇厂的工作服, 脸庞红黑,胡子拉碴,凶神恶煞, 整个人像是有一种戾气, 涌动着让人生畏。   他想是拼命在找些什么, 把贵重的产品砰砰砰地扔到了地上, 一点儿也不心疼,反倒像是在扔垃圾。   他明显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气得骂骂咧咧,一脚又踹翻了架子。忽然,他拿出了一把尖刀,刀体锋利,光洁如新。   夏清清心里一惊,不知道, 他要做什么, 但这里是绝对不能呆了。她得赶紧通知保卫科,让人来处理。   想到这里, 她慢慢退后,衣服却不合时宜地发出刺耳的“撕拉”声,是什么东西划破了它。   “谁?”里面的男人厉喝,门被他迅速打开。夏清清顾不得衣服,掉头就跑。但那男人的速度比她快, 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反剪她的双手,把她拖到了房里。、   夏清清一急,嘴用力一咬,头使劲往后一碰,那个人“啊”叫了一声,松开了夏清清。夏清清自己也被撞的眼冒金星,但是她抓住这个机会要跑,那个人反应灵敏,“嗖”地拿到抵在了她腰间。   尖锐冰冷的刀子让夏清清精神高度紧张,那个男人警告说:“不许动,不许喊,要不然我一刀解决了你。”   夏清清连连点头,那人依旧把刀放在她腰间,慢慢转到她前面来。   夏清清看了他一眼,那人一惊,说道:“是你?”夏清清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近了才闻到,这个人喝了酒,身上一股烟酒混合,并且夹杂着汗臭的怪异味道。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状若癫狂,夏清清一动不动地打量着他。虽说,她的心跳得厉害,但是她努力不让自己害怕,说服自己一定要镇定,镇定。   “他娘的,竟然让我抓到了姓林的老婆,看他还不听我的。”他口中骂道。夏清清不知道,他口中姓林的到底是谁,难道是林安?   “你说什么姓林的,你是不是抓错了人?”夏清清想弄明白。   “呸,”那人啐了一口,骂道,“别给我装,我见过你好几次,你跟着林安那个混蛋身边,别以为我不知道。”   原来竟然真的是林安,这个人认识林安?他抓自己来,到底要做什么?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林安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说他?”夏清清想从他这里套出话来。   “滚,别烦我。老板都是没有良心的,良心都被狗吃了。跟在他身边的女人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他说着就要伸手打夏清清,夏清清伸手一挡,手上的戒指耀出光芒。他抓住夏清清的手就要拔下那枚戒指,夏清清也忘了她腰间的刀,拼命护着,“你不要抢我的戒指,你要干什么!”   “把戒指给我,他娘的,要不是你们,我弟会被赶出医院吗?你们统统欠我们!”他说着,死命往外扣戒指,夏清清气急,右手摸到一个什么,狠狠敲他一下。   那人吃痛,发狠踹了夏清清,直踹的夏清清飞出去几步远,后背撞到墙上的架子角,跌落下来。后背钻心般的疼痛,有滚烫的液体流了出来。夏清清痛得半天过不来,那人走过去,夏清清握紧拳头,男人粗暴地又踢了她一脚,到底从毫无反击能力的夏清清手中拔下了戒指。   正在这时,夏清清的手机响了起来,那人将手机拿出来递到夏清清面前问:“这是不是林混蛋的?”   夏清清有气无力,艰难地说:“不是,这不是。”   “哼,还想骗我。”那人冷哼着,按了接听键,“喂,姓林的,快点给我准备50万,我在地下仓库,你要不来,你女人就死定了。”   他顿了顿,电话那头不知道林安说了什么,他将电话放到夏清清嘴边,“说话,让你男人知道你在我手上。”   夏清清闭口不言,那男人一急,随手给了她一巴掌,“唔,”夏清清痛得溢出了□□,听在林安的耳中,比打在他身上更让他痛,他现在恨不得将那男人碎尸万段。   “清清,”电话里林安的声音传来,夏清清一听,鼻子就发酸,“林安。”   “清清,你别怕,我马上过来。”   “不,你别过来,他会伤害你,你别……”   “啪,”那人一巴掌打过来,夏清清一嘴的铁锈味,昏了过去。   “他娘的,还想坏老子的事。”男人咒骂着,又旋开了一桶油,哗哗哗泼在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夏清清没过多久就醒了,她全身都痛,脸也肿了起来,头也昏昏的,但是鼻子还是灵敏的,她闻到了汽油味。   汽油?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绑了起来,人也被绑在了一个柜子上。而周围所有的东西都被淋上了汽油,那个男人正拿着打火机,痴痴地笑着在研究什么,可怕极了。   “你要做什么?”夏清清惊恐地问。   “做什么?哼,不知道被烧死是什么感觉,配的上林大老板吗?这么一大桶汽油,噗的一下全着了,人一下子就成了火球。皮肤一块一块地往下掉,油滋滋冒着,最后成了灰,哈哈哈。”   他似乎对自己想象的画面很是满意,整个人陷入了狂热的兴奋。   夏清清惊诧万分,“你快放开我,你这个疯子。”谁来阻止林安,谁来阻止他往这里来送死,有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呼喊。夏清清慌乱之下死命挣扎,但是下一秒,她担心的发生了,林安来了。   “在不在里面,我是林安,我带钱过来了。”门外的林安提着箱子,向屋里喊道。   “林安,林安,你别过来,唔……”夏清清的嘴被那男人用毛巾堵住了。他划开绳索,将夏清清拉到自己的身边,夏清清双手依旧被绑着,这男人把刀架到她脖子上,警告她:“不要动。”   夏清清忍着疼痛,被迫随着他向前迈步,尖刀离脖子那么近,夏清清几乎可以感觉到刀刃传来的深深寒意,使她不寒而栗。   那个男人先开了一点门,看只有林安一个人,才把门完全打开,林安至此才见到夏清清。从昨晚到现在整整15个小时,而刚刚那一个小时,他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心急如焚。   而他的夏清清此时披散着头发,嘴角破了,两边的脸颊又红又肿,指印还清晰可见,衣服上都是污渍和干涸的血渍……   他心跳明显加快,克制着攥紧了箱子,这一个小时,夏清清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不敢去想,他无法想象。   “钱我带来了,你放了她。”林安语气平静地说。   “少废话,你将钱放在原地,我们换位子。”这男人不耐烦地说。   林安不动声色地将箱子放在脚下向前走去,那人挟持着夏清清慢慢走过来,转了一个半圈,两个人交换了位置。那人蹲下来,一手拿刀抵在夏清清的腰间,一手将箱子打开,见里面满满地全是钱,他顿时喜上眉梢,却没有放松警惕,依旧紧紧地盯着林安,谨防他有异动。   “你想带钱走,不如挟持我。”林安沉声说道。   那男人凶狠地瞪他,不答他的话,拿刀逼着夏清清,让林安后退。   “你看来挺心疼她的嘛,不想让她受罪,就给我进屋里去。”那人叫嚷着。   他激动起来,手一抖一抖的,刀子蹭到夏清清白皙的脖子上,那一抹红色那么明显,林安眼里的怒火让这个人怔了怔,但他随即又更加嚣张地瞪回去,“他娘的,你快点。”   为了夏清清林安只得退进了房子里,那人一看兴奋的话音都变了,刀抵着夏清清又往前走几步,“快,再进去一点,再进去一点。”   林安退到了最里面,这个人激动地摸出了打火机。夏清清有所察觉,如果他点着了,那林安必定葬身火海。那个人点着了火,“咔”地一声脆响,这微小是声音却如同一个惊雷响在夏清清的耳边。   不,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情急之下,她忘了刀还架在脖子上,高跟鞋狠命地踩下去,“啊”那个人痛得用力一抽去抱脚,夏清清风一样冲进屋子。但跟夏清清速度一样快的是那人用力扔出的打火机,假如它炸开,势必要点燃屋里的汽油。   林安也在密切注意着那个人的一举一动,见夏清清跟来,而那个男人的紧跟其后,尖刀霍霍,夏清清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他来不及多想,上前要接住夏清清,而夏清清清楚地看到那个打火机已经飞进了屋里。   她惊恐地看着,来不及了。她用力压倒林安,后面的储藏室轰一下着了火,迅猛地窜出房门,热浪滚滚,燃着了夏清清身后的衣服。林安抱着她打着滚到了安全的地方,身上的火灭了。   夏清清浑身滚烫,脸也是通红通红的,衣服烧坏了,露出大片的后背肌肤。虽然被衣物染黑,但林安还是看清了那里有一大片血渍和一个很深的伤口。   他几乎发狂,扯掉了夏清清口中的毛巾,解开了她的绳子,不停地叫她的名字,又不断地掐她的人中,夏清清终于睁开了眼,却在看清林安之后,又再度惊怖欲绝。   那么瘦弱的她,失血发昏的她,浑身滚烫的她,力气居然那么大,忍着剧痛,拼着最后的一点儿力气,将林安“霍”地一下推到一边,然后,她听见了刀刺进肉里的声音,那么清晰,那么痛。   最后的意识消失前,伴着林安焦急万分的呼唤,她眼前渐渐模糊,看不清任何东西,她喃喃着:“你没事,你没事就好,就好……”    ☆、清醒   好像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梦里全是白茫茫的荒原, 无边无际。夏清清一个人在雪里跋涉前行, 及膝的积雪,重复的动作,长久的走路让她筋疲力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 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能去哪里呢, 到处都是雪, 哪里都没有路, 她站在雪地里,茫然四顾。   真累呀,要是离开停下来歇一歇就好了。那就停下来,别走了,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但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决定回让自己这么难过,好像放弃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耳边有模糊的声音传来,她努力去听, 却怎么也听不清。她想睁开眼睛, 但是眼皮实在太沉重。   有液体滴落在夏清清的脸上,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了嘴边。烫, 真烫,咸,真咸,到底是什么,下雨了吗?   她的意识渐渐苏醒, 终于听清了,她熟悉的,从来没有忘记过的声音。   他在唤:“清清,清清,我是林安,快醒来。你再不醒,我就把我们一起酿的葡萄酒泉喝掉,一滴不剩。你再不醒,我就把戒指收回,不给你了。”   夏清清急了,这个坏蛋,他怎么可以这么做。那可是她用了最好的葡萄,费了好多心思,做了好几次才完成的葡萄酒,说好的过年一起喝的。还有,已经送出的戒指,为什么还要收回,这是可以随随便便送出拿走的吗?坏蛋,这个大坏蛋。   夏清清在心里痛骂林安,她的手指动了动,又听见林安说话了。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是威胁,不是警告,而是哀求,那样的卑微与伤心,那样的小心翼翼,这是夏清清从来没有从林安那里听到过的语气。   “清清,你看醒来吧,别睡了,好吗?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醒来。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要陪着我的,不要食言好吗?我们还要一起慢慢变老,还要一起去很多的地方,吃各种各样的美食,然后变成两个小老头,小老太,你都忘了吗?清清,清清,求求你,醒过来,醒过来……”   夏清清的心疼得蜷缩成一团,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事物由模糊到清晰,她自己的右手被人握住,她看到了低着头的林安。   “林安……”她嘶哑地叫道,声如破锣。   林安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   “清清,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夏清清右手抬了一抬,林安立刻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夏清清看着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窝深陷,头发乱糟糟,一圈胡子,颧骨突出的林安,难过地说:“你好憔悴。”   林安抓住她的手,冲门外激动地喊:“医生,医生,她醒了,她醒了。”   门外响起踢踢踏踏的声音,接着浩浩荡荡走进来一大群医护人员。医生给她做了检查,便如释重负地对林安说:“没事,危险期已经度过了,安全了。”说完,一行人又走出了病房。   夏清清浑身难受,刚想动一下,胸口便立刻撕裂般的疼痛。   “你别动,”林安按住她,“要好好养着,不能动,你胸口做了手术,刀子□□去了,医生说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林安现在说起来还是心有余悸,看着又活过来来的夏清清,他也如获新生。没人知道,没人知道,当夏清清挡在他面前,那把刀□□她的胸膛时,他是什么样的感受。   好像风云变色,白昼如黑夜,整个世界都毁灭了,他抱着呼吸微弱的夏清清,只觉得自己被万箭穿心,随她而去。   “我……睡了多久?”夏清清费力地说道,她现在说话伤口都疼,后背也是钻心的痛。   “三天。”林安红着眼睛说道。   “你吓坏了吧?”夏清清摸着他瘦削的脸,仅仅三天,他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是,”林安答道,“所以你以后不能再这么折磨我。”   夏清清笑了,“我听到你说的话了,你说要收回我的戒指。”   林安摇头,看了看夏清清的左手,那里正戴着之前的戒指,“不会,我永远也不会收回,你是逃不掉的。”   夏清清抬起左手,有点惊讶,“在这里?我记得那个人抢走了。”   “已经抓住了。”林安回答她。   原来这个人根本没跑出多远就被等候已久的警察抓住了。他也真奇怪,被当场抓住还在说自己是无辜的,是林安欠他的,死死抓住钱箱不松手,说这是他应得的救命钱。   后来警察调查得知,这个人曾经是兴宇厂的工作人员,所以对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因此特意挑了个人少的时候去盗取物品,二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的弟弟在林安收购的品牌工厂里工作,前段时间,工作失误,撞伤了腿。   之前的老板只赔了一点钱了事,他们的积蓄花完了,在医院住不了,被赶出来,但是腿伤还没治好。他再去找老板,被告知老板换了人,不再管这事了。他一听来火了,又因为他之前工作期间屡屡犯错,被罚过钱,所以他喝点酒,想偷点值钱的东西,再烧了林安的仓库,让林安蒙受损失。   没找到钱,反而抓住了夏清清,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   夏清清听完,若有所思,这些人其实都是不懂法律,他弟弟的工伤如果达不成协议,当时他就可以去劳动局。现在,冲动的结果是伤人伤己,等待他的岂不是牢狱生活,真是可悲。   “大姐?!”病房门被人推开,夏清清听到疑惑而惊喜的声音,她抬起头一看,惊讶地看到夏承熠三步并作两步出现在自己面前。   “小弟,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大姐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太好了。三姐,快来。”夏承熠顾不上答夏清清的话,高兴地叫道。   随后进来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扎着马尾的夏筝。将手里的水果往柜子上一放,坐在床边看夏清清,眼里有泪水滚动。   “夏筝,你也来了。”夏清清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夏筝鼻子酸酸的,一张嘴就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大姐,你差点就没了,知道吗?你知道我们多担心,吓死我们了。”她常年在外,家乡话太久不说,有时跟家里人说话也改不过来,总是冒出来一句一句的普通话,父母没少讲她。   夏清清住院昏迷的时候,夏筝打过电话来,林安把夏清清受伤的事告诉了他们。家里顿时就着急上火,担心得不行,夏兴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但是还是需要有人照顾,所以家里就决定让夏筝和夏承熠过来看夏清清。   当时到医院,看到躺在重症病房的夏清清,两个人都吓坏了。又听医生说她的情况很危险,所以姐弟二人天天陪着她,祈祷她快快醒来。   夏筝好久没见林安了,因为夏清清的关系,他们都对林安有相当大的敌意。但是当她亲眼看到林安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三天寸步不离地守着夏清清时,她不由得重新评估起林安来。   她知道夏清清之前跟家里闹僵是为了林安,而现在看来,林安是真的在乎,真的爱着夏清清。只是多年前的事,什么真的彼此毫无芥蒂吗?还是那时大姐真的是自愿,抑或是真相远非如此?林安知道大姐为他受的罪吗?   一团糟,夏筝开始认真观察起了林安,当然夏清清是不知道她这个妹妹心里所想。她现在躺在床上,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养病,快点好起来。   林安几乎全天陪着她,买了饭,看着她吃,等她睡着的时候,他就在隔壁拿了电脑,噼里啪啦,十指如飞地处理堆积的公务。   他还安排人带着夏筝和夏承熠去这个城市的景点游玩,一开始,他们俩个都不愿意,尤其是夏承熠,因为夏清清是因为林安受的伤,他更加敌视林安。但他也真的看到了林安之前的失魂落魄。那样一个气质卓绝的人竟像生生被人剥离了魂魄一样,再加上夏筝的提醒,他便也没有那么反感了。   夏清清一日日好转,林安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们插不上手,也就真的去观赏风景了。   夏清清可以坐起来的时候,林安每天自己买了,大骨,乌鸡和鲫鱼等,天天变着法地煲汤给她喝。夏清清每日喝汤如喝药,林安又盯得紧,害的她想偷偷倒掉都不行。   不过,这样也好,夏清清在这样营养丰富的膳食填充下,两颊有肉,身体也比原来好了。   一日,夏清清午睡之后醒过来,护士过来换药,背后的伤逐渐在恢复。病房里只要护士,林安,夏清清三个人。   护士帮夏清清脱掉衣服,露出后背的时候,林安没有回避,察觉到林安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背部,夏清清有些尴尬。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心里希望护士的速度快点,再快点。   她不知道的是,林安一直盯着她后背上一个不容人忽视的旧疤,即使过了这么久,这个疤痕依然那么清晰,仿佛在印记着当时恶劣的情形,原来那场暴风雨,两个人谁也没能幸免。    ☆、吹曲   林安平静地看着,心里却抽搐式的疼。他不禁又想起了几天前夏筝对他说的好久之前的事。   林安之前在火场的时候也看到了夏清清后背左下方的疤, 后来他也问过, 当时夏筝也在,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而夏清清明显顿了一下, 而后笑笑, 只告诉他, 是一起不小心碰到的。她虽然笑着,但那笑里有着明显的勉强。他很奇怪,但是没有追问下去。   倒是夏清清睡着后,夏筝让他出去,说有话跟他说。在医院的长廊上,夏筝却是先从回忆开始。她说起夏清清从小在家里因为是老大,所以要做的事情很多,小一点儿的时候看管弟妹, 摘菜晒粮, 再大一点就做饭,喂牛喂猪, 下地干活。人人都说,夏兴家里的老大能干又懂事,还是干庄稼活的一把好手。   是,她是能干,是懂事, 可是身为家中老大,下面还有四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不能干又能怎样呢?庄稼活的一把好手,从来都说夸成年人的,几时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也这般有经验了,其中的辛苦,劳累,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大姐长得好看又水灵,奖状更是年年带回家,老师们都说,夏清清是个学习的好苗子,他们姐弟几个几乎无不以大姐为荣。如果这一切都顺风顺水地进行下去该多好,可是这也是如果,谁也没料到,一向只在电视上出现的情节有一天真的会发生在自己周围,甚至自己就是主角。   说到这里,林安明白夏筝要说什么了。他刚要开口,夏筝就摆手示意他别说话。“我不知道当年真相到底是怎样的,我被你们搞糊涂了,你要知道,许多人只关注最后结果,我们家里人也一样,所以对于你,我爸妈对你一直的厌恶的。所以,当大姐打电话说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全家人都说反对的。我爸甚至说要跟大姐断绝父女关系,让她不要再踏入家门一步。”   她看了看林安,林安的脸色变了变,果不其然,他是不知道的。   “但是大姐坚持如此,她一向温驯如鹿,我从未见过她这样倔强过。我来到这里也算是明白了一些大姐,你们真的很爱彼此,你也非常在乎她。我觉得我应该要告诉你一件事,依大姐的话,她是决不会说的,但是,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林安点点头,示意她说。她扶了一下眼镜,眺望着远处高耸的建筑,慢慢地说:“我刚刚跟你说,没有见过大姐这么执拗过,其实错了。很久以前,我见过一次她这样,当时的情况,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是的,那应该是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晚上,大姐被爸爸叫进屋子说话,当时年龄小的夏圆和夏承熠都挤在一起看电视,而她跟二姐收拾饭碗。大概有半个小时吧,就听见屋子里传来爸爸的怒吼:“你说什么胡话?都这个时候你竟然还帮着他反咬一口,你看上他了,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   他们几个听到声响都跑了出来,就见爸爸拉着大姐出了房门,“给我跪在这里,什么时候想好了,想清楚了,再起来 !”他气得脸都绿了,大姐咬着牙就直直地跪着,梗着脖子来了句:“不是他,根本就不是他。”   爸爸拿起来竹条子就打,细细的竹条抽在大姐的身上,每挥一下就发出“啾啾”的声音,每打一下,她都痛得抖一下,衣服上有抽打的褶皱,大姐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她们姐妹几个都哭了起来,二姐大一点,小声地劝大姐:“大姐,你认错吧,你向爸爸认错吧。”   大姐还是不说话,爸爸气得眼睛通红,用了更大的力,大姐疼得握住拳头,忽然,她大喊一声:“是夏洪,为什么不相信我,不是林安,是夏洪,他不是人,他不是人!”她说得那么愤怒,那么怨恨,每一句都在控诉着另一个人都她的伤害与侮辱。   她们几个面面相觑,还不是特别明白,但对于大姐破口大骂大伯都感到非常诧异。在她们受到的教育里,是不能直呼或者咒骂长辈的。   倒是爸爸竹条打坏了,又气急败坏随手拿了个木棍,直直地敲了下去。“咔”,她们听到清晰的木棍断裂的声音,有半截飞到了一边,而另外半截则重重地戳进了大姐的后背,鲜血很快流了出来。   大姐脸色发白,疼得直冒汗,妈妈赶紧用了草木灰止血,爸爸看了看手中的半截木棍,再看大姐还是那个样子,气得将木棍一扔,提了把刀来。她们几个吓坏了,连妈妈也被吓到,直嚷嚷着:“你拿刀干吗?”   他把刀往大姐身边一丢,厉声说:“你就在这里跪着,想不通,我们一家人都死了算了,别都活着丢脸。还有你们几个都给我跪着,什么时候你们大姐起来了,你们才能起来。”   他说完,刷的转身进了屋,院里哗啦啦跪了一排。那次,她们跪了整整一夜,膝盖都青了,肿了,几个人跪到半夜就坚持不住了,膝盖生疼,蚊子肆虐,困意浓浓,她们跪的歪歪斜斜。只有大姐,腰还是挺得很直。她背上的伤已经不流血了,但那些血渍还是让你胆战心惊。   好像这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大姐一直是一种很平静的表情。直到最小的夏圆怯怯地拉了拉大姐的衣角,小声地说:“大姐,我膝盖疼,我怕有鬼,我想睡觉。”   大姐这个时候才低下头看她们,看她们疼得不住地双手撑地,哈欠连连,眼睛离开渐渐流露出了痛苦。她慢慢地拦住夏圆,声音飘渺地像来自远方:“大姐不会让你们痛,不会。”   月光下,那把刀闪着幽冷的光,像一双眼,冷冷的注视着她们。   许多年后,夏筝才能明白大姐当时的心情,她当时该是怎样的绝望与无奈,而她的良心枷锁自此戴上,无法摘除。   林安听了久久不能回神,他不知道,他从来不知道,夏清清去反抗过,去争取过。他一直以为她毫无主见,就这样弃他于不顾,就这样将事实真相颠倒而毫无愧疚,却原来,她也是被迫,她也是无奈。这么多年来,他时常想起当年两人站在对立面的时候,她的平静。   他以为那是她的冷漠,却不曾知道,有种静默是太过于压抑的苦痛,是无可奈何的悲哀,是重若千钧的愧疚。他没忘,那么她呢?这么些年是否依然画地为牢,走不出良心的谴责?   护士终于换好药出去了,夏清清躺回床上,见林安陷入沉思中,她挥了挥手,林安回了神。   “在想什么呢?”夏清清问他。   林安坐在床边帮她撩上去散落下来的长发,“没有,只是在想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夏清清看他。   “对,想我们小时候一起玩,一起上学,一起去偷摘玉米,拔地里的花生,□□看没有就再给别人种上,等过几天,那棵花生都枯死了。”   “你这样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时候,你还像个猴子一样呢,噌噌噌几下就爬上去了,清明节你折下来柳枝,槐树开花的时候,你又摘下来新鲜的洋槐花。你之前还会把柳叶当乐器,吹出来曲子,就是不知道现在技术有没有下降,西装革履的,估计爬树也不会了。”夏清清笑着打趣他。   “你小看我?”林安不高兴,他四处环顾,看到了窗台上的百合,他取了一片叶子,随意摆弄了一下,又放在唇边试了试,便胸有成竹地冲夏清清一笑,“请准备鲜花和香吻,谢谢。”   夏清清抿嘴一乐,他便吹了起来。是十分清脆悠扬的音乐,不同于二胡的苍凉,古筝的高雅,它更像是飘荡于田间小路上的小调,明丽欢快。是以前他们最常哼的一首曲子,夏清清也跟着哼了起来。   一曲终了,掌声突兀响起,夏清清跟林安一看,是梁逸跟齐蔚来了。   自从夏清清受伤住院,齐蔚没事就会来看她,陪她说话,给她讲讲工作上的趣事,夏清清病中也就不会那么无聊了。齐蔚跟梁逸的进展不错,她现在已经是梁逸的女朋友了,只是如果再进一步,怕是要面对很多阻力。   夏清清问过齐蔚这个问题,齐蔚当时只说走一步看一步,也许爱情带给她的伤还在,让她现在无法再去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去爱。在这一点上,夏清清也无法帮她,毕竟人心不是橡皮泥,碎了,捡起来,捏一捏,就又可以成为一个完整无缺,全新的心了。   梁逸一上来就挪揄林安:“没看出来啊,兄弟,你还有这一手,是不是夏清清把你所有的潜能都发掘出来了?”   林安也笑,将叶子递给他,“要不然,你也试试。”   几双眼睛盯着他,梁逸一接叶子,不屑地说:“不就是吹叶子嘛,有什么难的。”   他对着叶子一吹,叶子发出“不不”的声音,像极了人体废气排放的声音,他不服气,自己重新掐了叶子,又使劲一吹,但是叶子仍旧不给面子,不是发不出生意就是“不不”的声音不停地响起。   夏清清几乎绷不住了,最后梁逸一扔叶子,对三人说:“叶子有什么好吹的,我可是会弹钢琴的人。”   林安一扫他,重复他的话说:“不就是吹个叶子嘛,有什么难的。”   梁逸无话可说,看到他吃瘪的样子,几个人再也忍不住了,都哈哈大笑起来。齐蔚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夏清清眼泪都出来了。而林安则是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看得梁逸想打人。    ☆、福饺   夏筝跟夏承熠呆了半个多月,期间, 夏承熠从夏清清那里知道了曲乐薇的电话, 给她打过好多次,甚至还去她家门口等过她。最后一次,他黯然回来, 什么也没说, 消沉了几天, 然后去买了学习资料, 一直呆在房间里学习,从早到晚,一直没停过,勤奋得让他两个姐姐都大为惊讶。   他将不懂得地方标注出来被林安看到了,便给他讲解,他一开始还别别扭扭,但是每听一题,林安那清晰的思路和简便的解题方法都会让他惊讶, 渐渐的, 他对林安的好感增加,与林安相处起来, 也更融洽了,着对夏清清来说,当然是好事。   他们两个要回去了,林安买了机票又送他们到了机场,走时, 夏筝只跟他说了句:“照顾好我姐,家里,我会试着去说服。”林安重重地点头,夏清清为他做的,他一一记在了心上,他如何会对她不好。   此时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而夏清清因为伤还没好,不宜旅途奔波,只得留在A城医院里过年。   夏筝打过电话来,告诉夏清清,爸爸的气正在慢慢消,叫夏清清不要着急,她也会去劝家里人的。夏清清听了,一直悬着的心算是稍稍得以放松,毕竟她还是希望能得到家人的理解与祝福的。   春节很快到了,经过夏清清三番五次的威胁反抗,外加撒娇献吻,林安在询问完医生各种注意事项之后,终于答应了夏清清出院过年的要求。   当天他们就离开医院去了超市,夏清清被林安包成了一个球,帽子,围巾,手套,还有一个大大的纯棉的口罩,夏清清只露了两个眼睛,整个人圆滚滚的像一个大粽子。夏清清哭笑不得,不过这次的反抗被林安严肃地镇压下去了。   在超市,看她出汗了,才大发慈悲地将她的口罩拿了下来,而夏清清终于能自由呼吸了。超市的人还真不少,年货大街上商品区站满了人,挑着各种各样的食品,为过年做准备。   夏清清跟林安边逛边挑,猪肉,牛肉,白斩鸡都买了一份,菠菜,生菜,西红柿,茄子……不一会儿,车里就满了。他们又挑了一些水果跟休闲食品,到结账台才发现,购物车里尖尖的像小山一样,两个人一看,怎么不知不觉拿了这么多。但也算了,反正过年就是要开心。   两个人提着两大袋子,上车回了林安住的地方,这么多菜,他们决定吃火锅,然后再包点饺子。说做就做,林安把排骨汤先熬上,开始剁肉馅。   他一向喜欢自己动手,超市里的绞肉机虽然省事,可是他和夏清清都不喜欢,也觉得不干净,自己动手吃得更舒服。   夏清清就在一边择菜,期间她接到了妹妹夏圆的电话,祝她春节快乐,妈妈也跟她讲了话,她能听到电话那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话聊天的声音。妈妈肯定做了她最拿手的酱肘子,而夏筝也一定把饺子包得又快又好,她倒真的有点想家了。   她知道爸爸夏兴也在一边,虽然他一直没有开口,但是夏清清知道他已经消气,不然不会允许夏圆在这个时候当着一家人的面打过来,只是作为长辈,他拉不下面子来说些什么。   林安已经剁好了肉馅,开始擀饺子皮了。夏清清洗好了菜,要来帮忙,林安怕她伤还没好透,不想让她太劳累,一直赶她出厨房。她一直保证说自己没事,要是不舒服,她马上就去休息。   林安考虑到她在医院呆了那么久,今天又是春节,勉强答应了她。   她主动要擀皮,林安瞟了她一眼,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包饺子不好看,还是擀皮吧。”林安拌匀了馅,便开始包。他包得饺子饱满有型,如盛开的花,速度又快,夏清清的饺子皮频频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最后林安找来了两颗蜜枣,包了两个象征着福气与运气的饺子。   林安调了蒜汁,把饺子先下了出来,汤底做好,两个人围坐在桌子旁,开始下菜。热腾腾的火锅,鲜香的饺子吃得让人畅快极了。电视里已经开始放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了,虽说现在过年电视节目页变得多样化,但是夏清清总觉得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饭,看晚会,一起评论也好,谈天说地也罢,这样才像过年。   “唔?”   “怎么了?”林安紧张地问她。   夏清清笑了,原来她吃到了一个福饺。林安听了,夹菜给她说:“吃到了福饺,一年都会顺顺利利,福气满满。”   “嗯,”夏清清眯着眼睛,“说不定你也会吃到的。”   “嗯,借你吉言。”林安倒了杯葡萄酒,却给夏清清倒了果汁,要跟她碰杯。   夏清清一看,不干了,要喝自己酿的葡萄酒,林安皱眉不愿意给她,他还是在担心她的身体。   “就一点点,林安,就一点点,没有关系的。”夏清清捧着杯子可怜兮兮地向他讨。   她那个样子,活像一只毛绒绒的小狗,无辜地看着他,他的心怎么还硬的起来,只得拿过她的杯子,给她倒了葡萄酒,她眼里放光,一直盯着他的手,不停地说:“多倒点,多倒点。”   林安倒了半杯,放在她面前,严肃地说:“只能喝这些。”看夏清清眼睛还时不时瞄瞄酒瓶,他语气软了下来,摸摸她的头发说:“等你身体好了,就让你喝个痛快,好吧。”   夏清清只得同意了,她喝完了酒,又慢慢吃起来饺子。“看来我的运气真的很好。”她将咬了一半的饺子给林安看,那里有半个蜜枣。   “如果再有几个都被你吃到就更好了,我想要你有多得用不完的运气和福气,这样你就不会再受伤了。”林安用纸巾帮她擦了一下嘴。   夏清清动容,但她一想,刚刚盛饺子的是林安,不会是他作弊了吧。她看看林安,林安又夹了肥羊卷给她,“多多的福气都给你,快吃吧。”   夏清清将剩下的饺子送到林安的嘴边,“不,我要我们一起,如果只有我有好运,那我宁愿没有。”   林安看了她一眼,张开嘴吃了,“好,我们一起。”   窗外已经有人在燃放烟花,夏清清放下吃了一半的火锅,跑到窗户边上去看。夜空被璀璨盛大的烟花照亮,各种各样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宛若碧荷,红色蔷薇,纯白梨花绽放,好一场烟花盛宴。而并肩与心爱之人俯瞰这大地,仰望这星空,共度这良辰,怕是最幸福的事了。   ***********************   冬寒渐渐退去,天气一日日变暖,坚冰消融,万物复苏,转眼已是阳春三月,而夏清清来到兴宇科技也已经有一个多月。   兴宇研发了出了新的系统和软件,从技术员那里,夏清清知道,这个一推出来会是一个技术完全的革新。广告已经打出去了,明天将要做一场大型展会。她这几天很忙,进来学了没多久,就被派去跟有经验的同事一起来做。虽然请了专业的人员来设计,但是琐事不断,处理起来不麻烦,就是累点。   中午吃饭的时候,同事们聚在了一起,对明天的展会充满了期待,从一个想法到雏形,研发,最后出品是多么的不易,尤其还是这么出色的产品,肯定会得到广泛的应用。他们还提到了另一家科技公司,金河科技,是用最鄙夷和愤慨的语气。   这也难怪,这个金河科技是正在崛起的科技公司之一,如果它与其他公司正当竞争倒也罢了。但它不是,它总会借用其他途径来打压别家公司。上次收买了某公司的科研人员,盗取了他们的公司机密,将成果据为己有。还有一次,它在网路上中伤兴宇科技产品,质量垃圾,在多家网站上冒充受害人。   致使兴宇的产品销量受到影响,最后查到那些人,但是他们一夜之间全无音信,兴宇召开了会议,发布了公告,国人对兴宇的信任并没有减少,这页就这么翻过去了。   夏清清有了解到,金河科技也在做这个系统,更可气的是,他们也宣城明日开展会,地点竟然也是同一栋楼,这不得不让夏清清担心,他们明天会不会破坏。   晚上跟林安同电话的时候,夏清清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他,林安让她不要担心,他们行得正,坐得端,产品更是完美无缺,不怕别人诟病。夏清清听他这么说,也就觉得自己是担忧过头了。   第二天一大早,夏清清就起来了,她去刷牙,不小心用力过猛,弄痛了牙龈。她喝水,却被热水一烫,杯子落地,碎成一片片。她的心慌慌的,总觉得会有不好是事情发生。   林安带了早餐跟她一起去公司,她在车上一直心神不宁,林安问她,她没有说,只说自己可能累了。林安便说过了这一阵子,两个人好好地休息然后去旅行,去她最想去的西藏,还有新西兰。夏清清点点头,只在心中祈祷今天一切顺利。    ☆、劲爆   到了会场,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今天请来了电子, 互联网行业的泰斗郭正科先生, 他的研究成果曾经带来了一场行业内的革命,他本人又十分低调,深得业内人士敬佩。林安能请到他来, 既是展会的一大亮点, 也是一个有力的宣传。   郭正科来到了现场, 媒体闪光灯全都指向他, 夏清清终于见到了他本人。他穿了一身西服,不苟言笑,走起来来威风凛凛,一看就是一个严谨的学者,旁边还有学生帮他拿着公文包。   他见到林安却露出了笑意,两个人交流了一会儿,他说的不多,林安频频点头, 神情都是恭敬的。夏清清很少见林安这么敬重一个人, 看来,这个郭正科确实是德高望重。   展会要开始了, 底下坐了一排的媒体记者,郭正科走上前去讲话,底下噤声不语,他大体讲了通讯网络的起源发展,指出了未来行业的发展方向, 而兴宇的产品正是与此走向一致。   等他演讲完,揭开帷幕的时候,下面爆出热烈的掌声。同事们都很激动,他们不仅见到了传说中的郭正科,更得到了偶像的肯定,而媒体与观众的反应都不错,他们似乎看到了产品销售至脱销,看到他们公司成为行业的NO.1。   林安走上前与郭正科握手,许多人用相机记录下了这十分有纪念意义的时刻。掌声渐熄,忽然有一个记者拿起了话筒说道:“林经理,今天是兴宇新产品的展会,我能否问几个问题?”   按理说,今日是展会,记者是不应该发问的,所以,当这个人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大部分记者都感到惊讶,但也只以为是想争的更多新闻的媒体人而已。   见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这个记者暗暗窃喜,他不等林安说话就问道:“你大学毕业到现在,仅仅四年的时间久创立了兴宇科技,请问你是如何做到的?”   林安原本不欲回答,但见四周顾客与下面的记者都灼灼地看着他,显然大家都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他思索了一下答道:“勤奋,拼搏。”   “答得好,”这个记者立刻接口,“可是,据我所知,你与林氏集团的林和董事是叔侄关系,那么你所谓的勤奋,拼搏是否只是在为这种裙带关系找借口,粉饰自己?”   “私底下我们是叔侄,但是兴宇是我自己的心血。”林安不慌不忙地答道,不管下面的人因为他和林和的关系而引起的哗然。   “你这样说,我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因为我哈知道你与A城某梁姓男是好友,这样他们会不帮你?你口口声声说兴宇是你自己所建,但是产品究竟如何,恐怕还有待商榷。”这个记者又揭露了一个事,而大家都在猜测这个梁姓男到底是谁,反倒没有人去关注产品了,毕竟八卦比展会本身更吸引人。   “你说的问题与此次展会无关,我拒绝回答此类问题。”林安见现场有些喧哗,便不想与这个记者多加纠缠。   这个记者不恼不怒,反倒笑着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你十六岁那年休学一年,为什么?”   他这么一问,其他人倒没什么,可是夏清清却眼皮一跳,他这样问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什么,要在这里说出来?   她立刻拿了话筒打断他的话,“各位,我们的展会就要开始了,现场的媒体人如果要发问,我们会改日开一场新产品的记者发布会。”   “先别急!”这个记者的声音更大,“大家都等着你的答案呢,你回答不出来了?好,那让我来告诉大家……”   夏清清一丢话筒就要跑过去阻止,可是来不及了,他已经说出来了:“因为你□□未成年少女进了少管所,对吗?”   他真的说的是这件事!   夏清清僵立在原地,心痛神驰,浑身冰凉,周围的哗然声更大,许多人对着林安狂拍起来。   这个人得意极了,站起来大声说道:“各位,像这样一个谎话连篇,又犯过罪,人品有巨大瑕疵的人,他的公司如何让人相信,他们的产品又如何让消费者放心!”   夏清清看着林安,林安的眸色一片黑暗,她读不出他的心情,但她知道,他的内心此时一定不会像他的表情一样平静如水,心里只怕是苦海倾覆的孤岛,烈火焚烧的断壁残垣。   这个人得意忘形,又高声说道:“大家不相信吗?我还知道这个被侵害的少女,她的名字叫……”清清两个字含在嘴里还未说出,他就被愤怒的林安一拳打倒,他的立刻肿了起来,他用手一摸,手心里都是血。   周围的记者快速地按动快门,咔嚓咔嚓的声音是那么刺耳,林安恍若未闻,一手攥紧那人的衣领,冷冷地说:“你有本事就把她的名字说出来,我绝对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的目光似利刃,似寒冰,那记者不寒而栗,冷汗直流,一声也不敢吭了。夏清清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她刚刚清楚地看到,盛怒之中的林安,右手挥到了椅子角上,现在怕是已经淤青了。   记者们一拥而上,全部的话筒与麦克风都对准了林安。   “请问,他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过少女,你当时怎么想的?”“那位少女如今怎么样了?”“请说明一下,林经理,别走,请说明一下。”各种各样噪杂的声音,尖锐地发问,犀利的问题,这消息太过于劲爆,记者们怎么可能会放过林安?   林安拉着夏清清努力地拨开面前拥挤的人群,黑洞洞的镜头里印出他冰冷的脸。幸而展旭一直都在,他立马叫了保安过来,艰难地隔开了一条路,林安护着夏清清走出会场,坐上车扬长而去。   今天的展会算是彻底失败了,不仅如此,林安坐过牢,又在媒体面前动手打人的事,明天一定会上头版头条。   可是此时两个人的心思却全都不在这上面。夏清清试探着去握林安的手,他浑身喷薄着如深井冰般的寒意,目露凶光,连夏清清都觉得害怕。林安反射性地攥住她的手,力气大得要捏碎她一样。   夏清清惊叫一声,林安才反应过来,脸上的防备松懈下来。夏清清顾不得自己的手腕,拿起他的手,果然已经肿了,青紫的淤痕触目惊心。该有多痛,该有多痛,夏清清轻轻地碰触。   林安察觉到她的担心,自上车来说了第一句话:“没事。”夏清清松了口气,他刚刚的样子太可怕了,她几乎要怀疑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林安。忆及他刚刚过激的反应,她小心翼翼地问:“刚刚你……怎么了?”   林安心一紧,刚刚他怎么了。其实没什么,只不过想起了之前被一次次打到在地的情景,只不过忆起了搜饭被强填进嘴里的滋味,只不过又体会到了冬夜里寒气霸道地侵入身体,心都发颤的感觉。   “没事。”他只这样说。   “可是怎么办,明天……”夏清清心如油煎。   “有办法,交给我。”林安笃定地说。   他是这样的沉稳,波澜不惊,夏清清满心的忧虑因他的自信便如夏日里注入了一股清凉,明朗了起来。   哪里能等到明日,当天下午新闻就出来了,醒目的标题了,“□□”两个字像两把利箭瞬间洞穿了夏清清的心房,伤口汨汨流着血,冷风直直地灌进去,她心如枯井。   标题下面还配了林安打人的照片,照片上的他,出手狠戾,额上的青筋清晰可见,看上去哪里是平时玉树临风的兴宇负责人,分明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坏人。   网络上这个新闻的点击率超高,下面的评论全是指责林安,更有人表示以后再不用兴宇的产品。兴宇公司公关部电话全都被打爆了,都是来质问,指责,怒骂的,办公室里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隔日有民众拿了鸡蛋王兴宇大楼扔,保安去阻止,也被击退,后来报了警,那些人才一哄而散,只留下现场的一片狼藉。破碎的鸡蛋壳,黏腻的蛋液,腐烂的水果皮,烂菜叶,满地都是,空气里浮动的都是腥臭味。   林安站在楼下,拳不知不觉握紧,梁逸早过来询问林安,展旭目睹了整个事件,便给梁逸说了。梁逸一摇头,拍着林安的肩膀说:“兄弟,你太沉不住气了。这样的人,背地里可以整死他,你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他,留下了话柄,这么眼睛都看着你,你实在是不好办。”   林安点着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展旭跟梁逸都看着他:他已经有好久没有抽烟了。他沉默良久,最后才说:“他当时想说出她的名字。”   梁逸只一怔,但是立马明白这个“她”是谁了,倒是展旭还糊里糊涂,梁逸十分无奈地说:“就因为不愿意别人知道她,你就跳出去用暴力解决,这可真不像平时的你。”顿了顿,他又说:“也不是,自从你又遇到她,你就没正常过。”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知道你们在,留言在哪里【捶地中……】 ☆、澄清   三个人正说着话,展旭接了一个电话, 他神情一变, 快速打开了电脑,林安和梁逸也走上前去。上面正在播放一个视频,是昨天那个记者, 只见他头上缠着绷带, 嘴角肿胀, 正一脸悲愤地指责林安, 因为他说出了事实,恼羞成怒暴打他。他还拿出了医院开的证明,上面列出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下十处,他要求林安公开道歉,赔偿他全部的损失。   梁逸看得咬牙切齿,把手捏得啪啪响,问林安要不要去教训他。林安没想到这个记者会反咬一口,事态发展越来越严重, 超出了他的控制, 但是隐隐地,他觉得那里不对。他仔细盯着电脑, 试图去发现什么,有线索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再去思索,却怎么也抓不住了。   梁逸说的是气话,他们都知道, 现在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动这个可恶的作者的,一旦他出事,矛头必将直指林安。林安一个人站了良久,梁逸跟展旭明白他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便关门一起离开了。   刚刚林安跟梁逸的对话让展旭十分疑惑,这个“她”毋庸置疑就是当年害林安进了少管所的女人,可是林安这么在意她,不惜毁了自己的公众形象来保护她,他心里渐渐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但他又不确定,梁逸显然知道答案,他向梁逸道出了自己的困惑。   “你不知道吗?”梁逸惊讶地挑眉,“林安没有告诉过你?”   “没有,林安哥没有说过,”迟疑了一下,展旭试探地问,“是夏清清?”   梁逸叹息一声点点头,“是她。”   “那林安哥为什么还跟她在一起,他以前明明很恨她?”提到以前展旭就会想起来林安所受的罪,语气就有些激动。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没听过,爱之深,恨之切吗?他之所以那么恨她,不过是因为当年太喜欢她,太信任她。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忘不了她,过去的事就不再计较,谁让他跟中了邪一样只喜欢夏清清呢。”梁逸解释给他听,虽然,他也曾质疑过林安,怒其不争,但当他遇到齐蔚之后,才算明白理解了林安。   “可是是她害了林安哥,让他被别人唾弃和耻笑,就像现在随随便便的一个人都可以轻易地戳他的伤疤,瞧不起他,这一切不都拜夏清清所赐吗?”展旭头一次不认同林安的做法,他之前还担心夏清清会因为林安坐过牢而厌弃他,却原来,她就是这个罪魁祸首。   “这次算是个意外吧,”梁逸皱眉说,“不过,可真棘手,林安如果一直不出面,那会给他自己还有兴宇都带来相当严重的负面影响。可是真的要在公众面前道歉的话,又是助长了那个记者的嚣张气焰。”   “如果,如果夏清清出来解释呢?”展旭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如果夏清清出来解释,当年根本就是一个误判,她说了谎,那么林安哥不是就清白了,还会从被人鄙视的□□犯变成一个遭受无妄之灾的热心人,大众肯定会同情他,褒扬他。   梁逸知道展旭在想什么,但是他深知林安对夏清清的在意,是绝对不会同意这个提议的。他摇摇头对展旭说:“林安是不会同意的,还是查查那个混蛋吧,我总觉得他有问题。”   展旭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梁逸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着手去调查了。   晚上在林安家里吃饭,看电视的时候正巧有一档新闻节目在说这个事,夏清清立刻拿起遥控器转台,另一个台又在放一个谜案侦查剧,刚好演到一个女人被□□,夏清清直接关了电视。刚刚还有些热闹声音的房间突然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喝汤时勺子碰到碗底的声音,真的是静可闻针,屋里静寂得诡异。   林安夹了一块肥美的鱼肉到夏清清碗里,淡笑着说:“吃啊。”夏清清点头,默默地吃掉了鱼肉。晚饭还没有吃完,林安的电话就响了,他接了之后就走到了阳台上,夏清清在餐厅里收拾碗筷,偶尔能听到他说的话。“是,我尽力……”“三叔,我知道……”   夏清清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记者毫不留情地揭露了十年前的事,使林安陷入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局面,其实追根究底,是她当年犯下的错,现在还依然是林安为她买单。   被人从身后抱住,夏清清才从烦乱的情绪中回来。“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下巴轻轻地放在夏清清的肩上,林安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被他这么一问,夏清清鼻子就有些发酸,不想让他发现,她便说没事,又想到刚刚那个电话,她问他是否有事。林安将她抱得更紧一些,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深嗅了一下,淡淡的芳香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只要夏清清在他身边,他总是会很舒服,再大的事情,他也不怕。   “没事,就是爷爷想我了,想让我后天回去吃饭。”夏清清直觉没有那么简单,但林安不说,她就不打算问了。两个人又腻了一会儿,齐蔚打电话过来,夏清清听她声音飘忽,萎靡,便有些担心。   让林安送她回去,小区门口两个人互道晚安之后,林安便开车走了。夏清清走到楼梯口,阴暗处突然出来一个人,夏清清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展旭后,她才拍了拍胸脯,笑着说:“展旭,你吓死我了。”出乎意料,展旭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笑着答话,而是一脸严肃地说:“夏清清,我们谈谈。”   这是夏清清第一次听展旭这么连名带姓地叫她,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展旭似乎连看她都觉得讨厌,这是怎么回事。她摸不着头脑,只是点头同意了。   半个小时后,夏清清迈着沉重的步子,龟速般地爬上楼,开了门,她看见齐蔚坐在客厅,眼圈红红的,抱着个大大的毛绒抱枕,正聚精会神地看电视。夏清清叫了她几声,她都没反应。   眉头紧皱,夏清清坐在她身边,晃了晃手,齐蔚这才回了神,吸了吸鼻子说:“你回来了啊。”   “嗯,”夏清清答应了一声,抽出纸巾递给她,“怎么了呢?”   “没有,电视太感人了。”   夏清清才不相信,平时自己看这些泡沫剧时,齐蔚总是批评她:“看这些没营养的偶像剧,只能骗骗小女生。”往往说完,还对她的眼泪嗤之以鼻,害得她都不敢在齐蔚在家的时候看电视剧了。   现在,又怎么让她相信,齐蔚是被这些煽情的画面感动了?   夏清清揽了她的肩膀,关心地问:“到底怎么了?”   齐蔚还是只盯着电视,过来好一会儿,她才幽幽地说:“今天吴征义来找我了。”   “他,他还来找你干吗?不是早都分手了吗?”   “他说最爱的是我,让我再等一等他,他马上就跟老婆离婚了,他说他忘不掉我。”齐蔚两眼无神,缓缓地道。   这个吴征义,难道还想骗齐蔚?夏清清真的讨厌这样的男人,但她更担心齐蔚,看她今天这个样子,不会是动心了吧,不会真的打算再与吴征义在一起吧。   “那你怎么想?齐蔚,身为你的朋友,我是坚决不赞同你与吴征义再有牵扯的,他能骗你第一次,就能骗你第二次。”夏清清给她分析道。   齐蔚低头将自己埋在松软的抱枕里,闷闷地说:“清清,你放心,我已经拒绝他了。只是想起来以前的事,心里有些难过而已。”   夏清清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一直安慰她,就这样直到半夜,两个人才都睡着。   林安开车去了林和那里,他这次去除了跟林和把这件事说一下,更主要的事,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去看过爷爷了。他买了一些东西,跟夏清清说了一声就走了。   夏清清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街尾,眉头重重皱了起来。她将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来放松。她已经接到展旭的电话,时间马上到了,她必须尽快赶到记者会。   林安,林安,这次我要澄清,你一直的干干净净的,□□犯这三个字根本就不应该冠在你的名字之上,16岁那年的噩梦,你不必陪我一起做了,那本就该是我一个人的。   已经有记者陆陆续续地到场了,关于之前兴宇负责人林安的打人事件,今天将有人出来交代。这可是一件大事,记者们都很期待,林安是否会当众道歉,对于坐过牢的事又如何解释。   展旭交代着现场工作人员相关事宜,梁逸没打通林安电话,转而又拨了展旭的手机,听见那边传来一些噪杂的声音,“记者”,“媒体”的字眼传人耳中,梁逸奇怪地问展旭在哪里。   眼看记者会就要开了,而夏清清也已经准备妥当,展旭兴奋之余不小心说漏了嘴,梁逸听了呵斥他马上停止,展旭不觉得自己有错,直接挂断了。   梁逸再打,又打不通了,其实他已经查到了那个记者是真的有问题,只要把这个记者推出来,这件事情就可以很好地解决了。   他连续打了林安十几个电话都没通,他气得直骂:“靠,兄弟,你女人要完了,你倒是接电话啊。”    ☆、及时   会场里,已经快要两点半了, 夏清清坐着, 手里的一杯冰水都让她捂热了,水面仔细看还在荡漾,有波纹一直一圈一圈地从杯子中心漾到边缘。展旭进了房间, 她“腾”一下站了起来, 慌张地问:“到时间了吗?要开始了吗?”说着, 就要去开门。   展旭抓住她的手臂, 这才发现,她在发抖,如遇西伯利亚寒流,北风呼啸,她寒颤不断。她就这样害怕?展旭突然有些不忍,但为了林安哥,现在也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硬下心肠, 语气却如往常一样有些温软, “清清姐,你只要向记者说出十年前的事, 证明林安哥的清白就好了。我知道你可能有些难受,但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毕竟……我们都是为了林安哥。”   夏清清点点头,是,为了林安, 她这次也应该勇敢,不能退缩了。   夏清清走了出来,发言台下面坐满了记者,他们有的交头接耳,有的四处观望,有的正拿笔写些什么。大厅上面的水晶吊灯把光都打散了,金粉似的洒下来,到处都透着一种温馨的昏黄。   展旭已经走上了发言台,他手撑在桌面上,一人多高的老式座钟发出 “当,当”的厚重声音,夏清清蓦地一惊:时间到了。   记者们也停止了交谈和议论,全都看着展旭,展旭清了清嗓子说:“各位在场的媒体朋友们,今天兴宇的记者会现在开始。有关于前几日林经理的无心之失,还有林经理是□□犯的谣传,我们特意召开了记者会来澄清与解释。”   记者们捕捉到他的言语中“无心之失”“谣传”字眼,顿觉展旭是在把事件本身的恶劣程度减小,已经有人在下面不满地说道:“大家当日都是亲眼看到,怎么能说是无心之失呢?”   展旭听了,大声解释说:“林经理这么冲动是因为有人在侮他清白,将一个社会大众都痛恨的罪名安在他身上。林经理就算是修养再好,也是一个普通人,试问一下,平白无故地被人冤枉,谁能克制住?”   “那林经理确实坐过牢,这件事又如何解释,展助理不会说这个也是虚构的吧?这个已经核实过了,难道说司法也会误判,冤枉了林经理?”   “罪名的确是□□未遂,展助理怕是不能否认。”   “展助理可否给我们说明一下?”   记者们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犀利而尖锐,夏清清只是站在后面,还没有面对面地跟媒体接触,就觉得压抑,咄咄逼人的气势迎面而来,夏清清不由地为展旭担心,也为自己忧虑,思考待会儿自己怎么说,才能更好地为林安洗刷罪名,才能不再陷入这种别动的局面。   “刚刚各位媒体朋友的疑惑我都听到了,这件事是另有内情,我今天请来一个人,是当年这件事的见证者,她可以告诉你们这件事被深埋的真相。夏清清小姐,你可以出来了。”   展旭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都在四处搜寻,寻找这个叫夏清清的女人,她到底是谁。   听到展旭点她的名,夏清清知道她该上去了。她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如此反复几次,终于坚定地迈出了第一步。   她一动,记者们的目光便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有人立马拿出了相机拍照。清晰地咔嚓声如霍霍的磨刀响,异常刺眼的闪光灯让她想起了正午最毒辣的阳光,威严逼人,不能直视。她想抬起手遮住眼睛,却在刚刚有动作时就克制住了,明白不能这样。只用力握紧了双手,指甲刺痛手心,她十分庆幸,这样的痛,在此时反倒让她清醒,让她坚强。   那个一米多高大理石质地的发言台,发散出幽冷的光,无端地让她想起了古代的断头台,那鲜艳欲滴的玫瑰更像是施刑过后,淋漓挥洒的腥红血液。   可是这次她已不再怕,她不能,更不允许自己逃兵一样溃败而走,她是来为林安而战的,绝不退却。   夏清清一步一步地走到发言台,展旭只看了她一眼,她点点头 ,展旭又重新开口道:“这位是夏清清,她是林经理的同乡,十年前,他们还是同学,关于当年的事,就让她来为大家解释。”展旭说完便把发言台让给了夏清清,而他自己则退到了一边。   夏清清站在中间,向下一望,全是各种各样探寻或好奇,疑惑或挑剔的眼神,她低着头对着话筒开始说话。   “我是夏清清,如展助理所说,我是林经理之前的邻居兼同学,林安以前就是一个特别热情的人,他乐于去帮同学补课,从不推辞班里各种大大小小的事,邻里间有事叫他帮忙,他总是一口答应。他又是重承诺的人,说出的话,答应的事,从来都是全力以赴。”   有人毫不留情地出声打断她的话:“夏清清小姐,我们要听的事,关于林经理□□少女,被判入狱的事,不是要听你们的歌功颂德。”   话语被截,夏清清顿了一下,只好将话题转到了那件事上。“我要说的是,林安一直是一个正直热心,积极的人,而正是这种好心,害了他。”说到这里,夏清清两只手攥住了衣角,没等别人发问,她继续说了下去。   她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像是从遥远的年代延伸绵延过来,她以为她会忘记,却发现没有,当时的一点一滴从来没有被她遗忘过。她明明穿戴整齐,却还是不自觉想要抱紧双臂,遮挡什么,她觉得自己没穿衣服,她觉得在场的那么多人一定都看穿了她,即使她没指名道姓,而是用一个女孩指代。   展旭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原来是这么龌龊恶心卑劣的事,看她说得这么艰难,偶尔还会露出惊惧的神情,他突然后悔了,或许真如梁逸所说,有别的方法,而不是让这个曾经受过伤的女人再一次撕开伤口,鲜血淋漓。   夏清清说完了这些话,现场一片肃静,没有人发现,没有人察觉,她的双腿在打颤,她的后背早已汗湿一片,中央空调一直在开,温度适宜如二八月天,但是她的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   “所以,你是说,其实是林安救了那个少女,却反而被诬陷?”   “单凭你们的一面之词,就想给公众这样的交代?”   “夏清清小姐,你是在质疑司法公正,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请问你是如何知晓这样隐秘的真相?你们是在为林安洗白,要取得大众的同情?”   “……”   “……”   记者们一个比一个积极,全都义愤填膺,集体不满,现场吵闹的声音让夏清清脑子快炸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就是不相信林安是清白的,是无辜的?他们职业的敏感难道仅仅只是针对于名人们的八卦吗?   “你们,问我为什么知道,为什么清楚!”夏清清忽然将话筒拿起来,站直了身体咬牙道。   她一向有些软糯的声音此时充满金属般冷硬的质感,蓦地砸下来,劈散了一室的喧哗。展旭震惊地看着她,几乎不敢相信刚刚的声音是她的。   他看着这个一身深色职业装的女人,她单薄的身影长久地站在冰冷的发言台上,面对着整个的质问与讽刺,伫立的身影像一根柱子,有风一下下吹动她的发。   夏清清一只手紧紧握着话筒,镇静地扫视了一圈,下面的人全都看着她,她的视线所及之处,竟有人不自觉挺直了脊背,正襟危坐。只有展旭看见她另一只手在微微发抖,却依旧昂首挺胸,气势逼人。展旭惊讶地发现,在这一刻,她所散发出的气势与林安惊人的相似。   “因为,我就是……”她慢慢地,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就是那个……”   “女孩”两个人还没有说出口,只听到有人高声喊道:“林安,林经理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全都集中在入口,却在看清了林安的衣着后,集体目瞪口呆。只见林安穿着白色的T恤和运动短裤,一双沙滩休闲拖鞋,脸上还带着汗,风尘仆仆地走过来。   展旭吃惊不已,想大步走过去,梁逸已经拦住了他,对他小声地说:“你小心点,我已经可以预见到你会很惨的。”说完,还做出了一个悲痛的表情,展旭沉默了,只看向林安和夏清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安谁也没有看,一双眼睛只盯着夏清清,他的眼睛漆黑沉静,眼仁那么亮,瞳仁那么黑,如一潭不见底的深水,又像宇宙间的黑洞,夏清清觉得即使他不说话,那里面也像藏了千言万语。   只是这样看着他,只是这样看着他,她都要承受不住,从入口到发言台短短十几米的距离,于她而言却有光年之远。隔着众人,二人两两相望,都有一种一秒永恒的恍惚。   林安走了过来,从容地站在了夏清清的身边,即使是这样的衣着,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宇轩昂。从她手中拿过来话筒,低头对她喃喃耳语:“别说话,都有我。”   另一只手包住了她的小手,他的手真大真温暖,骨肉均匀,毫无瑕疵。夏清清的手不抖了,痴痴望着他的侧脸,凝神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摔了个四脚朝天,呜呜呜,痛死我了,求安慰::>___<:: ☆、初次   林安看着记者,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开口道:“今天在这里, 我林安要向社会大众道歉。”他说着,真的后退一步,头朝下, 身体弯成九十度, 鞠了一躬。   从夏清清的角度能看到他衣服的褶皱, 弯曲的腰际, 下垂的碎发和清俊的侧脸。他是在道歉,他之前的纠结现在却因为自己而放下身段在记者面前去道歉。   夏清清的眼眶不可抑制地热了起来,但她只是看着林安,泪珠闪动,将落未落。   林安站了起来,沉静地继续说道:“因为我的失控打人对社会风气带来了不良的影响,我很抱歉,但, ”他话锋一转, 斩钉截铁地说,“对于那个记者, 我拒绝任何形式的道歉。”   他此言一出,众哗然,不是已经道歉了吗,为何不是对被打者的歉意?林安是什么意思,自视过高?   很快, 大家就更加疑惑了,因为有工作人员推上来一个人,正是那天爆出来林安坐过牢的那个记者。   “大家看过来,”梁逸站到了这个人身边,“今天请大家来是想让你们了解事情的真相。首先这个人,他伤的一点儿都不重。”   梁逸说着就将这个人胳膊上的绷带一拆,那个人却以为梁逸要打他,条件发射性地举起胳膊去挡,反应只灵敏,动作之迅速,比健康人还要强。记者们也反应过来,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受伤。   梁逸又大声说道:“这个人根本没有受伤,伪造了医院开的证明,想将事情闹大,至于闹大对他有什么好处,这个你们一会儿就知道了。哦。还得跟你们说一下,这个人根本不是记者,我们查过了,他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往东天市场里一打听,你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人一直低着头,此时听到梁逸的话,反倒仰起了头,梗着脖子,对梁逸怒目而视。   梁逸挑了眉,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他,“果然生龙活虎,瞧这眼神我都怕了。”   他也不管这人,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对一个工作人员耳语一番,很快搬过来一个投影仪,视频播放,显示的是这个男子,与另一位体型偏瘦,个子很高的男人在一个餐厅隔间在交谈些什么。   镜头拉近,可以听到他们对话的内容。“你怎么又来了?”   “我帮你们破坏了兴宇的产品展会,又泼了脏水给他们经理,怎么说也是帮了你们大忙,要点酬劳不过分吧。”   “我们说好的,事成之后给你十万,钱你不是已经拿了吗?”   “想我走,哪里那么容易,十万够我塞牙缝的吗?我这几天打听清楚了,我这么一闹,兴宇怕是没那么好翻身了,这不是正替你们金河科技除去了一个对手?”   那个瘦高个终于抬起来头,有眼尖的记者发现,这个人正是金河科技董事长的助理。“原来是他!”记者们惊讶,然后恍然大悟。   这个人斜着眼,侧着头,恨恨地说:“没错,我是收了他们的钱才冒充记者去破坏你们的展会,他们太心毒,居然只拿十万就想打发我,那才有多少钱,老子不服。”   众人无语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人怎么会这么无赖,不过现在倒是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是金河科技指使人去毁掉兴宇的展会。   形势大逆转,记者们为这个背后事,兴奋的两眼放光,林安在他们眼里成了受害者,他们又热烈地向林安提问,会不会起诉金河科技,对这次的事件到底怎么看。   林安只说了一句绝对会诉诸法律就把现场交给了展旭,自己牵着夏清清快速地离开了。他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到家,更是抱着夏清清上了楼。   夏清清早在出了大厅的那一个瞬间,浑身几近瘫痪,精神高度紧绷如满弓,箭射出后,她便一下子无力支撑。她搂着林安的脖子,头靠在她宽阔的胸膛,静静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声若擂鼓,健朗而清晰。   一种软软的温暖升腾起来,夏清清紧贴着林安,刚刚被迫假装的坚强与冷硬,强势与冷静此时便摧古拉朽般通通倒下,退去。在他面前,她就是个小女人,是个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傻瓜。   林安将夏清清放在床上,胸前的湿意告诉他,夏清清流泪了。柔软的大床十分舒服,夏清清一沾到床,几乎就要立刻睡过去。她是真的太困,也太累了。但她的手还是紧紧抓着林安的衣角不松手,蕴了湿气的眸子默默地望着他。   “睡一会儿吧。”林安轻轻地说。   夏清清不说话,林安轻叹一声,躺在了她的身边。夏清清立刻抱住了他,他身上有阳光的温暖气息,像新晒的被子,是阳光的香味。   “你怪我吗?”夏清清突然开口,林安默然不语,迟迟等不到答案,夏清清以为他生气了,忙不迭地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可是我不能让这件事毁了你,毁了兴宇那是你的心血。我还知道林氏集团也被牵扯其中,我不能只眼睁睁地看着,无动于衷,什么也不做。”   林安只把她抱得更紧了些,终于出声,只是声音波澜不惊,辨不出喜怒。“所以你打算将当年的事说出来,把自己曝光,让矛头全都指向你?”   轮到夏清清闷声不吭了,过了好久,她才幽幽地说:“这些跟你比算什么?”   被这样的话击中,林安心思恍惚,半晌动弹不得,只听见夏清清继续低语:“我常在想,如果那时候,我能勇敢一点,今天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   “都过去了,清清的,都过去了,我们说好了要忘记的。”林安抱着她肯定地说。   “好,是我错了。”夏清清低声应道。   “你今天的确错了,难道你没有想过,如果你讲了出来,纵然可以让别人把焦点转移,但是你如果受到了言语侮辱与指责,我就会开心吗?你不能无动于衷,我就能如木头人一样无视你的痛苦吗?清清,你觉得我能吗?”   不能,他不能,正如她一样。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她嘤嘤哭了出来,泪珠儿不断,声音哽咽。林安任她的泪水浸湿了自己的衣服,他不知道这些眼泪是不是也悄悄入了心,不然为何,他也有些凄然。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夏清清胸闷的感觉消失了,她用手指戳了戳林安的胸膛,皱眉说:“都湿了。”   “是谁弄湿的?”林安佯装生气道。夏清清不好意思地笑了,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来的时候很急吧?”她指的是他穿成那样就出现在记者会,看起来像是时间特别赶。   “幸好,赶到了。”林安看着她说,夏清清为这句幸好而舒心,心里有种满涨的幸福要溢出来。   她专注地看着林安,突然头向前倾,吻上了他的唇。她只是蜻蜓点水,林安却立马反客为主,含住她的樱唇,轻轻地吮,重重地压,舌尖描摹她的唇形。她的唇如果冻般弹润娇嫩,林安痴迷地吻住良久,终于放弃她被吻肿的红唇,转而用舌尖抵开她的牙关,轻易地攻城略地。   有力的舌头霸道地在她口中四处游走,扫过她的牙齿和上颚。夏清清只觉得全身无力,呼吸全被夺走,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只小船,水中漂荡,她所能依附的只有林安。   丁香小舌被拖出,夏清清只能与他共舞,这个吻与以往略有不同,满满的侵略性让被吻得七荤八素的夏清清隐隐有些害怕。她大概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有些慌乱,又有些小小的莫名的期待,但是理智渐渐被淹没,她只得无措地跟上他的脚步。   身上蓦地一凉,她惊得睁开了眼睛,恰与林安对视,她羞得把头偏到一边。“不要。”夏清清想要阻止他往下游走的手,林安听话的不动,俯下身来继续吻她,夏清清抵挡不住,渐渐败下阵来。   热,很热,烫,很烫,肌肤相亲原来竟是这么地灼人,他的吻落到哪里,哪里就能烫出一朵花来。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袭击了她,她呼吸急促,头昏脑涨。   林安的手渐渐先下,先是高耸的山峰,而是平坦的田园,再往下则是茂密的森林……空气中流淌着暧昧,情yu的味道。   太阳早已用满天的云霞为自己一天的工作划上圆满的句号,月亮明晃晃地挂在空中,像一个大玉盘,清辉洒落,照得房屋道路都是白灿灿的。   直到半夜,夏清清才醒来,她对着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凝神了很久,才猛地想起来下午在这张床上发生了什么。从两个人合二为一的那一刻,她就完成了一个女孩到女人的完美蜕变,她是一个女人了。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她说不上是喜是悲,只觉得复杂莫名,滋味难辨。   夏清清盯着林安的脸看了半天,想起他的疼爱和他情动时的耳语,脸如三月桃花,这是自己最爱的人,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她想起身,谁知刚动了一下,就被林安重新搂到了怀里,她眼睛没有睁开,知紧紧抱着她迷糊地问:“醒了?”声音有着睡后的沙哑。   夏清清“嗯”了一声,然后有些难为情地说:“其实我饿了。”林安听到这里,睁开双眼,眼神清澈,哪里像刚睡醒的样子?其实,他先于夏清清醒来,只是抱着她很舒服,软软的,香香的,他贪恋着,一点儿也不想动。   听到夏清清说饿,林安虽然舍不得放开她,但还是马上坐起来,在地上乱成一团的衣服中找到自己的衣裤穿好下楼去煮东西。   夏清清用被子盖住眼睛,不敢看林安,直到林安闷声笑了,温和地说:“你再睡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然后,听到下楼的声音,她才探出头来,吐了一口气。   刚刚林安直接掀被下床,身上全无遮掩,她一下子转身蒙头,好吧,虽然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是她还一下子习惯不了这样的“坦诚”相对。   夏清清匆匆穿上了衣服,一下床差点跌倒,腰酸,腿无力,她忿忿抱怨了一句,就下了楼。她已经闻到了香味,垂涎欲滴,这么一会儿功夫,林安已经凉拌了黄瓜,做了鱼香肉丝,还打了个西红柿蛋汤。   吃饭的时候,林安一直给夏清清夹菜。他自己也饿了,米饭吃了两碗还不够,又添了一碗。夏清清夹起一块爽脆的黄瓜放进口中,见林安一直笑眯眯地看她,总觉得他笑得别有深意,像……对,像一只看见猎物的兽。   终于吃好了,夏清清放下碗筷,惬意地拍拍肚子,满足地叹息。林安早吃完了,一直在旁边看着她,此时见她吃完了,便凑上去问她:“吃饱了吗?”   “嗯,很饱。”   “那,该轮到我了。”   “……”   夏清清又一次被扑倒,总算知道了林安的阴谋了,敢情喂饱了我,你才好尽情地吃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被扑倒了,捂脸逃走……(≧▽≦)/ ☆、天堑   媒体的报道迅速让兴宇站在了受害者的位置,而林安也将此后的相关事宜交给了律师, 正式对金河科技提起诉讼。警方调查取证后, 证实了确实是金河科技动了手脚,恶意破坏,更是将之前金河科技盗取其他公司内部机密, 破坏同行业其他竞争者信誉等恶劣行径一并查出。   法院判决他们向兴宇科技支付了损失费, 并在媒体面前公开道歉, 发表声明, 而大众知道了真相之后,抵制用金河产品。自此之后,金河科技一蹶不振,最后落得个破产倒闭的下场。   林安的生日快到了,夏清清一早就在苦恼,该给他选什么礼物。记得以前小学时,他们会送对方手工制作的贺卡,蜡笔描绘的花朵, 用彩色透明的糖果纸贴上做装饰, 就是令人欢呼雀跃的礼物了。到初中的时候,已经进化成精美闪亮的立体音乐卡了。   那现在呢, 这么久没给林安过生日了,夏清清一时还真没想到,但是她暗暗下决心,一定要给他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到底被她想到了,她上网偷偷去查, 又让齐蔚陪她一起走了大街小巷,逛了大大小小为数不少的商店,才买到了最称心如意的材料。   她的打算给林安一个惊喜的,所以礼物的完成全都是偷偷摸摸完成的。今日大功告成,她拿着凝聚了自己心血的成品,想象着林安见到它时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讶异或是惊喜?爱不释手还是调侃挪揄?她自己想着便先忍不住笑了。   但是突然想起几天前,跟爸爸夏兴的通话,之前对于她和林安在一起这件事,态度已经缓和甚至默认的夏兴,不知何故,几天前打电话来,勒令她跟林安立马分手。夏清清问他原因,他只说林安不是个好东西。她大失所望之下,忍不住又将之前的事解释给他听。   满以为他会考虑,谁知他更加暴怒,声音都变了,可能是太气了,他音调陡降,仿佛虚弱不堪。夏清清苦恼地挂了电话,她心里难过,还有一丝对夏兴的担忧,但是想到林安,她是决不能放弃他的。   夏清清特意请了假,提前去布置,展旭也来帮忙,在她之前工作的酒店订了最大的包厢:帝王牡丹居。与其说是一个包厢,不如说是一个厅,那是一个开窗可俯瞰美景的绝佳地方。中式的装修风格,雕梁画栋,精美绝伦,中间摆放了一个凤穿牡丹的红木屏风。   现在她回来是拿礼物的,她要找一个漂亮的包装盒,她明明记得放在柜子里的,怎么不见了呢。衣柜都被她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难道在抽屉里?她又去翻,又去寻,还是没有发现盒子的踪影。   她泄气地坐在床上,食指弯曲一下一下叩着自己的额头,眼睛瞥到一个柜子旁的行李箱,她犹疑地猜想,难道我放进那里了?   夏清清决定打开看一下,她放倒行李箱,拨弄着开关,居然锁住了。她尝试着解锁,输了林安的生日,打不开,又依次输了他的手机号,企鹅号,还是不对。   到底是多少,夏清清灵光一闪,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咔”一声细小的声响,箱子应声而开,夏清清因为这个小发现而感动,想不到林安会用自己的生日做密码。   她打开箱子,翻了翻,发现里面是一些文件盒各类证件,还有一本影集。她一张张地翻开,上面有林安从高中到大学的各种照片,大多数的他参加各类竞赛拿到奖杯的照片还有与同学的合照。   她注意到其中一张,梁逸手里拿着一张莫文蔚的照片,正把它放进一个信封里,而林安抱着臂,嫌弃地看着他,嘴半张着,似在不屑地冲梁逸说着什么。照片的背面是梁逸张牙舞爪的一行字:热心助贫大侠组。   助贫?是帮助贫困的孩子继续上学了。   夏清清嘴角噙着笑,翻到了最后一页,却瞬间呆住了。她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最后一张照片,不,确切地说,是一张画像。那是一个少女,夏花般灿烂的笑脸,水润的眸子欲语还休,秀气的眉毛,小巧的鼻子,甚至连她耳朵上戴的一朵山间野花都画的栩栩如生。   一时间,夏清清好像又见到了十六岁的自己,回到了那个青涩的年代。画像有些年头了,纸张有些泛黄,边缘明显比其他地方薄,看样子主人很爱惜,珍视,所以时常摩挲才导致这样。夏清清将画像小心翼翼地放回去,任凭胸中的酸涩激荡。   她将影集重新放好,又发现了一部手机,她本来无意窥视,却在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按到,屏幕倏忽亮了,一条短信赫然出现在她眼前:原来她按到了信息键。   夏清清拿起来,好奇地瞄了一眼,只是这一看,她的瞳孔急剧收缩,盯着手机,将这条信息又读了一遍,那上面的内容清楚地告诉她。   那天,发匿名短信告诉她,何以翔跟郑露鬼混的人就是林安。   怪不得,怪不得那天他会这么巧出现子在她面前,原来他早知道,他早知道。夏清清坐了一会儿,又将手机放进了箱子,依然锁好,放回原处。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道该那怎样的态度对待这个事。过去了那么久,她已经跟那两个人没有关系了。但是林安当时的怀着怎样的心情告诉她的?   是单纯地不想让她被欺骗才用这样的方法提醒她?还是……   还是什么?她不敢想,又想到刚刚那张画像,其实林安一直没有忘记她吧,所以才保存着这张画像。夏清清说服自己忘记这件事,就当没有看见那条信息,今天可是林安的生日,她还要给他惊喜的。   礼盒终于找到了,原来还是在柜子里,只是她刚刚太急,一叶障目而已 。   她包好了礼物,匆匆赶到蛋糕店,要知道她是要亲手做蛋糕,已经学了两个礼拜,可以独自完成了。刚刚烘培好的蜂蜜蛋糕,抹了最新鲜的奶油,夏清清开始将心中所想的图案一点点描绘出来。   一条小河,流水缓动,水鸟嬉戏,柳树依依,凉风习习。这些做好,夏清清汗都出来了,精雕细琢,费了好大功夫。用樱桃装饰了花边,夏清清牟足了劲要写上几个字,happybirthday刚写完,有服务员告诉她,外面有人找她。   她奇怪这个时候,谁找她,看了看未完成的蛋糕,她只好怏怏不乐地先停下手,特意叮嘱面包房里的人,千万不要动她的蛋糕。   夏清清脱了白色的围裙和帽子,到了前厅,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开衫,配黑色小短裙的女孩,坐在红色的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看样子有些焦灼不安。   夏清清走过去,女孩抬起头,夏清清吃了一惊,居然是许久不见的曲乐薇。自从那次宴席之后,夏清清极少见到她,偶然几次,曲乐薇不是对她怒目而视,就是爱理不理,她现在来找自己,是要做什么?   夏清清坐在曲乐薇对面,曲乐薇从刚刚见到夏清清就没有平静过,待到夏清清一坐下,她就立马抛出一句:“你离开学长吧。”   夏清清皱眉,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久,她还是这么执着,看不清自己的处境,看不懂林安的态度。   “不可能。”夏清清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什么?你都那样伤害学长了,还怎么有脸呆在学长的身边。”曲乐薇生气地说。   夏清清脸一白,安静地看着她。   “我说错了吗?新闻我看了,而且问过了展旭,学长会坐牢,都是因为你!你恩将仇报,陷害他!你不配跟他在一起,学长那么优秀,你不配!”曲乐薇气呼呼地瞪她,胸口一起一伏,可见很激动。   “所以,我打算一辈子呆在他身边,尽我所能对他好,不仅仅是弥补我的过错,更重要的是……”夏清清不疾不徐郑重地说,“我爱他。”   “可是你那么肯定学长爱你吗?”曲乐薇不以为然,突然诡异一笑,挑衅地说:“你想不想知道那次是谁曝光了你的酒醉的视频?”   夏清清眉头紧皱,不知道她为什么提到了这个问题。看夏清清不说话,曲乐薇先忍不住了,“不好奇是谁吗?我来告诉你,你以为是那个你的坏同事吗?不是,我告诉你,不是,是我。”   是她?夏清清难以置信,曲乐薇见夏清清不相信的样子,继续说道:“我拿了郑露的手机,看到了那段视频。我讨厌你抢走了学长还不珍惜他,跟别人在一起,所以我传到了网上,又把手机放回了郑露那里,所以你们怎么查,都以为是她。”   夏清清没有想到事情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她一直觉得曲乐薇是一个心地善良,有的小迷糊,有点小可爱的女孩,什么时候,她变成了这样。郑露的话此时又响在了耳边,“你肯定也以为是我,哈哈哈,你不知道你身边有人跟我一样憎恶你吗?”   她说的那个人,原来是曲乐薇。   已经撕破了脸,曲乐薇索性直接都说了:“学长是知道这件事的。可是他一点儿也没怪我,如果他是真的爱你,怎么还会对我一如既往的好。不仅如此,”曲乐薇突然红了脸,声音也柔和了,“这件事之后,我的生日,他还转赠了5%兴宇股份给我,学长为什么这么做,肯定是心里也有我的位置。”   要不是知道这件事,我也不敢过来找你谈判,曲乐薇心里补充道。   她说完,看着夏清清,上好的美式咖啡,浓郁的香味,夏清清端起来喝了一口,平时加了糖都觉得苦的味道,现在喝在嘴里居然毫无感觉。   夏清清喝了半杯,站了起来,依旧和平时一样,大方庄重,甚至还面带微笑,“说完了吗?我可以离开去继续完成味道蛋糕了吗?”   曲乐薇错愕地看着她悠然转身离开,十分纳闷为何她一点儿都没有受到影响。   夏清清一直笑着与蛋糕房离开所有的人打过招呼,才又走到蛋糕旁继续未完成的事。只差两个字了,她用红色的果酱,全神贯注想把这两个字写好。   烤箱里正在烘烤着香蕉蛋糕,机箱发出微微的轰鸣,有员工相互打趣的声和碗碟相碰的细微响声交错,夏清清好像与世隔绝,全都听不见。   最后一笔了,只差最后一笔了,夏清清直起了腰,却手意外地一滑,“安”字的一横中间便断了一截,露出了白色的奶油,两截红色的果酱像隔了天堑,难以跨越。   “可惜了。”夏清清愣怔地看了一会儿,低声喃喃,不知是在说给别人听还是自己听。    ☆、高招   林安早已到了牡丹居,看到这里的精心布置和幽雅的环境就知道夏清清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嘴角弯起, 他心情很好地站在窗前眺望美景。   他打了几个电话给夏清清, 夏清清接了,告诉他,她在外面一会儿就到。挂上电话, 林安心头突地一跳, 不安的情绪隐隐流淌, 一点一点压到心上, 他来不及细究,就被一声高亢的惨叫惊到,“兄弟,兄弟啊~~~”   林安转身一看,额头顿时三条黑线,梁逸红着眼睛,一身酒气,正踉跄着走过来, 唱京剧般大叫他的名字。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丝毫未察觉,伸手一掌就要拍在林安肩上。林安一侧身, 他拍了个空,竟直直倒了下去,躺在了白色的地板上。   林安这才觉得不对劲,梁逸几时这样酒醉失态过?不愿别人看到他这个样子,林安把他拖拽起来去了里间的小客厅, 把梁逸扔到沙发上,柔软的海绵沙发将他弹起来,他的额头磕到了小几上,又痛呼一声,揉了揉,看见林安端了两杯水过来,他接过就仰头喝下,立马又吐了出来,气呼呼地嚷道:“怎么是水,老子要酒!”   林安不理他,将手里的另一杯水一放,“要喝自己倒去。”梁逸就真的摇晃着到另一个桌子上拿了酒,刚开启了,林安就夺了过来,“你发什么疯,瞧瞧你,从哪里喝了这么多酒,还不够吗?”   “把酒给我。”梁逸去抢,林安制止他,他一恼竟然没轻没重地直接给了林安一拳。林安气得吐血,将手中的酒瓶猛地塞给他,“喝,去喝,喝死你!”   梁逸拿起酒瓶直接对嘴喝,刚喝了几口,突然用力一摔,酒瓶倒在地上,红褐色的马爹利XO漾出透明的气泡流了一地,满屋子都是檀木和豆蔻混合特殊的香味。梁逸双手抱头,口齿不清地问林安:“兄弟,你说人是不是都……都那么贱,以前有多少女……女人喜欢我,我跟她们说句话,她们都高兴得睡不着觉,我……我勾勾手指,就有多少女人贴上来。可是……可是那个女人堆我冷冰冰的,我还偏偏……偏喜欢她。我那么掏心掏肺地堆她,结果她连句实话都不跟我说。”   他头痛欲裂,想到齐蔚,他憋屈郁闷的无以复加。“她居然……连句解释都不给我,到底,到底她把我当什么,以为我不敢甩了她吗?”他烦躁地抬脚踢倒面前的果盘,苹果,橘子,火龙果通通滚落在地,四散跑开。   “可是,我真他妈……的贱,我还难受得要死,她一点儿也不受影响。”看着梁逸这样妄自菲薄,林安大概知道他跟齐蔚又闹矛盾了,只是这一次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难受你现在就去找她,有什么事,把话说清楚不就行了吗?”林安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劝他,顺便看了看时间,想着夏清清是不是该到了。   “凭什么每次都是我找她!”梁逸猛地站起来,他的头昏昏的,勉力站着不让自己跌倒,用羡慕与戏谑的口吻对林安说:“兄弟,其实我倒挺羡……羡慕你的。你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利用了夏清清的愧疚,她就乖乖上钩了。我……我也琢磨出来了,先前,我找人在酒吧教训她,这个方法顶多就是吓一吓她,可你的这个计划却可以让她肝肠寸断,痛苦万分。”   林安对他的胡言乱语皱了皱眉,“你喝醉了,别乱说。”   “我乱说?”梁逸添上一抹笑,得意地告诉他,“不要小看爷的智商,我知道你通知夏清清去捉奸,先把他们分开,你才好下手嘛。然后设法让夏清清爱上你,到时候她的人,她的心都是你的。你肯定已经碰过她了吧?”梁逸意味深长地看他。   林安还没说话,梁逸又像洞悉了他的心思,嘻嘻笑着说:“我就知道,你玩腻了以后,再跟她说分手,以她现在对你的感情来看,她绝对会痛入骨髓。兄弟,你这才是高招啊。”   梁逸说完就再也撑不住,倒在了沙发上。门外一阵熟悉的铃声和物体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林安心中一凛,急速开了门。夏清清听着手机,不说话,直勾勾看着面前的林安,像丢了魂魄的木偶,脸上是震惊,悲痛,惨烈……   林安强装镇定,握住夏清清的手,温热的触碰将夏清清唤醒,她触电般地甩开林安,眼里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转身向楼下跑去。她跑得那么急,那么快,像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赶她,像无间地狱要吞噬她,她不敢回头,不想回头,更不愿听那后面一声声焦急的呼唤。   她只想马上离开,离开……   *******************************************   即使已经在医院里呆了一个星期,夏清清还是会时常望着夏兴日渐消瘦的脸而发呆恍惚。接到电话的那一刹那,她觉得风云变色,天光尽掩,永夜一般,好像是一个梦,一个噩梦,她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爸爸夏兴得了肠癌的事实。   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除了上一次摔到腿,爸爸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就这样无声无息,毫无征兆就病倒了呢,而且,而且……   夏清清想到医生无能为力的表情就觉得呼吸困难,手脚冰冷。没有救了,真的没有救了吗?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无情得夺走爸爸的生命?   夏清清无比后悔,为什么之前要跟爸爸生气,为什么不多打电话,为什么不常回家看看他,陪陪他。   夏兴睡梦中眉头还是皱着,不时地调整睡姿,他已经许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夏清清知道,他痛,很痛,癌细胞已经从肠道蔓延到肝胆,他的脸色蜡黄蜡黄的,眼珠都是浑浊的的黄色。   他吃不下饭,体重急剧下降,由之前的一百七十斤瘦到现在的一百一十斤。瘦骨嶙峋,即使铺了四床被子,他仍然觉得床板硌得慌,不舒服。   眼里不知不觉又蓄满了泪水,夏清清却是不敢哭,怕吵醒他,怕被妈妈看到,惹她难过。   张丽进来看到大女儿对着她爸的脸一直发呆,眼睛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又在难过了。夏清清看到她,指了指门,两个人出去坐在病房门口的木椅上,夏清清无甚食欲地拨了拨张丽带来的饭。   “清清,吃的吧,昨天你守了一夜就什么都没吃,现在好歹也得吃点。”夏清清胃里空空的,却什么也吃不下,看到张丽担忧的眼神,她还是一口一口全都吃下去。   中午的时候,姑姑跟小姨两家来看爸爸夏兴,人多热闹,再加上好久不见,所以夏兴的精神很好,靠在夏清清买来的柔软靠枕上跟亲戚们说话。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有多严重,医生跟家里人都瞒着他,只跟他说是肠胃炎,要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夏清清坐在一旁,当听到夏兴跟他们说,小病,过段时间就能康复出院时,她几乎忍不住,慢慢退出病房,走到楼梯口,向楼下看。   那里有几棵梧桐树,叶子早已枯黄衰败,深秋的风一阵阵扫过,叶子便离了树枝不情不愿地掉落在地上,等待碾落成泥的命运。一种悲凉塞满心间,梧桐明年可以继续枝繁叶茂,生机无限,可爸爸呢,明年,明年他还会在吗?   答案是那么的明显,可她不愿去想,不敢去想,没有爸爸的日子会怎样,她悲哀的发现,那一定是比天塌下来更加可怕。   夏清清擦干眼泪,却无意间看到夏承熠站在走廊上,同样盯着外面的风景,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一言不发,他那么单薄,又那么倔强,像疾风中的小草,随风摆动,却始终不倒。   “小弟。”夏清清叫了他一声,夏承熠极快地抹了一下眼,然后转过身来道:“大姐。”夏清清应了一声,站在他身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现在爸爸这个样子,我们都要坚强,尤其不要在爸爸妈妈面前流露出悲伤,知道吗?”   “我懂。”夏承熠吸了吸鼻子,果然将面上的难过全都收了起来,甚至还嘴角略弯,带了一点儿笑,只不过,在夏清清看来,这笑比哭还难看。   “大姐,爸爸的病会好吗?”夏承熠犹疑夹杂着希望的声音飘过夏清清的耳旁。对上那双期望的眼睛,夏清清的心钝钝地疼。会好吧?会好吗?她知道,又不知道。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她只听见自己如是说。   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夏清清跟夏承熠很快又回到了病房。姑姑带来了新鲜的提子,夏清清拿去洗干净,放在夏兴面前,又拿了水果刀,边跟夏兴说话,边把红色的苹果皮削掉。   没等夏清清将一个苹果削完,夏兴一个倾身对着旁边的垃圾桶呕吐起来。刚吃下去的红提全都化作黑水吐了出来,夏清清赶忙扶住他,又拿了毛巾跟水递给他。夏兴吐完了,接了水漱口,擦了嘴才又慢慢靠好。   护士照例过来询问,吃饭情况怎样,一天几次大便等等。房间里住了三个跟夏兴年龄相当的中年男人,闻言都苦笑,老实地回答,没有人通便过。   夏清清又想起来医生的话,“肠道是运输管道,现在已经完全堵塞,吃进去的东西只能从口中呕吐出来,没有营养供给,情况只能一天比一天糟糕……”   垃圾桶里黑褐色的液体散发着腥腐的气味,夏清清麻木地将污秽倒入洗手间,心如刀割。    ☆、病魔   将垃圾筒重新放好,抬起头, 夏清清就见夏兴双手交叉一脸凝重地看着他, 夏清清坐在床边,把靠枕调整了一下,以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清清, 你跟林安分开了吗?”夏兴心事重重地问道, 声音都轻飘飘的, 没有力气。   “爸, 你安心养病,别想这么多……”   “别打岔,”夏兴皱眉,不知是对夏清清的不满还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他又挪了挪,“你只要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分开了,不在一起了?”   夏清清张了张嘴, 最终眼神黯淡, 病房里浓烈的消毒术此刻严重刺激了她的鼻子,酸涩不止, 她对着夏兴缓缓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夏兴松了一口气,看见女儿黯然神伤的样子,心里也不舒服,便犹豫着半晌开口道:“清清, 爸爸是为你好,林安他对你肯定是不安好意,你被他骗了,一时看不清。”   “爸爸,我知道,你放心。以前的确是我太傻了,也没有想过其他的,现在我都知道,也想明白了,不会再做出让你伤心的事,我全都听你的。”夏清清帮夏兴重新掖好被子,乖巧地说。   欣慰于女儿的懂事,夏兴总算放下了一桩心事,只这一会儿的时间,他的精神明显就不济了。夏清清忙让他躺下,夏兴也实在是困顿,但却浑身痛得睡不着,夏清清将情况告诉医生,医生开了一方止痛剂,注射之后,夏兴又过了一会儿,才勉强进入梦乡。   医院里要来专家了,听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肠胃科教授,医术高超,妙手回春,声名享誉中外,这样一个人物,一个团队,居然来到这个小县城的中心医院,简直就像天王巨星一样引起了轰动。   当夏兴的主治医生告诉夏清清这个消息时,她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有经验丰富的教授在,有医术精湛的专家组在,爸爸的病就会有希望吧,就不会恶化吧,也许就可以慢慢被治愈吧,她乐观地想。   不能不说夏兴很幸运,专家组居然特意针对他展开了治疗,制定了方案,因为夏兴的身体很差,所以只能做最保守的化疗,而化疗则意味着除了身体本身的疼痛,还要承受各种其他的副作用。但专家组可以从北京总医院调来一种从国外引进的新型药物,可以最大限度地减轻化疗后的不良反应,只不过价格不菲。   夏清清直接问医生需要多少钱,医生却告诉她,因为这次他们来除了学术交流,也有医疗救助名额,也就是说这个名额给了夏兴一个,对夏兴的救治以及药品的使用全都是无偿的。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夏清清一直说谢谢,除了这两个字,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表达她的感激。重新看到生命的光亮,夏清清一家人都沉浸在夏兴会好的喜悦与期待中,病房里也不再是死气沉沉,而是有种压抑过后的轻松。   到化疗那天,全家人都站在手术室外,互相安慰,互相打气,努力不让担心泄露出来,只一心一意祈求上苍,让夏兴摆脱病魔的纠缠。   最后出来,夏兴面色苍白,更显虚弱,夏清清即使知道这是正常情况,也难免心中痛惜。昏睡之中的夏兴这一次没再皱着眉头,看样子吗,这次的治疗还是有用的,至少它让夏兴的睡眠质量提高,疼痛减轻。   夏兴也十分高兴,其实躺在医院里这么多天,他快闷坏了,就盼着治好病,赶快回家。夏贺中午的时候提了两箱牛奶来看夏兴,当时夏清清正趁夏兴不注意把掉落的头发包进纸巾里,塞进垃圾桶,见到夏贺,她也只是礼貌地招呼了一声,态度不冷不热。   倒是夏兴侧着身子问了问夏洪的情况,夏清清在一旁听了半天,才知道:夏洪出事了。   原来冯村二十几户人家之前先后中毒,全都是喝了自来水之后共有的症状,这件事被记者曝光,网上点击很高,媒体也很关注。政府特意组织了人员前去调查,多日之后,发现原来是水管出了问题,运输管道用的是水铸铁管,材质不合格,采用的是劣质材料制成,经不起腐蚀,融合,生锈之后,有毒物质混合到水里,才导致了饮用水有毒,导致了“水中毒”事件的发生,而不止的冯村,整个玉林乡都是使用的这样的水管,长期下去,还会用更多的人遭殃。   而据查,夏洪是当时的管理者,将这个工程承包给了森达公司,森达公司的实际经营者是夏洪的亲娘舅。没多久,一封举报信又飞到了县委书记的办公桌,信中提到夏洪贪污修路公款,还要五保户的生活费等等,调查取证后,发现夏洪却是有贪污受贿的嫌疑,已经被“双规”。   夏清清非常意外,夏洪当了一辈子的官,这次真要载了?   唉声叹气是夏贺在病房里的状态,夏兴好言好语安慰着他,岔开话题谈论夏贺的面粉厂,生意兴隆,多少人眼红。   眼红?夏贺苦笑了一下,随意敷衍了几句,夏清清看得出,他不想多说,暗暗猜测:难道他的面粉厂有问题了?   夏贺应该真的很忙,夏洪现在这样,而他也要处理工厂里的事,所以呆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夏清清送他到门口,看着之前还意气风发的夏贺现在苦闷抑郁,也是默然。   目送他的车离开,夏清清正要转身,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边走边打电话,躲躲闪闪,好像怕碰到什么人。夏清清悄悄跟在他的后面,听清了他的话。   “林安哥,你放心,教授已经给叔叔做过检查了,情况不是最坏的。嗯,化疗做了,药物也使用了。清清姐,不知道。对医院里人也只是说义诊,免费治疗,不用他们出一分钱。我知道林安哥,我会的。”   他挂了电话,叹了口气,转身,猝不及防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待看清面前的人是谁,他顿时慌了,只祈祷刚刚的对话,她一句也没听到。   但夏清清一开口就让他傻了眼,“展旭,是林安让你来的?”   见瞒不过去了,展旭只好无奈地点头承认,他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夏清清打断了:“专家组也是他请来的?”   “嗯。”声若蚊呐。   “药物也是他买来的?并不是无偿治疗,对吗?”   除了点头,展旭还能说什么。   夏清清心情复杂,但是却不愿再与林安有过多牵扯,她面无表情地对展旭说:“展旭,我跟林安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别再来了,他的东西我也不会要。”   她转身就要走,展旭一急,挡在她面前,“为什么,你们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一个生日,两个人就闹僵了?”   “这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讲清楚的,我只能说,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林安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他应该可以放过我了吧。”   “可是,可是……”展旭可是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见他还要拦着,夏清清叹了口气,“展旭,你之前不是反对我跟他在一起吗?现在外面分手了,不是跟你想的一样,这样更好。”   “可是林安哥他很喜欢你啊,因为上次的事,我差点就失去了林安哥。”   “不会,他……只是做给我看而已。”夏清清心中苦涩,神色黯然地给他解释。   展旭听不懂她的话,夏清清不想再耽搁,摇了摇头就要离开,眼看夏清清走远,展旭急中生智道:“叔叔的病还需要治疗,专家组怎么能走?”   夏清清浑身一震,是了,爸爸的病才刚刚有了一点儿起色,她差点儿忘了,这都是因为林安,是他的帮助,才让爸爸可以接受有效的治疗。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罔顾爸爸的病呢,真是该死!   “他花了多少钱,我会还给他,通通还给他,一分都不会拖欠。展旭,你可以放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展旭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越发无措,等他再想解释,夏清清已经上了楼梯去病房了。   天空飘起了,扑打在窗户上,如丝如线,绵绵不绝地低低淅沥,整个城市上空笼罩着一层雨雾。夏清清站在走廊里,向外望,院里的路灯被雨点折的凌乱,恍恍惚惚,或明或暗。   忘了有多久,到底离上一次与爸爸好好的谈话有多久,说好的会康复呢,说好的病好回家呢,真的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吗?   她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爸爸虾米般佝偻的孱弱身体,他睡着了,幸好只是睡着了。刚刚护士与医生慌乱而频繁的走动,妈妈抑制不住的哭泣,手术室外耀眼的红色光芒一直在她眼前交替晃动。她直直盯着夏兴,生怕一眨眼,就这样天人永隔。   病入膏肓,药石枉然。   即使有专家组的倾力救治,有先进药物的辅助治疗,夏兴也还是战胜不了病魔,这已经是这两天里的第三次抢救了。注视着夏兴憔悴的脸,夏清清才第一次知道,皮包骨,是怎样的一个形容词。   像一张干瘦的老皮披在了一个骷髅上,那胸下肋骨清晰可见,根根可数,两条腿像是被榨干了鲜血,一碰就会碎。   而当夏清清听到夏兴的梦呓,她便再也忍不住,奔跑进厕所,捂住嘴,无声地哭泣。他说:“这不是肠炎,肯定不是,肠炎怎么会这样。”   原来他猜到了,他都知道了,却还是陪着家人一起演戏,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是有些难过(╯﹏╰) ☆、真相   门外走来一个人,夏清清木然地抬起头, 看到了满脸通红, 一身酒气的夏贺。那酒气太过浓烈,夏清清有些烦,起身推门示意夏贺出去, 别打扰到夏兴。   夏贺瞥了她一眼, 走到门外, 看着夏清清像是有话要说。掩上了房门, 夏清清径自走到了户外通道栏杆处,任凛冽的寒风打在她的脸上,一阵阵割伤她的皮肤。   “清清,叔叔怎么样?”夏贺关心地问道。   夏清清摇摇头,不想说出那个令人心痛的结果。   “这样的事,你……别太伤心,有我们大家帮你。”这样的安慰听了太多,夏清清还是说了声谢谢, 而后陷入长久的沉默。   “最近林安有没有跟你联系?”夏贺状似无意地问道。   奇怪于他的问题, 夏清清淡淡地觑了他一眼,低声答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什么?分手了!”夏贺吃了一惊, 声音大了起来。   他今天的举动太反常,夏清清摸不准他的意思,只“嗯”了一声算是肯定。   “我爸出事,我的工厂也出了问题,而你跟林安分手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这么巧?”他喃喃自语,夏清清清冷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语气淡然,“你想说什么?”   “不是我想说什么,”他忽然靠近夏清清一步,酒气喷薄,夏清清当下后退几步,站定看他。   夏贺丝毫不觉,咬牙说:“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我爸和你都是得罪过他的人,我可记得那时他的眼神,有多狠。现在一个一个遭了难,我怀疑就是林安在搞鬼!”   “你为什么这么说,有证据吗?”夏清清心里有些不舒服。   “证据?还要什么证据,我已经快跟我亲手建立的工厂没有一分钱的关系了。我今天才知道买完我手里大部分股份的原来是林安。我早该想到,当初他找我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他妈的就没安好心!”   夏贺狠狠地一拳打在白色的柱子上,夏清清满目惊诧:夏贺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吗?   “或许情况并没有那么糟……”她试图劝他。   “怎么可能,”夏贺双眼通红,急躁不安犹如困兽,“他一定是铁了心来整我们,就因为那时候我报警,将他送进了监狱。可是,本来就是他的错,他倒还记恨上了,人渣!混蛋!”   “够了,别说了!”夏清清声色俱厉地打断他,听不得夏贺这样辱骂他。   “为什么不说,他打你的主意,还打伤我爸,现在却来玩弄我们,当年的监狱生活怎么没让他悔改,弓虽奸犯……”   “我叫你别说了,你爸咎由自取,他活该下地狱,你以为当年该进监狱的人是谁?不是别人,不是林安,就是你爸!就是他这个混蛋!混蛋!”气得浑身发抖,夏清清嘴唇哆嗦着,双手紧握,手上的青筋毕现,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   她永远也忘不了,永远也忘不了,十六岁那年的噩梦,那个让她多年来午夜梦醒,大汗淋漓,惊怖欲绝的画面。   那年,她十六岁未满,一个夏日午后,爸妈带着弟妹走亲访友,她一个人打完农药回家,浑身湿热黏腻,臭烘烘的汗味参杂着刺鼻的农药气味,难闻极了。   她放下农药桶,掩上门,脱了衣服去洗澡。温度适宜的净水洗去了一身的疲惫与异味,十分舒爽,可是还没待她洗好,门外响起“笃笃笃,笃笃笃”的急促敲门声。   只当是谁有急事,她连忙套上连衣裙,趿拉着拖鞋就去开门,门外站着她的大伯:夏洪。   她大伯跟她说着话进了屋里,看看家里没人在,视线便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像化开的糖一样,目光黏在她身上挪不开。她觉得大伯很奇怪,自己低头一看,原来刚刚穿衣服的时候太急,小背心没有穿上。现在里面两颗小春桃,若隐若现,她顿时窘然,尴尬得支起手臂来遮挡。   谁知大伯突然欺身而来,在她身上乱摸乱碰,她吓坏了,尖叫不止,大伯用手强硬地捂住她的嘴,把她拖拽进屋里。   她惊惧不已,双手死死地扳住门框不撒手,院里的鸡鸭也受惊了,咕咕嘎嘎地乱叫一起,扑腾着飞上墙上窗户。她能闻得到大伯身上浓重浑浊的酒气和烟味,她的手指被一根根掰开。恐惧如海啸瞬间淹没了她,木门框上的木屑扎进了她的手心里,指甲崩裂出血,她也毫无知觉。   恶魔!恶魔!他是个恶魔!   被扔在床上,她像见了厉鬼一样瑟瑟发抖,男人的大手急不可耐地扯掉她的底裤,她嘴巴被捂得死死的,发不出声音,只能听到“呜呜呜”的哽咽哀嚎。   眼泪瞬时落下,她拼了命地护住自己,却还是抵不过男人的力气,她只觉得恶心,只觉得恐怖。   天哪!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男人突然不动了,五官扭曲在一起,表情很痛苦。他往后回头去看,只见少年林安正一脸愤怒地站在他后面,手里拿了一块长方形的青色磨刀石。等到看清面前人的脸之后,林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怎么会是他?   男人双腿着地想要下来,林安慌了,又用磨刀石拍在了他的头上。男人闷哼一声,倒在了床上。有血滴在床单上,迅速蔓延开来,染成了一朵鲜艳的红梅。   夏清清惊吓过度,抖如筛糠,怎么也冷静不下来。看见倒在床上的夏洪和那朵朵红梅,她抬头,眼泪落下不自知,急切地重复着:“带我走,带我走。”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可以让她重新再选择,她一定不会对林安说出这句话,一定不会跟着林安到他们经常去的河堤桥洞呆一下午。   只是当时的她那里会料到,就是下意识逃离的这个举动会带给两个人怎样的灾难。那是林安第一次抱她,那个阳光美好的少年用温暖的怀抱平息她的恐惧。他们静静相拥,林安一直劝慰着她,安抚着她,她抱着林安,无尽的烦恼都好像淹没在了他的怀抱里。   后来的事,夏贺就全都知道了。他们一回到村里,夏贺见到林安就对他拳脚相向,而她的爸妈一直拉着她不住地打量,眼里全是关心,但是对着林安他们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   在夏兴的怒吼中,她才知道,原来那个被她叫了十几年大伯的男人醒来对大家说,林安要□□她,他发现了去制止,被林安打昏了。   荒谬,完全的颠倒黑白,但是自己的解释居然没人相信,连家人都以为她是想包庇林安,痛斥她,强迫她,她头一次昧着良心做了错误的决定,把一个救她于水火的人推入了地狱。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夏贺摇头,坚决不相信这所谓的真相。   “有什么不可能,颠覆了你的认知了吗?你不是说林安是来报复的吗?不是说一直都是他的错吗?当年我是受害者,是谁居心叵测,我会不知道,夏洪反咬一口,二你一直叫嚣着让林安付出代价,而我的沉默是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就算他现在是真的来报复,那也是理所应当。”   “胡说!”夏贺依旧不相信,脸色却变得苍白。   “事实究竟怎样,我不相信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你大可以去问你的好父亲。”夏清清激愤地应道。   胡说两个字像生了根蔓紧紧扎在舌根,怎么用力都吐不出来。夏贺退后一步,一些画面依稀闪过,他竟不能反驳。用力瞪了夏清清一眼,他撂下一句话:“我会找出真相。”   说完,就大步离开,只不过,这速度,这背影,怎么看怎么像狼狈而逃。   夏清清渐渐冷静下来,这样说出来,她心里居然也是轻松的,可是那又能怎样呢?说出来又能改变什么呢?她重重叹了口气,疲惫地一步步往回走,那个站在白色方柱,正目不转睛望着她,让她只看一眼就痛彻心扉的人,是谁?   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要来报复她当年的退缩,践踏她的真心与尊严吗?夏清清顿了一下,但也只是那么一下,她昂首挺胸,只看前面,稳稳地要与他擦肩而过,林安却不允许,抓住了她的手。   夏清清并不看他,只冷冷地开口:“放开。”   林安当然没有放,不仅没放,反而将夏清清的手抓的更紧了。   夏清清深呼吸,努力维持镇定,觉得自己没有流露出一丝悲伤与愤怒时,才终于扭头看他,却不期然撞上他满眼的疼惜与爱怜。夏清清顿时有一瞬间的失神,好像还在A城,还在林安的房间里,他抱着她,也常常会这样看着她。   直到感觉脸被轻柔地摩挲,直到耳边传来他一贯温润明朗的声音,“很辛苦吧,”她才惊觉,自己险些要丢盔卸甲。   立马拨开他的手,退后几步,与他拉开距离,脸上有些凉,她用手一摸,原来是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忙,更新慢了,我会补上来哒。O(∩_∩)O ☆、逝去   “你来干什么,来检验你计划实施的成果吗?那你现在看到我这个样子应该满意了吧?”夏清清发现自己也有说话呛人的时候, 她本想做到坦然承受, 但为什么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委屈与埋怨。   林安想上前抱住她,夏清清察觉到他的动作,立马后退一步防备地看着他。抬起的手不动声色地又放下, 林安有些无奈地说:“你都没听我的解释就给我判死刑了吗?只听了梁逸的胡话, 你就完全相信了?”   “他说的不对吗?”   “当然不对。”   “你没有匿名给我发何以翔跟郑露的照片?没有告诉我他们的房间号?梁逸没有找人在酒吧欺负我?你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你跟我在一起, 从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想过要报复我?这些……都没有吗?”   泪眼朦胧中, 林安的脸也模糊了,他没有否认,他沉默了,那就是是真的了,是真的怨恨她,才用这样的方法来报复?   心存侥幸的希望彻底破灭,夏清清心灰意冷,再也不能忍受跟他呆在同一个地方。退后着, 心痛着,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喜欢是假的, 柔情是假的,关心是假的,求婚……更是假的。   她用力拔掉左手中的戒指,狠狠地朝林安掷去,“还给你!”小小的指环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光线, 随后在地上跳跃着,伴随着清脆的声音,最后归于平寂。林安黑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决绝地转身离开。   夏清清以为他会离开,他一向是清冷高傲,决伐果断的,自己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他又怎么会还留下来呢?但是这次夏清清想错了,随后的几天里,林安非但没有如她所想离开,反而坦然地去询问医生,始终不温不火地陪着夏清清。   怕夏兴看到,又赶不走他,夏清清只好嘱咐家里人不要告诉夏兴,免得他生气。夏筝问她,两个人到底怎么了。面对妹妹的询问,夏清清只简单说了一下,虽然她说的很少,但是夏筝还是猜到了大概,面上一直安慰她,心里却有了主意。   夏兴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神智也越加不清,往往要好久才能辨认出眼前的人是张丽还是夏清清,而一家人惶惶不可终日,心里都知道,夏兴怕是不行了。   但夏清清没料到,为什么这么快,这么迅速,她只不过是出去买苹果,回来时就见护士医生慌慌张张地向四楼的尽头跑去,他们急匆匆地超过一间又一间白色的病房,灰白的鞋底在地板上踏出急雨一样的调子。   她蓦地一惊,全身不由自主抖了起来:不会?……不可能!   她不顾一切地向415跑去,手中的苹果兜也急切地胡乱碰撞,砸在她的腿上,她无知无觉,只一心想见到夏兴,见到他依然好好地躺在床上。   但迟了,还是迟了,她闯进病房里,看到了什么?医生无可奈何地摇头,他为什么摇头?护士拿着白色的床单正要给谁盖上?   一把推开护士,她想掀起床单,看一看下面躺着的,一动不动的人,到底是谁?   她慢慢地,镇定无比地揭开床单,夏兴瘦削的脸便一览无余,那深深陷下去的眼窝,高高突起的颧骨,不是最熟悉不过了吗?   不,不可能!明明刚刚他还精神不错地与她聊天,明明他还胃口很好地吃了一个桃子,还说自己想吃苹果,所以自己猜巴巴地跑去买了最新鲜,最甜脆的苹果。   为什么一转眼,他就躺在这里无声无息了,为什么不等等我,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颤抖的手犹不能相信,她抚上了夏兴的脸,还带有语文的脸让夏清清终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爸爸!”她紧紧抓住夏兴的手,边哭边唤,好像这样就能把他叫醒。   眼泪湿透了衣服,她越哭越悲伤,跪倒在床边,心像被剜了一个洞,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护士们要推走夏兴,她抓住床沿,护着夏兴,哭着让所有人走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震慑了所有人,但是还是有人走过来抱住了她,掰开她的手指。她惊惧欲绝,踢打着抱她的人,“放开我,放开!爸爸,别推走我爸爸,啊……”   愤怒伤心之下,她的力气出奇得大,拳头不断落下,那人一声未吭,任她捶打。她百般挣脱不得,眼睁睁看着护士将夏兴越推越远,她发出痛苦地尖叫,一口咬在了那人的手腕上。   有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滴下来,她犹不解恨,青筋根根凸显,表情狰狞,牙关紧闭,好像要把此人生啖才罢休。有人要拉开她,那人摆摆手,眉头都不皱一下,用另一只手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清清,叔叔已经走了。”   这句话清楚地,不断地在她耳边回荡,让她回避不了,“叔叔已经走了,已经走了,已经走了……”   已经……走了吗?呆呆地望着空空的病房,她突然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把这两行掰完,咱们就休息一下。”相信对着有气无力掰玉米的几个孩子说道。夏清清抬头看了看休息,加紧手上的动作,两三下便掰好了,然后跟弟弟妹妹坐在大树下乘凉。   夏兴还是以前的样子,健健康康,被太阳晒得脸黑红黑红的,满脸的汗不住地流,他用毛巾一擦,又搭在了脖子上。明明是很平常的样子,夏清清却不知道怎么了,就想多看一会儿,看久了,心里还有莫名的伤感。   “给。”夏兴递给夏清清一样东西,她拍拍手上的泥土接过来,打开小布包一看,原来是一对崭新簇亮的钢笔尖,金色的表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开心地笑了,嘴角都要弯到了天上,“爸爸,你啥时候买的?”   “前几天赶集的时候看到的,就买了,”夏兴不甚在意地答道,“不是说钢笔用了太久,笔尖秃了吗?”   “嗯,是坏了,不好用。”夏清清将手中新得的笔尖看了又看,最后小心翼翼地用布重新包好,放进了口袋。突然有泪珠滚落,她惊讶地抬头,却发现天完全黑了,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爸爸他们都不见了。   “爸爸,爸爸,你在哪里啊?”她慌忙站了起来,害怕得大叫。   空寂广阔的田地里只一遍遍回荡着她的呼喊:“爸爸,爸爸,你在哪里啊?”   她心里慌慌的,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她要找到爸爸,一定要找到爸爸。   “爸爸,爸爸。”她大声喊叫,急切地想听到回答。“啊!”她一脚踏空,尖叫一声醒了过来。   夏清清睁开了眼睛,梦里夏兴的脸还在她眼前晃动,她呼吸一窒,掀了被子就往415跑去,用力推开房门却只有空荡荡的一张床,没有爸爸,没有。   “清清,叔叔已经走了。”走了,真的走了,爸爸,你怎么舍得啊。   林安是在太平间外的木椅上找到夏清清的,她全身瑟缩着,脸色惨白,全身泪水,嘴唇冻得发紫,赤着脚,整个人失魂落魄,目光空洞,无知无觉。   林安心疼到心痛,走过去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不反抗,人依旧是呆呆的。她实在的太冷了,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块极地的寒冰,林安很生气,为她的自暴自弃,为她对自己的不爱惜。   把她放在床上,看着她还是一动不动,了无生趣的样子,林安终于忍不住了。   “夏清清,你听好,振作起来。你爸已经走了,这是事实。这个家,还需要你来支撑,知不知道,你昏过去的时候,阿姨她有多担心,她刚刚失去了丈夫,内心的苦痛绝对比你多,难道你还要她一个年过半百的人继续为你担心,为你流泪吗?”   没有反应,不言不语,林安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看着她这个样子,又再狠不下心来责备她,只得想离开帮她处理别的事。他刚刚走到门口,夏清清开口了:“我刚刚,去看了爸爸。”   林安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她。“他是皱着眉头的,想来一定是放不下我们。”她没有哭泣,看样子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   “所以,你说的对。这个家需要我,弟弟妹妹需要我,我不能,也没有资格去放纵自己的伤心和难过。”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然是一个冷静理智的夏清清。   她干净利落地做起来,将散乱的头发扎起来,穿上鞋子推门而出,路过林安身边时,她的视线落到了他包着纱布的手上。“谢谢你,但请你走吧,我答应过爸爸与你分开。而且,你也没有必要再呆在这里,还有,专家组的医疗费和药费,我会还给你。”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撇清关系,林安的目光比日头还要毒辣,浑身散发着喷薄的怒气令人胆战心惊,夏清清险些招架不住。谁知,他突然抱了下夏清清,怒气与冷意一瞬间卸下,只余下丝丝温柔。   他说:“我给你时间,我会一直都在。”   夏清清尚来不及思考,林安已经放开了她,她疑惑地看他一眼,还是快速地离开了,还有很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之后的几天里,一个院里的男女都来帮忙,灵堂搭建,坟地挖掘建造,时时都在进行。发灵的前一天,由年长的一辈给夏兴穿上寿衣。晚上,最后一次跟夏兴见面,六个儿女披麻戴孝围着棺木中的夏兴走一圈。   呜咽的,压抑的,悲痛的哭泣声一直不绝于耳,夏清清走在最前面,一直眼含泪水而不落,她记得刚刚妈妈的嘱咐,眼泪不能落入棺内,否则爸爸会去的不安心。   爸爸,我会好好照顾妈妈,照顾我们这个家,你放心,安心地去往另一个世界吧。   一圈完毕,夏清清跟弟弟妹妹跪到一旁,随着村中管事的一声令下,沉重的棺盖缓缓被推了上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夏兴的脸,直到棺木完全重合。   第二天迎客,下跪,哭泣,不知道到底跪了多少次,只知道膝盖钻心的痛已无知觉,双腿发麻到站不起来,眼睛干涩再无湿意。   而最终一声高喊:“起!”之后,厚重的灵柩被抬起,唢呐声悲凉的响起,哀乐震天。北风阵阵吹起地上的枯叶,昨日的冥币灰吹得漫天如灰雨,迷了人眼。   姐弟几个搀扶着跟着送棺队伍之后,放声悲泣,按照规矩,女儿是不能跟着去墓地的。夏清清只能目送着夏兴的棺木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再也看不见。 ☆、锥心   在夏兴去世的两个月后,夏清清跟家里人过了一个不是滋味的新年, 又严厉批评打消了夏承熠想退学来减轻家里负担的想法。安顿好家里的一切, 她便打算离开家去重新找一份工作。   林安那里是不能去了,自从上一个月林安又再来找她,并跟她解释了当天梁逸说的话后, 夏清清依旧没有释怀。她想到了曲乐薇的话, 也想到了之前夏兴对她的反复叮咛, 让她远离林安。   她的沉默到底惹恼了林安, 逼问她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回来。两个人都有点激动,她气愤之下便把曲乐薇的话说给了他。林安那时的表情是错愕的,犹记他艰难地吐出一句话,而后失望地离开。   “夏清清,你没有心吗?”语气那么轻,表情那么苦,她说不出话来,他只这样的一句话, 几乎让她怀疑自己的判断, 难道是她错了吗?   收拾好行李,她在包里发现了一打现金, 思索了一下,她把钱拿了出来,用纸袋装了,向夏贺家走去。   夏贺正在屋里抽烟,烟灰缸里已经有了十几根烟蒂, 整个屋里烟雾缭绕,异味熏人。夏清清将窗户打开,空气流通了,她才觉得呼吸顺了。   、   “给你,这个还给你,我们用不到。”她将钱放在桌子上,向夏贺推了过去。   “清清,”夏贺抬起头,愧疚难当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爸他……”   “你不需要用钱来弥补,”夏清清打断他,“毕竟钱不是万能的。”   见夏清清不愿提起夏洪,他只好岔开了话题,“我见过林安一次,当时我问过他,我哥赌钱,挪用公款,跟我爸被人举报是不是都与他有关,我是不是来报复当年伤害他的人,包括你?”   夏清清没有反应,夏贺只好继续说下去:“他承认了,可是我对他也很不起来了,尤其是当我从我爸脸上看到那种被我笔逼急了的恼羞成怒后,我才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可是清清,他对你是不一样的,他是喜欢你的。”   他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看清了提到夏清清时,林安语气的温和和带笑的眼睛,最主要的是,他当时亲口所说:“一开始对她是有怨恨的,但是,再多的恨也抵不过我爱她。”   夏贺本来没打算告诉她,但是自从知道了真相,他便觉得对不起林安跟夏清清,所以他想帮她,想补偿她,所以才有了之前送钱一事和现在的坦言。   说没有被触动是假的,但夏清清没打算跟夏贺讨论这个问题,便问他以后的打算。夏洪如今身在监狱,夏贺手中的股份也已经全部到了林安手里,他只能先回到之前的公司上班,以后再作其他打算。   告别了夏贺,夏清清回到了家,妈妈张丽自从夏兴得病就一直郁郁寡欢,夏清清知道她难受,所以总是去安慰开导她。明天就要走了,夏清清与张丽一同做晚饭,说话。   张丽认真地问了她与林安的事,夏清清含糊其辞,张丽却告诉了她一个事。有了夏兴在医院的时候见过林安,当时张丽在外面听到夏兴说把夏清清交给他,希望他要好好地对他,不许欺负她。   夏清清十分惊讶,爸爸不是一直很厌恶林安吗?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决定呢?她想不通,但是不可否认,夏兴已经原谅了林安,甚至接纳他为夏家的女婿了。   只是,好像这个消息现在也没有什么用了。   ***********************************   重新回到A城,刚下火车,等待已久的齐蔚就对她招手,等她走到跟前立马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只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再次见到齐蔚,夏清清却恍如隔年,毕竟这两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   初春的风还带着些寒意吹红了两个人的眼睛,齐蔚拿过她的行李箱,挽着她的手走出车站,一辆白色的路虎揽胜停在了她们面前。梁逸笑着跟夏清清打了招呼,就要接过齐蔚手中的行李箱。   齐蔚没有给他反而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是说过不让你来了吗?”   梁逸嘿嘿地笑着,直接抢了过去,放进后车厢,说道:“怎么着,我也得跟夏清清说句对不起不是。夏清清给我个机会给你赔不是呗。”他说着看向夏清清,那表情可谓真挚,可谓无辜,好像夏清清不答应他就是犯了罪一样。   不过……   “算了吧,我本来就没有怪你,不是你的错。”夏清清笑着应道。   “不是吧,难道还真的要我‘负荆请罪’?”梁逸苦着脸,向齐蔚求救。   齐蔚撇撇嘴,最后还是不舍得见死不救,拉着夏清清上了出道:“清清,我们一块去吃顿饭,好好宰他一顿。”   我方已叛变,现在二比一,敌方大胜,夏清清只得同意了。   “幸好同意了,可以解释清楚了,这下,林安该不会怪我了吧。”梁逸坐到驾驶座上,小声嘀咕。   夏清清的脸色变了一变,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吃饭的地方十分雅致,菜肴精美可口,厅中有人在拉小提琴,优雅美妙的琴声不绝于耳。夏清清刚下火车,并不十分饿,抬头看他们俩,梁逸正殷勤地给齐蔚夹菜,而齐蔚言笑晏晏,两个人眉宇之间满是浓情蜜意。   大概发现了夏清清的沉默,齐蔚向梁逸使了一个眼色就起身说要去洗手间,独留下梁逸开始煞有介事地跟心情清清道歉。   他说那时他与齐蔚刚刚大吵了一架,苦闷喝酒,看见林安不免大倒苦水,看见夏清清为林安的生日费尽了心思,又见自己形单影只,心里不平衡之下言语间失了分寸。   他说初见夏清清时,他已经认出来了,因为林安曾经对着一副他自己画出的人像失神过无数次,而那个画像中的人就是她。他自以为瞒着林安找人去酒吧吓唬她是替他兄弟出了气,但林安知道后,对他声色俱厉,急匆匆去救下她。   他说生日那天,林安独自一人回来后,对着一盒摔坏的蛋糕发呆半天,而后把那个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蛋糕一口一口地吃掉。   他说……   他说……   他说了很多,最后看到夏清清越来越苍白的脸,终于打住,一反常态,语重心长地对夏清清说:“夏清清,林安他,我从没有见过他这么在意过一个女人,他是真的爱你。”   夏清清脑中所想全是林安对着一堆奶油蛋糕块,神情寂寥,却又一口一口吃完的样子。当时,他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夏清清,你有没有心?   带着满腹心事,夏清清跟齐蔚回到了住的地方。谁知道刚坐下不到两分钟,门铃就被按响,夏清清起身去开门,迎来了一个熟人。展旭拘谨地站在门口,脸上还挂着腼腆的笑,“清清姐,我能跟你聊聊吗?”   天,为什么今天都找她谈话,难不成又是一个锥心针?   夏清清点点头,两个人坐在楼下的小咖啡馆里,咖啡的白雾袅袅上升,连雪亮的灯光也变得柔和起来。展旭是来道歉的,曲乐薇上传视频的事是他第一个发现的。   他去问过她,当时曲乐薇一听就慌了,展旭一看就明白了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他很容易从她断断续续,结结巴巴,抽抽噎噎的叙述中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本来想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林安,但曲乐薇求他,哭着求他,不要告诉林安,她不要学长讨厌她。看她哭得梨花带雨,一字一句全是在意着林安的,他头一次大声吼她,在怒吼中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而后在曲乐薇惊愕的注视下狼狈而逃。   而他最终还是替曲乐薇隐瞒了下来,只因为他拒绝不了,原来爱一个人会成为习惯,而且,这个习惯是如此的难改。   林安回来后问过他,他只当林安全都知道了,遂歉疚地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后来才得知,原来是曲乐薇对夏清清说了那样的一番话,造成了林安跟夏清清之间深深的误会。   原来是这样,林安居然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成了无端承受她怒气的受害者。   真的是让人……哭笑不得啊。   送走了展旭,夏清清回到了房间就躺在了床上,混乱又难过,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因为真的心力交瘁,快要支持不住了。   休息了几日,夏清清开始找工作,她不能去林安那里是肯定的,毕竟现在不知如何面对林安。爸爸生病住院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不仅如此,更是借了亲朋好友不少的钱。夏承熠跟夏圆虽然都申请了助学贷款,但家里的负担还是如山一样压在夏清清的肩头,所以她现在急需合适的工作,感情的事只能先放到一边。   久未见面的同村好友于梅给夏清清打过电话,得知她最近在找工作,便极力劝她到E城来,说客户所开的酒店招聘管理人员,夏清清如果去便是大堂经理,工资自然也翻了几番。   夏清清心动了,她跟齐蔚一说,齐蔚虽然有些舍不得她,但也清楚她的境况,便只有鼓励她了。    ☆、浴室   与于梅说定了之后,夏清清开始收拾行李, 才想起来她还有几件衣服在林安家中, 摊开手心,看着手中那把闪亮的钥匙,夏清清觉得或许自己应该把衣服拿回来, 把钥匙……还给他。   晚上八点, 夏清清打了出租车到了林安楼下, 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来, 是因为她知道以往这个点儿,林安大多数是在应酬或者仍在工作,可以避免与他碰面。   但她忘了一句话,人算不如天算。当她将衣服装好,把钥匙放在客厅,准备开门走人的时候,听到了门外哗啦的钥匙碰撞声,看到房门正在被慢慢推开。   林安回来了!   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夏清清急得不知道怎么办, 躲房间肯定不行, 情急之下,她立马跑到了洗手间。   心砰砰直跳, 她偷偷将门开了一条缝,她看见林安一手扶着木扶手,一手扯着脖子上的领带,脸色微红,步伐不稳地进了卧室。   等了许久没有动静, 她凝神屏息,缓缓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想要下楼梯。   瞥见卧室的门要开,她惊慌之下,马上又几步跑到洗手间躲着,心里只祈祷林安快点睡觉,不要到洗手间来,拜托,拜托。   但,各路神仙都太忙,完全忽视了夏清清的请求。夏清清急得要跳脚,因为她听到林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要走过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一览无余的洗手间完全没有遮挡的地方啊!   来不及了!   夏清清紧紧贴在门后,林安打开门,直接走了进来,头也不回地吧门关上了。夏清清就在他身后,大气儿也不敢出,动也不能动,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被他发觉。   林安自己放了热水,开始一件件脱衣服。夏清清蹲在盥洗台一侧,努力蜷缩身体,减少存在感。但从她的角度,还是能看到林安脱下衬衣的上身紧实精壮,肌肉壁垒分明,而褪下西裤的双腿修长,整个人挺拔俊美,身材……可真是好。   夏清清面红耳赤,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变色女了。她现在只能等林安洗完澡再想办法出去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夏清清双腿发麻,不住打颤,林安一直不说话,浴室里安安静静的,她不由暗暗猜测:林安该不会睡着了吧?   她小心地伸出头瞄了一眼,只见林安以肘支头,双眼闭着,呼吸均匀,果然是睡着了。她呼出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蹲的时间太久,腿都要断了,真是难受。   看到林安依然安静地睡着,她暗自高兴,这可是个离开的好机会。深深看了林安一眼,她扭头就要开门。   “清清。”身后突然一声呼唤,她顿时迈不开脚步了。尴尬地回头,却见林安仍旧闭着眼。好像刚刚那句“清清”,只是她的幻觉。   她正要再次尝试开门,又再次被一句“清清”   定在了原地。这次不是幻觉,她是真的听得很清楚,这林安的梦呓。   走不了了,她叹了一口气,回过头走到林安的面前,蹲下。她闻到了淡淡的酒香,他喝酒了,果然又因为工作去应酬了。   林安头歪在一边,凌碎的刘海垂在他的眉间。夏清清知道自己该走,但她有些舍不得,鬼使神差的,她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瓣略微有些凉,或许是因为水已经不热了的缘故,夏清清的温热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他的唇上留恋一秒,夏清清便要退后,突然间,一只大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她被迫紧紧靠在他的身上。   他早已反客为主,吮吸她的红唇,舌头滑入她的口中,与她的舌纠缠不休。大手当然没有闲着,拉开她羽绒服的拉链,又要脱去她的上衣。   夏清清推拒之下,摔入浴缸中,浑身湿透,更显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诱惑十足。这一摔,让夏清清更加清醒,只不过,还不等她有何动作,林安已经迅速捞起她,再次纳入自己的怀中,不容反抗地褪去她的衣衫。   他的吻太过急切,他的眼神太过炙热,夏清清所有的抗拒都如滴水如海,根本不起作用。身体已经熟悉他,轻易为他臣服,夏清清理智如山倒,开始回应他的热烈。   当他终于急不可耐地与她合二为一,两个人都是如此满足。强烈的yu望促使他想要的更多,夏清清无助地抱住他,被那一波又一波的异样推到最高点。   再那最后的时刻,夏清清喘息着一遍遍地告诉他:“林安,我爱你。”而林安抱着她回到床上,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我也爱你,今天你终于说爱我了。以前的梦里你从来不说的……”   他居然以为是梦,夏清清想笑却又笑不出来,难道这么多天,他一直梦到她,所以就算现在她本人就在他怀里,他也只以为是梦?   这样想着,夏清清有难受起来,给林安盖好被子,她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她轻轻地带上门离开了。   头痛是林安醒来的第一个强烈感受,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疼痛减轻一些。起身穿上衣服,将窗帘拉开,屋外的天空阴沉沉的,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看着这样的天,他倒是清醒了,心里无名的觉得奇怪,好像自己忘了什么。昨天,他是如何睡着的?   他记得自己陪着客户喝了酒,回到家里,去浴室放了热水洗澡,然后,好像看到了夏清清,之后他就控制不住吻她,要她……   清清?清清!   他拉开卧室门,胳膊碰到墙壁,蹭破一层皮,他顾不得,急忙跑去洗手间,没有人。“清清,清清。”他边叫边找,大跨步地下楼跑到客厅,厨房,书房……通通没有她的身影。   双手无力地垂下,他颓然地倒在沙发上,嘴角扯起一丝苦笑,自嘲地想:果然是个梦,也是,她现在这么讨厌自己,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默默地又坐了一会儿,他终于还是站起来了,该去公司了,今天把事情处理好就去找她吧,两个人总要有一个先迈出一步。   这么想着,他的心情又轻松了起来。林安,你可真没出息,他笑着摇摇头,谁让他那么爱这个女人呢,错过了十年,怎么还能再舍得把大好的时光就这样在误解与别扭中蹉跎呢?   他拉过杯子想喝杯水,眼睛随意一扫,一把钥匙跳入他的视线,他拿起来细细观察,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这把钥匙,这把钥匙,不正是他给夏清清的那把?   这么说,昨天她真的来过?自己不是在做梦?   耳边不断响起昨夜她的深情话语,“林安,我爱你。”,林安欣喜若狂,她真的来过,她说爱我,爱我。   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但钥匙?她为什么把钥匙留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越想越不安,果断下楼开车去夏清清的住处。路上一直打夏清清的电话,没有人接,“fuck!”他急恼地爆了粗口。   电话发给齐蔚,齐蔚接了,他还没说话就先听到车站播音员的报站。“你在哪里?夏清清呢?”他一急,声音也高了起来。   齐蔚报了地点,原来夏清清今日就要离开A城去往于梅那里。   “叫夏清清接电话,叫她别动,不准离开!”   他威胁跟命令都用上了,但是夏清清还是没有听他的。   等他半个小时的路程只花了18分钟就赶到车站的时候,夏清清乘坐坐的高铁已经离开了。   他只能憋着一股火气无处发,继续接着打电话,那边刚开始只是不接,最后居然关机了。   “嘭”,手机被他狠狠地   到地上,他咬牙切齿地看着火车通道,恨恨道:“夏清清,别以为这样就可以逃开我,你答应的我的,我可一直记着。”    ☆、结局   坐在火车上的夏清清无端觉得脖子有些发凉,彼时她正对着一直叫嚣不停的手机按下关机键。   林安打了十几个电话吧, 现在他一定气极了, 但是夏清清不知道即使接了电话,又能说些什么。反正她现在已经坐在火车要去到E城了,就趁这个机会让两个人都冷静一下好了。   高铁速度比较忙, 呆了8个小时, 夏清清终于到了E城。她开了机给于梅打电话, 于梅让她搭乘北镇的车, 到了车站,自己去接她。   夏清清有些奇怪,之前于梅不是告诉她,自己住在市区的吗,怎么又突然改变地方了?但她也没多想,拖着行李坐上了车,又过了两个小时,车终于到站了。   于梅一眼就认出了她, 接过她的行李, 热情地揽着她坐上了出租车。夏清清也打量着于梅,只见她穿着小羊皮靴, 及膝的黑色皮裙,搭配米色的短款小袄,长发微卷,十分妩媚。   变化还真是……大啊,夏清清心道, 哪里还有以前村妞的样子。   像是知道夏清清心中所想,于梅随意拨了拨头发,风情万种地对她抛了个媚眼,夏清清忍不住笑了。   夏清清知道以前于梅是做美容师的,她手法好,嘴又甜,许多客人指定要她服务,她卖的产品多,每个月的提成相当可观。   问她现在是不是还做老本行,她笑笑,故意卖个关子,说保密。还不说,搞得神神秘秘的,夏清清又问了些关于新建酒店的一些情况,条件都不错,她很满意。   说话间就到了一个饭馆,于梅说请了另外一个同事来给她接风,夏清清只当是多认识一个朋友,也没有反对。   是传统的地方菜,味道不错,夏清清吃饭的间隙给齐蔚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一会儿吃完饭,三个人一起走路,于梅的朋友给她拖着行李,于梅借了夏清清的手机要发个信息,说是自己的没电了,小事一桩,夏清清顺手给她了。   路上于梅突然跟夏清清提起了最近有个很好的投资项目,投入很少的资金,会有高额的回报正好夏清清急缺钱,不妨考虑一下。   夏清清听了,兴趣不大,她现在还是想先把工作搞定,至于投资,那是有风险的,她手里没钱,不想轻易尝试。   于梅像是没有看出夏清清的心不在焉,还是在说着这个项目的好,她身后的女人也一直附和。夏清清只好打起精神听着,其实她困得要死。   她想看看时间,问于梅要手机,于梅却说这一带小偷多,她帮忙拿着,不会丢。   夏清清感觉有些奇怪,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于梅的住处已经到了,她们两个又热切地让夏清清进门,几乎是推搡着,夏清清被迫进去了。   进去看到一屋子人,地上铺了几床被子,鞋子胡乱堆在一块,女士的高跟鞋和男人的黑皮鞋混在一起。屋子里横竖交织扯了线,如蛛网密布,晾晒衣服。   厨房里有好几个大锅,一个盆里放着十几双碗筷,地上的塑料大袋子里,装着已经烂掉的白菜,还有几个里面是上海青的菜梗,屋里一股酸腐的臭味。   地上坐着几个人,看见夏清清都站了起来,其中一个满脸戾气的人,朝于梅点点头,于梅笑开了花,声音都软软的,“清清,这是王大哥,是我们的经理,会带我们一起赚钱的老大。”   夏清清目瞪口呆:这是个什么情况?!   把这所有的一切在脑海里过了一下,夏清清不得不怀疑:她可能被于梅骗了,进了贼窝了!   “于梅,你的朋友可能还不了解我们这个体系,不知道她正在通往一条撒满金钱的道路,一条迅速成功的路,来,让她加入到我们的训练当中,全部人去‘成功房’。”   这位王经理的话音刚落,所有人就都进了另外一间房——所谓的‘成功房’。夏清清没有选择,被于梅簇拥着去了,坐在前排小板凳,听王经理讲课。   越听夏清清心越凉,她现在已经十分肯定,她被骗进了一个诈骗团伙,通过电话给亲戚朋友打电话,骗他们打钱过来,骗他们人过来,然后发展下线。这样人发展人,钱滚钱,就可以不用做事,钱财滚滚来。   夏清清听了,皱紧眉头,这个事害人害己,可真是个大祸害。她偷偷看了其他人,这些人听得如痴如醉,不住点头,显然中毒不浅。   该怎么办,怎么办,夏清清心里想着逃出去的办法。   “所以我们这个行业前途与钱途都是一片大好,但是,”王经理说着话题一转,“有人不理解我们,朋友让他加入到我们的大家庭中来,他还以为是害他,一直想着逃跑,今天还打了我们的一个兄弟,这样的人,大家说该怎么办?”   “惩罚,惩罚!”十几个人异口同声,王经理显然很满意这样的回应。手一摆,就有两个人拖了一个男人过来,那男人双手被反剪,其中一个男的拿了凳子,使劲把他按坐在凳子上,绑了起来。   “就是这个姓杨的不知好歹,打伤我们的人,没错,我们要惩罚他。”   夏清清有些慌,这些人,这些人要对这个男人做什么?辱骂他?毒打他?……难不成要杀了他?!   她想站起来去阻止,身体被于梅牢牢按住,“清清,别乱动。”   “你们要做什么,杀人是犯法的。”   “杀人?”于梅嗤笑了一下,“你说什么呢,经理只是要他长长记性,别想逃跑,我们这个大家庭这么有爱,又可以一起赚大钱,有什么不好?”   “于梅,你也做了这个?根本就没有什么酒店是不是,你骗我的。”夏清清陈述着这个事实。   “对啊,要不然你怎么会过来,”于梅丝毫不以为耻,反倒沾沾自喜,“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来了好,我们一起发财。”   “醒醒吧,于梅,这是骗人的,你还看不清吗?”夏清清忍不住劝她。   “就是有太多你这样的人不明白,才赚不了大钱,”刚才还是一脸晴天的于梅听到夏清清这样说,立马沉下脸来,口气不善。   前面,那个企图逃跑的男人已经被两个人脱了袜子,拿着正在燃烧的供菩萨用的香烫他的脚心。   脚心是人体敏感和柔嫩所在,夏清清看着自己的脚先蜷缩了起来。“嘶嘶嘶”的抽气声不断的响起,那人疼得终于大叫了起来。   因为离得最近,夏清清可以看到他被烫伤的嫩肉,焦烂的表皮下,有红红的血肉在渗着水,空气中都是难闻的焦味。   这场观摩直接导致了夏清清的失眠,她根本睡不着。躺在大同铺上,跟四个女人睡在一起,翻个身都不行。   她直接坐了起来,听听外面,没有声音,看看四周,都已熟睡。她一点一点地寻找下脚的地方,从房间里出来。   很好,门口也没有人,各个房间门都闭着,手机跟身份证,还有钱,□□都已经被经理没收了。夏清清只能先出去,再想办法。   “啊……唔……”夏清清转身被身后的人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喊出口,被那女人捂住了嘴,两个人躲进了厕所。   “谁啊?”几个房间的门都打开了,王经理手里拿着电棍走出来。   “经理,没事,我跟小夏上厕所呢。”那女人开口说。   那个王经理打量了下夏清清,不知道有没有相信,掂了掂手中的电棍,不客气地说:“没事就去睡吧,这里对想逃的人都会好好招待的。”   夏清清只得又回到房间里,反复思考对策,没一会儿眼皮打架,也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夏清清就一直被洗脑中,偶尔也出去,但都是几个人一起,防止她逃跑。出去就是捡菜叶,捡回来大锅煮了就是一日三餐的好饭了。   夏清清知道硬跑是不行了,她决定态度放软,配合他们,等他们放松警惕了,松懈了,再找机会逃出去。   而于梅也开始给夏清清派任务,夏清清非常配合,说自己这几天听课发现王经理说得太对了,赚钱太容易了。   于梅看她明白了,也十分高兴,催着她去交一份投资金,夏清清说自己没有那么多钱,要去借,于梅跟王经理商量了一下,便同意让她发信息借钱,信息得两人看过之后才能发出去。   夏清清提了一下,打电话更能借来钱,被立马拒绝了。她只好老老实实地发了信息,她打算向齐蔚先借一点,取得他们的信任。   她写好了信息,于梅看过之后,觉得没有什么不妥,才按了发送。齐蔚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于梅挂掉,用夏清清的口吻说,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先打钱过来。   谁知道,齐蔚已经感觉奇怪了,她回的信息上,问是不是其他人冒充夏清清,是不是捡到她的手机。   为了打消齐蔚的疑虑,于梅他们决定还是让夏清清通电话,但是,他们警告夏清清,不许乱说什么,否则她人在他们手上,保不定会怎么对她。   夏清清不敢轻举妄动,只跟齐蔚说,下车钱包被偷了,需要生活费,先借一点,齐蔚再三询问她是否安好,夏清清纵然再想告诉她实情,看看身边的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也只能故作轻松地说没事。   5000块第二天就到了夏清清的户头,她取出来,交了上去,王经理很高兴,当着十几个人的面,夸她能干。她得回了自己的包包,除了当然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趁机提出想跟家里人打个电话,报个平安,王经理看她已经一心想留在这里,便答应了,只不过,还是派了个人看着她打。   这是个机会,可以通风报信的机会,夏清清心里紧张,面上却一派轻松。只不过她还没打,电话就响了起来,屏幕显示,是林安打开的。   她顾不了那么多,急忙接了,谁知道,林安开口就问:“你现在在哪里?遇到什么事了,有没有危险?”   他怎么知道,夏清清来不及思考,因为一听到林安的声音,她的眼泪就盈满眼眶了。   “林安,我……我……”她瞄了一眼看着她的女人,正是那晚帮她的那个,此时她正奇怪地盯着夏清清。   看清夏清清眼里的祈求,她迟疑了一下,离她远一点,以示自己听不到。   “你怎么了?”那边林安焦急地问道,他之前手机上收到夏清清发来的求救报告,这种是自动发送,如果她真的有事,在其他人不注意的情况下,这种方式是很安全的,这也是当时他选择这款手机给她的一个原因。   “我被骗进一个诈骗团伙了,他们是骗钱的,还有把人骗过来,帮他们赚钱,不做还会体罚,我现在已经给了他们5000,先稳住他们了,林安,我好怕,快报警救我出去。”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了哭腔。   “清清,听我说”,林安安抚她,“时间不多,你还是继续装作配合他们,然后说你的朋友夜要来,我过去,到时候我出现,就可以把你带走,然后警察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在此之前,千万不要跟他们对抗,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咳咳。”那个女人发出了提醒,夏清清忙说:“真的,这份工作不错,工资?工资5000呢,做的好,年底还有分红跟奖金,好好,我等你哦。”   她刚挂上电话,于梅就迎了上来,兴高采烈地问道:“怎么,你有朋友要来?”   “是啊,我跟他说有工作,他听了就要过来。”   “好好,清清,你真能干,我们快告诉王经理。”于梅喜不自胜,王经理知道后也很高兴,第二天就跟林安敲定,后天过来。   到了那一天,夏清清跟于梅一起去接他,到了说定的地点,于梅还在嘱咐夏清清暂时先不告诉他,赚大钱的方法,而是设法把他的手机拿过来,夏清清状似认真地听着,其实心情非常激动: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狼窝了!   林安终于到了,他穿着黑色的学院式风衣,脖子上围着一条烟灰色的围巾,目光沉静,嘴唇微抿,优雅闲适地走过来,还笑着跟夏清清打招呼:“清清,我来了。”   夏清清的目光定格在那条围巾上,这不是自己亲手织的那一条吗,那上面的连绵花纹还是她费了好大劲才完成的,他一直留着吗?   她当然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清清,我来了,不用再担惊受怕,我来带你离开这个令人胆战心惊的贼窝。   他直接拥着夏清清,夏清清低声提醒他,四周还有放风的人,他自信一笑,随意一瞟,就发现了几个贼头贼脑的人。   手指看似随意的指了指几个方向,立马有人分散开来,一起行动。   “别动,警察!”一声厉吼,伴随着干净利落地擒拿手,过肩摔,跟踪他们的几个人包括于梅都被抓了起来。   夏清清记着那个帮她的女人,带警察去了贼窝,解救了那些被骗来的人,又去公安局做了笔录,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带她去吃了大餐,夏清清一副馋极了的样子,本来要责备她的话,都咽到了肚里,余下的只有,“慢慢吃”,“多吃点”,“还要不要”,这些关切的话语。   江风微凉拂人面,止步于桥赞夜景。夏清清拉了拉林安的围巾,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还留着啊?”   “嗯,虽然难看,我还是勉强带着了。”林安淡淡道。   “嫌难看,你不会不带吗?”夏清清小声嘀咕。   这句话没瞒过听力出奇好的林安,他理所当然地说:“我是总戒指换来的,为什么不带?”   戒指?夏清清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空空无一物,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戒指被她那样决绝地扔了。   “戒指,我……对不起。”她后悔了,后悔当时的举动,现在还来的及吗?   林安没说话,直接抓住她的手,变戏法一样摸出了一枚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这次,不要再拿下了。”   是那枚戒指!居然还在,居然没有丢!   “不会,再也不会了。”她鼻子一酸,到底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回去后,我们就举行婚礼吧。   “嗯,好。”   “然后我们就去蜜月旅行,去你喜欢的新西兰。”   “好,我一直很想去。”   “然后,再生几个孩子。”   “……”   夜幕下拥吻的两个人,漫天星辰也成了背景,多年后,这一幕还是如此深刻地留在脑海里,提醒他们,幸福从此刻开始,一直未走远……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之后可能会有两个番外送上,林安跟夏清清的故事就听到这里了。下一场风景还期待你们与我同行,木子谢谢看过这篇文的读者,还有一路陪伴我的好友,谢谢你们,么么哒。   下面是木子的其他文,喜欢可以戳戳戳   【我的存稿文:《重生之再遇良人》】   文案:身为公主,陆飞鸾上一辈子活的窝囊,死的憋屈。   重生再来,她要抱紧皇弟大腿,踹走渣男,过的逍遥自在。   可是,她36计都用尽了,还是没躲过那个前!驸!马!   陆飞鸾:“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这辈子还遇上了你?”   邵家喻:“公主,我的妻,既然认定了你,重活一世,我再也不会放开你。【我的仙侠文:《只怪僵尸太呆萌》】   文案:九百年后睁开眼,发现对这个世界完全陌生怎么办?被取名画扇的僵尸表示:不造(⊙o⊙)。   她只是一路上做丫鬟,当灵宠,收了一波僵尸做小兵, 呃……不过这个道士为什么一直盯着她?   “妖孽,哪里逃!”一个奋起直追。   “有何指教?”一个脚底生风。   “将心交出饶你不死。”   “哈?”   道士一个术法,人已经在他怀里,“来,跟我回家。”   嗯……接下来,你们懂得,好戏就要开始了。 ☆、番外   齐蔚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今天她休息, 九点多就睡下了, 想有一个好觉。但音乐始终不停,她无奈爬起来,怒气冲冲地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梁逸来电, 几欲抓狂。   “蔚蔚, 蔚蔚……”勉强接了, 就听见梁逸一叠声地叫她。   “你站好, 我不是齐蔚。”手机里传来林安不耐烦的声音,接着又听见他说,“齐蔚,梁逸喝醉了,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能出来照顾他一下吗?”   不能,齐蔚想拒绝,但林安可没给她这个机会, “就这么说定了, 他家你知道的。”这样说完,他就挂了。   齐蔚看了看通话中断的手机, 只好认命地穿好衣服,打的去了梁逸家。   小区保安见是齐蔚,马上放了行,齐蔚不禁感慨,这保安的记性还真是好, 她才来几次,就记得这么清楚。不过,也难怪,这样的高档别墅区,服务肯定也是相应的提高了档次。   她还没走到门口,就见一个人坐在门前的小花园长登上,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她走近一看,果然是梁逸。   “喂,梁逸,醒醒。”齐蔚拍拍他的脸。   梁逸睁开眼睛,辨认了一下就咧开嘴抱住了齐蔚,“蔚蔚,蔚蔚。”   齐蔚推他不动,没好气地说:“这是喝了多少,林安怎么就把你丢在这里了。”   梁逸只是傻乐,却是站都站不稳,齐蔚将他一手搭在肩上,扶着他,按下密码,大门就开了。   听着他一直在耳边“蔚蔚,蔚蔚”地叫,齐蔚还是一脸嫌弃,不过心里多了一丝欢喜。   这些天,没人在她耳边聒噪,没有人跟她贫,她是很清静,但是不习惯,很不习惯,什么时候,梁逸在她心里这么重要了呢?   累个半死,齐蔚才把重的跟牛一样的梁逸扶到卧室,让他躺在床上。她坐在床边活动了下手臂,想站起来,发现衣服被梁逸拉住了。扯了几下,没扯掉,齐蔚翻了个白眼,喝醉了力气还这么大。   挣脱不得,她只好又坐下了,看着他孩子气地将她的手放在他的额头,还不忘含糊不清地发问:“蔚蔚,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我好难受啊。”他把齐蔚的手放在胸口,重复地说:“这里,这里,很难受。”   齐蔚摸了摸他的头,知道他还在介意,她没有告诉他关于吴征义的事。   “其实,你真的不用在意,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那毕竟是从前,我更看重的我们两个人的未来,那才是最最重要的不是吗?”不管梁逸有没有听见,梁逸现在只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梁逸喝了太多,此时明显不舒服了,齐蔚忙去寻药,她记得梁逸这里有一种解酒冲剂,非常有效。放在哪儿了呢?她翻箱倒柜,四处寻找,连最不经常翻的衣橱都打开了。   找到了!果然在这里呢,她拿着药,正准备关上柜门,一本湖蓝色的精美相册吸引了她。一打开,她就看到一张梁逸跟林安的合影,照片里,梁逸正把一张莫文蔚的照片放进一个信封里,而林安抱着臂,嫌弃地看着他,嘴半张着,似在不屑地冲梁逸说着什么。照片的背面是梁逸张牙舞爪的一行字:热心助贫大侠组。   救助贫困生?明星照片?莫文蔚?   蓦地,一个念头闪现,难不成,以前,她收到的捐款和信件是来自梁逸的?   心情激动,她拿了照片,跑到床边,把躺在床上的直哼哼的梁逸叫了起来。   “梁逸,这个照片是怎么回事?”   “什么照片?”   梁逸拿过来,看了一下,想了起来,“这个啊,是以前林安捐款给贫困地区的小朋友资助他们上学,我就是觉得这事不能没我梁逸,就也捐了。我可比他想到周到,我还写了信呢,里面还夹了我最喜欢的女明星的照片,鼓励她,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的形象又高大了,崇拜我吗?”   醉酒还不忘自恋,没救了这人。   “嗯,很崇拜。”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居然就在自己身边,可是以前却一直对他多加刁难,齐蔚心里很是自责。   “呃……”梁逸疑惑了,以往这个时候,齐蔚不该是嘲笑他,损他吗?   “蔚蔚,嗝……”他打了一个酒嗝,忙捂住嘴,惊见齐蔚只是温柔的看着他,半点嫌弃都没有,眼里还藏着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你……是不是生病了?”他还是问了出来。   “我没事,梁逸,以后我会对你好,再也不欺负你,不冷落你了。”   “嗯?”   “睡吧。”   “哦。”   虽然没有明白齐蔚的意思,但两个人又和好了,梁逸可高兴坏了。   看着他渐渐入了梦乡,嘴角还挂着安心的笑容,齐蔚也不由地笑了。   原来是你,终于让我找到了你,或许是你找到了我,但不管怎样,我们找到了彼此。   梁逸,谢谢你。我……爱你。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